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军他们来到村委会前面的会场,那里已经聚齐了全村一千多号人,黑压压的一大片,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的人在一起。
阿琳低着头站在前面的主席台上,头上顶着高高的帽子,帽子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右派分子”几个大字,她没有任何表情,也许是麻木了吧!在她的四周站着几个拿大刀长矛的,虎视眈眈的盯着人群,生怕有人跳出来把“要犯”劫走。
大会第一项就是回忆过去,主角就是二丘,他还是穿着那一件没有扣子的衣服,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洗过没有,他站在主席台前,说他的苦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自己如何受地主的剥削,以至于现在快五十了都没有讨到老婆,没有人洗衣服没有人煮饭没有人暖脚……他说一句就看一眼前面的阿琳,那样子就好像他所受的一切都与阿琳有关一样。
当时的太阳很大,娇弱的阿琳咬着唇站在烈日下,她的唇就快起裂缝了,她汗水不住的往下流,但是她坚持站着没有昏倒,下面的阿军却差点昏倒了,照这样下去,阿琳不被他们整死,也得活活给晒死。
阿军多么想自己就像评书里面说的侠客那样,大喊一声,冲进人群,指东打西,所向披靡,然后背起阿琳,从这些人群的头顶跃过,然后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
他想了一阵就什么都不想了,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是,连老婆都保护不了的,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别人批斗。
他非常心痛,接下来更加让他心痛。
批斗大会开始了,人群开始躁动,台下的人们不断地向她扔果皮之类的东西,她被推下台来,被人们推来攘去的,对她出手的人特别多,特别是那些男同志,总想趁这个机会揩一点油,阿琳被推倒了,马上又会被人抓起来,这样持续了很久。
阿军就要疯了,但是他却被他的义兄死死的抱住。
“你这个时候出去,一定会被他们打死的……你必须忍一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应该是有机会的。”
最狠毒的还是那两个女知青,她们那个时候的丈夫为这个人神魂颠倒,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后来虽然跟她们结了婚,却又经常在她们面前提起阿琳的好,让她们受够了气,一直以来,在她们丈夫的眼里,她们两个怎么都不能如意,所以一直忍气吞声,哼一声都不可能,现在终于有出气的机会了。
等这些蜂拥而来的人群推攘够了,她们才上去抓住阿琳的头发,抽她的脸,骂她是“狐狸精”说她是“****”……然后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只破鞋,挂在阿琳的胸前,还把她的衣服撕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看得周围人眼都直了……
阿军这个时候终于还是昏了过去,被他义兄带走了。
“大家快来啊!****的奶子好大哦!是迷倒了全村人的万人迷。”
那两个人尖声叫着,大声笑着。
周围的人却一下子停止了骚动,那些男人们心里是不平衡,所以想借批斗之际揩了一点油,但是他们心里绝对没有这么大胆,也绝对不想做得这么过分……这个时候他们觉得面前这两个女人纯粹是两个疯子,两个变态……所以就不再响应她们的鼓动和号召,毕竟这里的人,他们本性是非常的淳朴和善良。
那两个女知青看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神色里有点尴尬,就在这个时候,又走过来几个大胆的妇女,她们走到阿琳的身边,帮她穿好衣服。
“你们自己不是女人了吗?我们为你感到耻辱。”
那两个女知青灰溜溜的走了。
身为大队长和民兵连长的这里个人呢?他们从头到尾都是这件事情的策划者,到这个时候为止,他们确实从一定意义上报复了阿琳,但是心里还是没有一丝快感,反而变得惆怅起来……当然事到如今他们也是骑虎难下了,也许自己做的还不够,因为已经有人明明白白的反对他们了,他们不管那些,他们只有在那一条路上越走越远。
那条路就是,让阿琳永远不能翻身,永远无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