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本就打算要离开棘阳,因此包裹里储藏了很多干粮,以备路上食用。今日既然遇险逃出城外,便就近掩于密道出口附近,等待程平王岱归来后,再行离开。
此时正值五月,草木开始繁茂起来了,这密道出口处植被茂盛,蚊虫众多,虽然李显随身携带的草药香囊对防蚊虫效果很好,但还是有个别蚊虫会叮咬他,李显却是呆不住了。今日是程平和王岱离开的第四日,不知他们二人何时才能回来。李显在林中寻觅,想找一个栖身之所。地面上是肯定不行了,此处地面过于潮湿,且蚊虫众多,不宜休息。况且此地虽然离城不远,但好歹也是一片林地,植被丰茂,万一夜里有个什么野兽,在植被的掩护下偷袭还是很危险的。李显找到了一棵歪脖子树,在上面支了一些树棍,垫了些叶子,今晚就在树上面凑合一晚了。
到了晚上,李显安静的躺在树上,他并没有生火,此地离县城不远,他不想冒这个险。到了夜里,听着不远处有豺狼的嚎叫声,李显很庆幸做好了准备,省的在地上又是一翻周折。其实在树上也不是绝对的安全,但是却比在地上,舒心的多。
此时已值公元186年,黄巾起义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但整个国家的动乱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百姓流亡,瘟疫横行,还有太多人等待着李显的救助,只靠他的医术?当真是靠不住了!或许只有从根本上,才能解决这天下纷乱的问题吧。夜晚的风很冷,冷到了骨子里,让人瑟瑟发抖,但是李显却没感觉到,他感觉内心深处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仿佛要破体而出。李显想了很多很多,想的他头疼欲裂,不知何时,李显才渐渐睡去。
这一夜李显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拯救了万民于水火,开疆扩土,定国安邦,就像当年的秦始皇做到的那样,四海皆臣。(讲到这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世人皆言“暴秦”,这是现在很多人心里对秦始皇的印象。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将秦始皇写的暴虐无道,毫无人性可言。实际呢?秦军灭六国,几十万军队,哪去了?秦始皇派蒙氏兄弟守北疆,赵佗守南中国,死守华夏文明的边界,中原只留着些许老弱病残。秦始皇有句名言:大秦可亡,华夏不可亡!秦始皇一生之中,从不杀有功之臣,试问这样的胸襟和气魄,怎么会是我们印象里的那种暴君呢?即便后世史书及现代影像资料极尽的宣传秦始皇的残暴,但是依然不能抹去秦始皇的功绩,他依然是千古一帝!)
第五日的下午,程平和王岱就回来了,李显远远的望见他们,直至跟前,才跳了出来,却是吓了二人一个踉跄。“恩公怎会在此?却是吓我等一跳”于是李显便将近日发生之事尽数相告二人,二人都唏嘘不已。国家动荡,山河破碎,权贵欺压,百姓流离,民久乱而望治,只是这治世之日,又何日才能到来呢?
棘阳是回不去了,李显决定三人此行先去育阳,将药方赠予县长(育阳是小县,人口不足十万,改县令置县长)后,再去其他临近各县,沿途救人。进城其实李显是不敢的,他得想个法子,不然万一段家的势力也渗透到了育阳,岂不是自寻死路么?育阳就是程平王岱的老家,离棘阳不远,从育水顺水而下,一日即可到达。确定了方向,三人便向着育水走去。一路上,三人亲切交谈,讨论二人归乡的情况,以及这南阳风土人文,比如湖阳县有人杀贼二十人未伤分毫,又有安众县义士不堪权贵压迫,夜刺不成而全家被害,还有宛县孝子割肉喂母的故事等……众多故事李显倒是从未听人讲过,听起来津津有味,却又感慨这世间的不公,平民百姓的无助。这天下之大,英雄辈出,只是很多英雄却无用武之地,逐渐归于平凡罢了。
不知不觉,三人便行至育水,沿河向下走去,走了很远,终于找到一个船家,肯载他们顺水而下。李显是从密道逃出,此时又远在育水之上,却也不担心有段家的人追来。一路上,三人又谈论起棘阳之事,愤愤不能平。想到程平王岱二人讲的这南阳各地诸位义士的义举,又想起了棘阳良家妇人惨死于恶人之手,李显心里愤愤难平,心头不禁燃起了一团热血。我若返回棘阳,想办法杀了段家那人渣有几成逃跑的希望?李显心里如是想到。二人见李显发呆,问道:“恩公怎么了,可是忘记了什么东物件?”拼了!大不了从此浪迹天涯,也不能让这恶人继续为祸乡里!李显心中不平,愤而起身,对着程、王二人道:“思来想去,这段家欺压百姓,肆意屠杀,行事丧尽天良,妄活于人世间,我欲诛之!”二人皆惊,毕竟他们二人虽有勇武,却也不是信手杀人之辈,况且这是棘阳大族,轻身犯险,很可能殃及家人。见二人面露犹豫之色,李显却并不介怀,毕竟他们三人萍水相逢,家里又有老少,考虑的终归要多一些。李显道:“我们回去,你二人于密道外接应我,我只身前去,杀人而走!而后我们速速离去。”二人犹豫了片刻,起身道:“恩公欲赴险,我等又岂能甘人之后?况且这段家为祸乡里,满郡皆知。我二人皆为蔡阳丁家所害,有家不能归,数次险些丧命,幸得恩公相救。而这段家之行事,更胜丁家,郡县不知多少人像我们这样遭到迫害!我等愿随恩公前去诛贼!”听他们这一说,李显心里更是激动不已,有这二人相助,当真是如虎添翼啊!于是让船家赶紧掉头回去,此时船家早已被吓得半死,黝黑的面容上不禁流下了好些汗珠,摇船桨的双手也都忍不住颤抖,时不时的瞟向李显三人。小小的一叶舟,李显他们三人说的什么他自然听见了。因为李显的毫不避讳,在这渺无人烟的育水之上,船夫更是担心他们会杀人灭口。李显看到船家此时的状态,心里了然,拍了拍船夫的肩膀说:“休要惊慌,我等非是恶人!”说着便拿出了些钱财置予船夫,船夫却不敢接,李显最后还是强行给他了。此时李显心里不禁自嘲道:我这行医救人无数,不成想,今日却成了坏人!
小船悠悠的在水中逆流行驶,岸边的芦苇丛缓缓的从身边飘过,露水打湿了衣衫,让李显心中一阵清明。望着漆黑的夜空,李显在思考着此行的变数,怎样行动,才能让此行万无一失,安然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