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被扒了皮的枯树上,几根黝黑的树枝在风中摇曳,上面停了几只黑色的鸟,最近这几年,这种鸟越来越多了。饥饿的人群看着这种黑的渗人的鸟,眼神中满满的憎恶,他们都知道,这么多的黑鸟意味着什么。阴郁的天空下,时不时的卷起一阵风沙,匍匐的人群,是命运齿轮下逐渐消亡的回音。
夕阳古道,老树枯藤,落日的余晖洒落下来,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淹没。一个中年先生背个竹筐,独自行走着,看样子像个行医。这人个子不高,身材瘦弱,头发半白,但面容看起来却只有四十来岁,步伐稳健,中气十足,整个人给人一种焕发之感,在这如末日般的黄昏中,却与眼前的景色显得格格不入。突然,先生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发现前方路边有异样。诡异的气氛沾染了身上每一寸的感官,先生驻足观看,他看见了,那好像是一具尸体,一个七八岁孩子的尸体,很显然,树上的黑鸟也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来的,待到时机成熟,这群黑鸟便一泻而下。这幅画面显得很诡异,让人恶心,但对这个先生来说,这种画面早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正当他抬起脚步,准备离去,不去看这个凄惨的画面时,突然发现那具尸体好像动了一下。没有停下脚步,中年先生继续往前走,他是个行医不假,但是这天下需要他救的人太多了,况且哪怕这个孩子没死,怕是也活不了多久,哪怕救了,多半也是白费功夫,不如用这点功夫去救更多的人。正当他准备加快脚步离开此地的时候,他听到了这孩子微弱的声音,但仿佛用劲了全力——“师傅……”
在这个死一般寂静的黄昏,哪怕这声“师傅”很虚弱,很无力,却依然响彻在他的耳畔。中年先生驻足了,“师傅”这两个字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字,每个字都会扣进他的心房,也是他一生的遗憾。缓缓转过头去,默默的注视着这个瘦弱的孩子,莫不成是天意如此?他知道,如果他今天真的走了,明天来的时候,这儿便会多一具尸骸和几十只的黑色的鸟。
其实当孩子喊出“师傅”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救活这个孩子,不论这孩子喊“师傅”出于何种目的又或是无心之举,都已经不重要了。取下水袋,轻轻地捏开孩子的嘴,悬空往孩子嘴里面倒了一点水。这可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他经过这些年的钻研,针对多地的疫情发展情况,用草药泡制过的水,可以让感染瘟疫的人暂时清醒一些,他管这种自制的药水叫“回春水”,这几个月来,他已经救活了上百个感染瘟疫的人。扶起这孩子,检查病情,先生发现这孩子感染的瘟疫并不是特别严重,只是饥寒交迫,再加上瘟疫的原因,虚弱到了人体的极限才倒下了。人们常说绝境逢贵人,可能是这个孩子命不该绝吧。
背着孩子行了几里的路,终于来到了一处破旧的茅草棚,这是中年先生的临时居所,一个大茅草垫,一大堆柴草,几块烤黑了的石头,旁边松散的放着几只药壶,是这茅草棚仅有的几个物件了。将孩子放在柴草上,盖上草垫,夜晚的风凉的彻骨,北风轻易的就穿透了草棚,但这也是他所能提供的最好的条件了。先生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还好,不烫,待会再熬点汤药给孩子喝了,熬到天亮就有办法治好他。这是,先生留意到,孩子脖子上挂了个物件,取出来看,大惊不已。这是一个龙形器物,精巧至极,看不出材质,但是做工之精湛,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先生如是想到,这必是世间哪位能工巧匠或是皇室工匠之手笔,可见,这孩子来历定然不凡,但又怎会流落于流民之中,无依无靠呢?
这一夜,先生没有睡,喂完孩子汤药后他就一直倚在墙边,堵住了风口,他救了这个孩子,那么救活之后呢?放任他离去,还是带他离开?这孩子为何会喊他“师傅”?这孩子身份特殊,是来自哪里,怎会流落到这里?一系列想不明白的问题困扰着他,也让他对这个孩子充满了好奇。
翌日,先生查看了孩子情况后,先生就开始熬药,那些干树枝又开始噼里啪啦燃烧起来。不多时,浓浓的药味就在茅草棚里弥漫开来。“醒了就起来,水在圆形石头旁罐子里,喝一点”先生看也没看,像是在自言自语。孩子起身,走到旁边喝了点水,然后坐在柴草上开始打量起先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