微弱的火苗让这昏暗冰冷的空间有了那么一点点温暖。
不过对于我而言,安心带来的却是刺骨的疼痛。骨折带来的痛楚比预想的还要剧烈,没有了能够转移注意力的目标后,我也无法彻底无视来自身体的抗议。
“真是的,还想好好休息会儿,这不就是换了个折腾法吗?”我捂着手臂抱怨着。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就会时不时的抱怨几句,不过这一次,我真的已经不想抱怨,而是要高声咒骂一通了。
本应是安心读书的年纪,为啥非得遭这种罪不可呢!
不过,导致这一通不幸的终归是自己的鲁莽,若非自己作死的往这遗迹跑,也不不至于遭遇这种祸事。
“很疼?”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孩已经停止了啜泣,目光被魔术炉的火苗所吸引。而我狼狈的模样大概让她重新注意到了我。
“你觉得呢?手臂都歪到不正常的位置去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正骨师,我可没钱买治疗药水。”有了交谈的对象,我也不知不觉的话多了起来,想着能否用这种方式重新转移注意力。
“这,这有药。”说着那个女孩就从旁边的一个背包里拿出一瓶药水,怯生生的递了过来。
我接过那瓶药水看了一眼,从颜色来看似乎是治疗药水,只是那昏暗的色泽,让人怀疑是不是过了保质期。
“话说,这是你的吗?”我疑惑看着手中的治疗药水。我可不认为这是属于眼前这名女孩的财产,恐怕她自己都是别人的所有物。
这个世界上的知性生物还是不少的,矮壮的矮人与长耳朵的精灵这种标配先不说,除此之外还有各类亚人。不过主流的知性种族就只有人类与精灵两大类,他们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国家。
地精,也就是所谓的矮人属于精灵种的分支,跟大部分的精灵不同他们占据了山岳,所以主流的势力划分应该是人类,森精,地精才对。人类称霸平原,森精居于森林,而地精占据山岳。
剩下的亚人们日子就不大好过了,他们大部分没有自己的地盘,比如曾经同精灵争夺森林与山岳主权的兽人种。
没人知道兽人种是怎么来的,我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魔兽进一步进化而来,换个玄幻点的说话,我怀疑他们的先祖根本就是兽类成精了。作为一个种族而言,他们的分支未免太过杂乱了点,光是猫人一系下,就能分出好几个分支。
不过现在好分类多了。大部分的兽人种已经彻底灭绝了,剩下的只有几个好驯养的分支,被人类各国收拢做为劳动力。说是收拢,但实际上是强行收押。至于矮人与精灵那边并不实行奴隶制,他们的选择是直接赶尽杀绝。
不过灭绝与奴役,到底哪个更糟糕还真不好说。
从女孩的情况来看,我并不认为她有将药品给予他人的权力,不管怎么看,她都像是某人买来的搬运工具,而且从身体状况来看,还颇有一种用完即弃的感觉。
“那是……对,对不起。”
“额,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啦。”
看着那女孩又有抱头痛哭的倾向后,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真的,我觉得这事比找缝合怪拼命还麻烦。缝合怪只要给我一身好装备,自己还真不见得一定会输,当初作为练手对象又不是没打过。但对付小女孩要怎么办?这里可没有棒棒糖!
“你就这样把药品送人,真的没关系吗?之后说不定会被你的所有人痛打一顿哦。”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点,尝试着跟眼前的女孩进行沟通。
“死了,大家,都死了。药水,根本没用,不管喝下去多少,还是死了。”女孩低声哭诉着,双手死死的拽住自己的头发。
虽然有些语焉不详,不过看了看这个空间里的状况,我也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恐怕他们一行人在这个房间里遭遇了塌方吧。原因我猜不出……总不可能是我炸塌的,这里距离我掉落的位置挺远的……嗯,大概。
不管坍塌的原因是什么,这个女孩都很好运的躲过了一截,那时活下来的,恐怕还有那边已死的探险者。
那人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探险者,身上还有折断的武器和一身不错的护甲。恐怕是这名女孩的所有人之一吧。他受伤后似乎让女孩喂他喝下了治疗药水,可伤势太重,最后没能挺过去。
那具尸体给人一种不祥感,加上之前冒出来的缝合怪,难免让我有了些不好的联想。
我用牙齿粗暴地将瓶口的木塞拔掉,之后将不知道是否有用的治疗药水一口喝干。
让我松口气的是,药效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虽说我以为这瓶药早就过期,因而压根没期待药效,只要没出现负效果,就算是超出我的预期了。
疼痛感得到了缓解,紧接着身上的伤口开始出现一股瘙痒感。看起来的确有效,但也不到能快速治愈骨头伤势的程度。倒是身上那些不打紧的小伤很快就好的七七八八。
“这不是还有用吗?别伤心了,那人的死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我扛着长枪走到了那具尸体边上。
这人死亡大概有一段时间了,血色已经完全消失,肌肉也完全僵硬,死的不能再死了。不过胸口那一大片的皮肤却是黑色的,看上去并不是武器造成的,更像是某种魔术所致。
“像是诅咒一类的东西呢……不过我也不是很精通,还是保险点比较好。”我将尸体拖了起来,将部分还完好的盔甲扒拉下来后,便通过小洞把他踹了出去。这个过程中,那名兽人种的女孩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别这么看着我啦,也不知道杀死他的是不是死灵术士。万一尸变就糟了。我现在的状况可不适合战斗。话说盾牌也没了啊。”
我醒来的时候盾牌已经不在身边了,考虑到右臂的骨折,就算能找到盾牌也没什么意义,可没有那玩意儿,心里总觉得不踏实。长期独自跟魔兽的战斗让我已经习惯了防守反击的战斗方式,现在让我回到帝都训练时的打法也有些强人所难。
“不会把我丢出去?”
“哈?为什么我要做那种麻烦事?何况那时候不是你提醒我,我这会儿都已经被吃了。”
听到我的回答,那孩子似乎也放心了下来,可随后又抱着膝盖静默的呆在角落里。
“唉~”
我略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觉得事到如今自己去同情奴隶能有什么用,不过就这么把她丢着不管也有些良心难安。所以我还是自顾自的坐到了那孩子的身旁,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但我的安慰似乎有些适得其反,那孩子蜷缩的更厉害了,而且明显是在发抖。
在这之前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呢?想来也不会是值得回忆的经历。
“放心好了,一定能活着离开的。都闹出那么大动静了,外面也该有些反应了。”我这么说,既是在安慰她,也是在鼓励自己。
要独自闯出去的话,以我目前的情况来看希望渺茫。因此我也只能寄希望于外界的救援了。
“对了,你的名字呢?”
“十六。”
“……”
面对这种朱重八,陈九四类型的名字,我也不知道该这么接话,总不能说这名字很好听吧?大概这更像是编号一类的东西,估计这孩子并不是后来被抓,而是父母都是奴隶。
虽然对奴隶制度感到有些恼火,不过我还是深吸了几口气,将这种恼怒的感情丢到了脑后。那不是现下该想的事情,说到底哪怕我再反感奴隶制,但对此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此刻,我不过是在生死线挣扎的猎人而已,抗议也只会被人当傻子罢了。
我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情况下,因为中间昏迷了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但肚子的确是有些饿了。我也不管这到底是午餐还是晚餐,将幸运保存下来的斩首兔拿了出来,趁着火焰还未熄灭赶紧先烤制好。
魔术炉只需要施加魔力就能生成火焰,而且这种魔术火焰也不会消耗氧气。问题是这个劣质的魔术炉是个耗魔大户,我可无法支撑多久。水也是,只有可怜的一壶水,而且也没携带任何的干粮。
这真是一大败笔,若是今天一天都没有救援,那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了。
饿着肚子是没法打仗的,若是今天没有人救援,那么明天,我就不得不有所行动。要是一直等待救援等到浑身乏力那就太糟糕了,我唯独不能接受饿死这种死法。作为美食之国的后裔,就算是死,那也得是吃完断头饭之后。
肉香味弥漫在这不大的空间之中,烤肉的香气让我的心情好了很多,而一旁的十六也将目光转向了肉香四溢的兔子。虽然很快又将脸埋进了膝盖里头,不过我还是很敏锐的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当然不只是十六,作为入口的小洞外,也出现了几双眼睛。我果断的在小洞边上撒了一些辣椒粉。随后我就无视了外头的悲鸣声,然后专心的烤起了兔子肉。
感觉火候差不多后,我拿起剥皮用的小刀开始将肉一片片的剔了下来。魔术炉的火力终归是小了点,要是等它慢慢的从外到内烤熟,我怕自己的魔力会不够用。
“给,你也吃点吧。逃跑的时候要是没力气就糟了。”我将已经烤熟的肉放在一个小木盒里递给了十六。
十六茫然的看着盒子里的烤肉,随后怯生生的看向了我。
“吃吧。就算当做命令也好,现在不吃,之后就真的没东西吃了。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吧?”我将盒子往十六的身边推了推,示意她赶紧吃掉。
在一阵犹豫后,十六才终于把手伸向了肉片,也不顾手上的污秽,直接用手拿起肉片塞进嘴里,这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盒子里的肉片很快就被十六囫囵的吞吃完毕,那速度真的让我想起了老家的那边流浪猫,眨眼的功夫就能把盘子里头的东西全叼走。
这之后,我受不了十六那一副还想吃又不敢开口的表情,只好再切了几片递了过去。到最后我反倒没能吃到多少,只能叼着骨头解解馋。
不过,也无所谓。就当积德行善,为之后求个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