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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平西郡

心底一无声叹息,接了茶饮过,和缓道:“起来!”摆了摆手,内监捧着镂金托盘躬身近前侍立,“这两柄紫玉如意与碾白玉观音,就送了你们,夫妻合和如意,早得子息!”

“谢父皇!”

看着皇上望着轩王目光痴惘眷恋,皇后心中气恨难抑,当初,若不是惑于美色,卿卿我我的沉湎于****,迷恋景妃那个狐狸精,又怎能至此?只知溺于美色,留下这么大个祸根!现在才知道狠下心来?晚了!

轩王淡淡的谢了恩,“回父皇,云烟这两日身子不适,若无事,儿臣想先行告退。”故意的掠过皇后不提,再度无视她这个名义上的母后。

皇上倒不甚在意:“在此也是无事,如此,你们便先行退下吧。”

出了苑门,云烟换了方才遮掩的精神,脚步无力的虚浮,身体里似有一团火在烧着,面色苍白,昏昏沉沉的直要睡了去,轩王觎了觎云烟神色,“病了?”不放心的试了试额头温度,“怎么这么烫?

云烟只低着头走路。

“你……”

轩王看着她丢下自己径直前走,身子虚虚弱弱的,似随时都要晕倒了去。“你”字拖了长声,终是没了气生,只余了怜惜,走近前抱起,“病成这个样子,还逞什么能!”

至了车上,轩王依旧紧拢云烟于怀里,低了头,觎着云烟冷漠神色,“昨晚……我是太过于气怒……你那么信口胡说。”

“我没有胡说,是真的。”云烟闭了眼,声音却是清晰入耳。

轩王只觉一口气哽在喉间,几欲滞了呼吸,气得胸口起伏。

“王爷若听了生气,再发泄一通也可……只要您消气、满意就好。”

轩王怒极……片刻,决定不跟她计较。感情,果真是付出得多的一方要倒霉的。

“你识时务时倒是乖觉,倔强起来,也真令人无计可施。”轩王苦笑,“同太子妃说的,信手拈来,你还真是演戏中高手?”

“王爷放心,即使您再凌辱玩弄,人前,我也是会维护您颜面的……事关萧家生死,我不会拿家人性命开玩笑的。”

“我们非要如此,就不能好好相处?”

云烟无声。好好相处么?他永远是予取予夺,发号施令、主宰一切的,又何曾会顾及他人感受?

每年春中旬,四郡王依例进京述职,兼恭贺万岁圣安。四郡王本是先祖所设,选兄弟中才能卓异者四人,分封边陲四郡,允拥兵马五万,协皇上安定边患,平抚邦蕃,治一方安危。

这原是开元初定,边患四起,而朝中几个王爷又功高自恃,野心勃勃,先祖不得已采取的迂缓之法,虽当时只作权宜之计,暂安了天下,却为后历皇帝增添了无数烦恼。郡王拥兵自重,一方独大,各自为政,对皇帝阳奉阴违,不服管束,凡此种种,皆令皇帝头痛不已。

如今四郡王,皇上念其年岁已高,不宜长途劳顿,特赦免了亲自奔波,令世子代为入京即可。而四郡王中,南安郡王凌昭明只有几位郡主,东宁郡王凌昭循姬妾虽多,却无所出,子息全无,北静郡王程竭,四王中惟一一个异姓王,世子程普为质子长年居于京中,因此上,四王中也就惟有西平郡王凌昭德世子凌乾,独自带了随从、贡物进京来。

为示恩重,皇上特命了尚书、侍郎几位大臣亲迎至郊外十里长亭。迎至宫中,世子跪拜见礼,代父请安,承奉了贡物,叩见已毕。皇上赐了宴赏,皇后,并一众皇子、重臣一应至宴相陪。

席间,亦是少不了丝竹歌舞的。

世子凌乾身着绛紫官稠蟒袍,中高等的身材,略显胖圆,容色倒还算白净,圆眼浓眉,模样看去不觉丑陋,却也是平平常常没有一丝出色。同了皇上皇子们客套一番之后,便专心于歌舞。

皇上暗自留神打量着他,竟怎么也无法同素有着儒雅将军王的西郡王联系起来,如此平庸资质,竟没继承了其父半分。不但皇上,连一众皇子大臣亦各个诧异,几番套问对话之后,各个已是神色各异心知肚明:这个世子,资质太过寻常,实是,草包中的草包。

如此,皇上也没了探问兴致,将接待世子一行事,俱皆推给了轩王。

按着旧例,世子当居于京中半旬余,须向皇上一一禀报郡中、边关事宜,不明不决之处一一详报,请皇上圣裁。如今皇上只是要了折子,便打发了世子同着轩王优哉游哉的,赏玩京中热闹之处去了。

京中天子脚下,热闹繁华非旁处可比,自是要好好领略一番的,世子欣然领命。

“世子欲于何处游玩一番?”轩王淡然问。

“臣初次入京,如何得知?想来上京风光俱是好的,听凭王爷吩咐便是!”凌乾赔笑连连,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轩王觎了他神色,径直将他带到了明月楼。交与柳清清了事。

如此,凌乾倒也满意,明月楼、醉仙居两处销魂场,便先盘恒了五、七日。

明月楼雅间里,轩王几个人冷颜而坐。程普悻悻的冷言抱怨,“皇上还真是没事做了,派了我们一个草包世子看着,这不咸不淡的差事,害得本世子连邀美人的功夫都没了。”

上官行倚椅慵坐,拿着扇子闲闲敲着桌沿,“听闻西郡王只这一个儿子?既这样子,他打下江山来又为的什么?不消一、二年,足以将江山拱手让与他人了……或者是我们都看错,那凌乾也就是太过狡猾深藏不露了。”

“绝无可能。他若有那般能为,便是本世子瞎了眼,将我程普两字倒着写。”

云烟亦在坐,冷面无言。

轩王的心思,倒都倾在了云烟身上,甚至无暇去顾及西郡世子。虽只是冷颜相对,但比独独两人相处,少了分剑拔弩张的怒气汹涌,空气里少了凝滞胶着。云烟只是木木然的,似对一切都毫无关心着意,她这个样子,轩王甚至有些担心,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虽然,想着只是自己多虑,她未必真的会自杀之类。有上官行在,或许能逗她开心,开解一二,不想,上官行竟视而不见,几天来,通没同她讲过一句话。倒是引得凌乾,几多觊觎她的美色,云烟竟也视若无睹。看得轩王只是直冒火气,愤怒不已。

一时间,几人静坐无言。

日已近午,凌乾方慵慵来迟,衣上犹沾着浓重脂香气,引得人厌恶蹙鼻。程普面带笑意,“世子终于肯出来见我们一见,这几日可是过得快活?”

凌乾抱拳一一见礼:“失礼失礼!多谢多谢!”态度倒是颇为满意的诚恳至诚。

程普也懒得同他再搭话了,只问,“总不能只在此消恒,世子来京一趟,总该各处见识见识,我们尊了皇上谕陪同世子游玩的,也不能违了圣意?”

“程世子客气了,您说哪里好,本世子无不从命,白日里,尽可各处游玩……晚间宿于此即可。”

程普自恃定力甚好,此次也不禁气得鼻子歪了,暗自哼哼,皇上也真是照顾,轩王、上官行、自己几人,全都陪着这么一个饭桶?西郡王,就送了这么一个草包来?口上只是说,“好说好说,世子跟随我去即可。”

街上逛逛,也无他处可去,除了青楼,西郡世子似都打不起什么精神来。程普也不理他,一任马随意的左逛右逛,却逛至了一古玩店前。程普抬头看了看,古珍轩。

古珍轩?印象里,似乎听闻过?想了想,想起来,这便是京人称谓的奇玩店面。所谓奇玩,货真价实的不多,赝品却是不少,可妙就妙在,即使同正品放在一处,亦是真假难辨,尤其是字画,仿得尤其逼真,竟逼真到了,几乎是丹青高手,望着同样真伪两幅,亦看不出那幅是仿摹所做?

这样的店铺,配着这位世子倒是不错。

程普看了看装潢金碧的店面,向西郡世子道:“世子,这个店面号称京中一绝,专卖古珍奇玩,听闻西郡王爷雅好丹青古玩,世子可要进去看看,买两件孝敬王爷?”

西郡世子点了点头,“父王确是颇喜字画玩器,进里看看也好。”

进了店铺,店内伙计见着几人衣饰华贵非常,忙满面赔笑的躬身相迎,“几位爷里面请!”

程普也不观览,只找了就近座椅坐下,“有什么好字画,拿来与我们瞧瞧。”

伙计觎了程普、轩王几人神色,想必是出得起银子的,遂赔笑:“小的这店里名家手笔倒也存着些,俱是好的,若言极珍希的,却只三幅:太白谪仙的《凤凰楼》、子瞻公的《赤壁赋》、书圣羲之的《兰亭序》,几位爷可要一看?”

此言一出,程普几个俱晓得是虚妄无疑了,凤凰楼、赤壁赋可有真迹传世?兰亭序,更是不必说,希中之希,到得了他手里?程普却也随口问了一句,“真迹?”

伙计正容端然:“爷但请放心,真迹无疑。”

西郡世子接言道,“别的罢了,那个什么赋可是苏东坡的?还有兰亭序,是王羲之的?”

“是、是,如爷所说,确是二位无疑。”伙计连连点头。

“王爷。”西郡世子向着轩王几人言,“我于这些上却是不通,只是这苏东坡与王羲之是父亲极爱,时常念叨着,听得久了,倒也记熟了,待下还是请王兄与诸位帮着验看真假!”转头向伙计:“将这两幅拿来看看!”

“等等。”程普止道,“多少银子?”

“回爷,俱各二十万两……数目虽大,只是这价值连城的稀世之作,也值得这个数了。”

西郡世子毫不介意,“二十万也不为多,只要真的就好!拿来!”

“慢着。”程普看他那副不知柴米贵的模样,自然是养尊处优的奢华惯了,或许,连银子斤两也不晓得,若真一时兴起,花了数十万买了,在他不值什么,可若是万一西郡王借此挑事,指责蓄意欺骗瞒昧,起了战端,自己倒成了祸事罪魁,不由止道,“不必取了,不瞒世子,我于这书画上也是不通,况是年迹久远,哪辩得真假?二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还是算了!”

“程世子不晓,还有王兄与上官兄,况且看看何妨?若是真迹,父亲必定十分钟爱。”吩咐,“只管拿来!”

“不必了。”漠然视之的上官行出声,“这两幅有什么稀奇,还有更奇的,待下我领着世子去看!”

“哦,真的。”西郡世子并未留意到上官行不屑于理会的模样,追问,“如何稀奇,上官兄说来听听?”

上官行抬眼看了看他,竟大有一追到底执意购买的意思,“王羲之手书的苏轼的《前赤壁赋》。王羲之的字为一绝,苏轼文章为一绝,又是二者合而为一,绝无仅有,等下我领世子去看……若买了奉与王爷,想必王爷更加欣喜!”

云烟听了,不由忍俊不禁,嘴角带出一丝笑意。

西郡世子却当了真,“如此更好!便同去看来!”

说着去看,走在街上,眼见路边红楼袖带招,西郡世子目不转睛的流涟,双腿也是不听使唤的,又径入了温柔乡享用去了。

一行人无言。

竹玉想了想,问道,“行公子,那幅画……绝无仅有的,若西郡世子果真追问起来,哪里得?”

“哪里得?”上官行冷淡的,“我画给他就是了,保证真迹,绝无仅有的,当世仅只一幅。”

“啊……”一女人刺耳的失声惊叫响起,划破了青楼的靡靡温软。

陆雨近前来报,“回王爷,西郡世子毒发身亡,又身中一剑……刺客不知去向。”

犹如千钧系于一线的导火索,借着世子身亡事端,朝廷、西郡两方战事一点即着了。

西郡王打着兢业为国,不敢苟寻一丝,却遭君上无故猜忌、暗害独子、欲绝西郡……等等一大串的口号,公然举旗造反,誓与朝廷不两立。

朝廷也自是义正凛严:私蓄军队,暗杀皇嗣,擅专肃、甘二州政事,致百姓流离失所,私交重臣,勾结反乱诸项大罪公之于天下,派兵平讨。

平叛的重任,落在了太子、辰王、轩王三个皇子身上。

西郡久有反意,朝廷防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晏州,早已是重兵陈境,连带与之毗邻的清、云、明、景四州,共精兵三十万,已是整备待发。

皇上一一分派,各率十万。这十万,其实也差不多是各皇子心腹的十万,自带自队罢了。

太子三人领了圣命,一路急赶,已至了西郡边界。

西郡山环水抱,边界一条宽阔沙河流水湍湍,无桥可渡。河那边,岩峰壁刃,墙堞围立,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西郡王凭恃的,便是固若金汤的山水城池之险。

轩王只是阴沉着脸色望着对岸森严壁垒,一连五日,按兵不动。

而太子、辰王两方,同西郡王兵众已是打得硝烟弥漫了。

军帐里,轩王同着程普、上官行几人正方议事。名为议事,实则各个无语。独独轩王对着险峻山势的地图沉吟暗思,另两个,意态闲闲,思绪似不知飘向了何方。

“回王爷!”陆雨进账禀报,“刚接到加急战报,太子已攻下了第五道峰碍,辰王爷,也破了玉、显两座城池!”

程普接过战报看了看,“倒真是速战速决!只怕要不了几天,就直抵西郡王老巢了,只我们原地歇着呢……这沙河,太子、辰王西北西南两方,搭个浮桥也就过去了,我们这,宽上二十几倍还不止,要怎么个过法?”

兵分三路,这一路,乃势流最宽处,横亘的湍流沙河便是一天险。

“除了搭桥,别无他法。”上官行答言,“总不能飞过去。”

帐外,暗沉的夜里风呼呼刮着,偶尔掀动帐角,听得到大大的雨点疏疏落落的砸着,噼噼啪啪的,透着漠漠的冰冷。

此一战后,便是大事平定,战事后,何去何从?云烟正自怔怔出神,帐帘一掀,轩王走了进来。

见他径向床边走来,云烟起身,却被他揽住,轩王轻唤,“云烟?”声音温柔情深。

“要臣妾侍候么?”

“你就这么恨我?”轩王不自觉的松开手,却又立时拢紧,“你心里,就一点儿没有我?”

一点没有么?若一点没有,就不会这么恨,恨他强要了她,却给不了她什么。他永远高高在上的,强势的不容人拒绝,在他面前,她永远是无力的听之任之。

见她只是不为所动,轩王苦笑,“云烟,你曾救我一命……不是枫林,五年前,我被太子追杀,险些身亡,你救了我。”

云烟震动抬头,他不像在说谎,为什么自己,无丁点的印象?

“你不记得了?”轩王似沉浸在记忆里,兀自说下去,“我也觉得如一场梦境……那两个月,只是伤卧在床,动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父皇,虽然从小时有记忆时起,便觉一种陌生无形的芥蒂,但我,一直当他是慈爱父皇,即使不是亲生,我不愿去想……我也当他是父亲……可他却对我痛下杀手。当时我已近绝望……是你,朝夕相处,悉心伏侍,使我觉得还有温暖,世间还有留恋,我还有母妃,还有你……”

还有此节?云烟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认错人了。”

“没有!从你进王府,我便渐渐知晓,就是你。哪怕你对我再冷漠,哪怕你受人指使,随时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我也忍不住,只是想要你,要你成为我的人,我的王妃……不是名义上的烟妃,不是暖床……我怎会那样待你,我是真心……”情不自禁的怜惜,灼热的渴望,他不可抑制的想要她,迫不及待……

“王爷……”觉出了他的情真,云烟一时错愕,双手轻推,望着他那淸贵俊颜的痴惘情深,心底的抗拒,竟渐渐消解,他深情注目,“不要再拒绝我……”

天旋地转般,云烟已跌落至床上,浓烈的灼热透过紧贴的裳衣传了来,几欲燃烧……忘情的厮吻缠绵,几番云雨……

帐外,如注的大雨哗哗的浇着,狂风呼啸着肆虐盘旋,时不时的卷起成片雨点,猛的砸向棚帐。云烟惊醒,睁眼醒来,眼睫前便是淸贵的明净俊颜,双目熙和,犹自沉睡。

帐内暖意融融,气息里充滞着暧昧不清,靡靡气氛……旖旎的交欢画面几闪而过,云烟面色涌起粉红,望了四凌八落乱洒于床边的衣衫,轻掀被角探手,刚刚触及抹胸,便被另一只手按住,“做什么?”

“怎么不说话?”他眼底含笑。

云烟脸红的犹如花绽,“放开……我要……穿衣服。”

“现在是深夜呢,穿什么衣服?”他在她颈上轻轻吻允,有着微痒的酥麻,云烟不自觉的避让,他却紧身覆上,热烈缠绵的吻又烙了下来……

云烟窘色不已,唇齿缠绵间含混不清的抗拒阻止,“不……要……王爷……”

她那不甚明显的抗拒,窘迫的羞涩,那渐渐的冰雪的消融,他愉悦的轻笑:“不准……不要……”

第二日,雨渐下渐止。天色,却依旧阴霾沉沉,静寂的、迫人的昏暗,似乎,昭示着,更为猛烈的狂风暴雨前的片刻的喘息。

陆雨近前回禀:“王爷,船子,舢板,绳索等物,俱已完备。”

轩王望着沉沉天色,静言,“今晚午时,搭浮桥,抢攻!”

陆雨应令退下。轩王转身,却见商君静静侍立。“君儿?在此做什么?天气寒凛,快回帐篷歇着。”

“我要的不是你的关切!”

轩王止步回首。

“王爷,你关心我,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母亲为了景妃娘娘丢了命?我又救你一命,身中剧毒?你心怀愧疚,只是愧疚,是不是?我不要你的感激关怀!”

他对自己的情意,轩王不是不知,“君儿……待你遇到……”商君近前来埋于他怀内,泪水涟涟,“我不要!我只嫁你!”

轩王轻拢着她,“我只当你是妹妹般疼爱……”抬眼,不远处,云烟正目不一瞬的看着,神情淡淡的,即转身离去。

她不相信自己,也无法相信自己?怀中商君哭得伤心欲绝,轩王轻轻推开,扶着她,“君儿,我们不可能……你不要伤害云烟。”

回至帐中,见云烟只是于床上静坐,淡淡无言。目睹方才一幕,她吃醋,发火,还要好些,可她却只是淡淡无声。只让他生出一份担心来,“云烟?”

她依是沉静的淡然。

轩王无奈叹了口气,“不想听我解释?”

拿她真是没办法了,他拢过她,神情认真,“我发誓,我凌漠轩,今生只有你,只要你……云烟,不要离开我。”

夜晚的一战,殊为惨烈,电闪雷鸣的狂风暴雨里,轩王大军强行搭浮桥渡水抢攻,西郡沿岸截杀,几争几夺间,横尸遍地,血流成河,也终于,沿着壁垒而上,一鼓作气的,夺了眼前固若金汤的险峻峰垒。再往前,便是西郡门户,明统峰。

滚木礌石翻滚而下,轩王、上官行、程普三路人马,侵峰上袭,关关坎坎的厮杀,已渐进了峰顶,天色现了些微曙光。

又一峰栅敌兵尽剿,略作休整,便要一举抢占峰顶,轩王抬眼注目,眸光却一凝,“君儿!你要做什么?”

商君手里,托着碗盏大的锦袱,神色决绝:“王爷,我要她死!您若一意护着她,我们便同归于尽!”

“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没有你,我情愿去死!”

“君儿!”

“果然。”商君笑得绝望,“你终究舍不得她!”说着一展锦袱。

云烟望着悬崖便跳了下去。

轩王紧追而至,几番滚落间,却只拉住了云烟衣袖,一手攀岩望向崖顶,商君手持锦袱,缓缓的,细白的粉末倾洒而下,如云雾缭绕。

云烟取出匕首,轩王怒目,“你敢!”云烟轻挥,笑得凄冷,“我不想死!”嗤的一声,衣袖一挥而断,云烟沉沉跌了下去。

和煦的阳光轻柔漫洒,清晨里,露珠清润的丛枝林叶更显碧绿可爱,一丛丛低矮的灌木,小小的林间,奇葩异卉的各色鲜花绽放着,明媚鲜妍,不远处的湖水明净清亮,轻轻荡漾,一切,如一幅画境,柔和秀丽,远离尘嚣。

山脚下是花草遍布的幽幽曼谷,林枝掩映间,矗立了几间清雅修舍,小小的庭院里种着时新的菜蔬花卉,四围矮矮的荆棘篱笆只是成了摆设,想来也拦不得什么。

云烟于花园边静坐,眼神停驻于不远处的碧渺湖水,久久不动,似在沉思着什么。

竹玉及早的拎了篮子去山中采药,此时刚然回来,见了云烟,不由止步,与立于云烟身后不远处的红箐对望一眼,各自会意:小姐,是心里有了那个轩王爷了。

竹玉伸手理了理篮子里的草药枝叶,装作随意的样子,随口道,“小姐,方才见了无情公子,听得他说,西郡战事结束了。”

结束了?云烟“嗯”了一声,再无答话。

终于结束了。两个月,她虽没有询问,但心里,是系着他的。虽然明知,他会赢。

从坠了崖,回到医谷,她便没有再提及他,她早已静静地想清楚的,与他彻底了断。

红箐、竹玉却都知她心思,有意无意的,向她提及报告些战情,第一次传的便是:皇子战死。

皇子战死……云烟心猛的一攫,似有漫惘不清的陌生恐惧围拢,虽然离开了他,但心底希望,他能平安顺遂,一切都好。

幸好红箐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是大皇子……太子战死。”太子?对于太子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了,遥远的于自己的生活毫无关联。战死,是必然的吧!为国平乱而亡,是最恰当的死法,身后有荣光,轩王、辰王也都担不得一点儿干系,罪祸全部由西郡王去承当。

随之而来的是皇后惊闻太子战死沙场噩耗,痛惨过度,薨逝。而皇上,连失爱子、皇后,也一病不起……不管是真是假,他们败了。

再接着,轩王连攻城池,一路顺遂中,传来了大不幸:连胜之下,轩王一时得意大意,身陷了西郡王精心布置下的包围圈,全军覆没。

这次,云烟倒并未有大触动,轩王,不可能大意。

半月前,传来辰王与轩王胜利会师,于西郡城下围拢,作最后一次的攻城准备,看来,是胜利在望。

如今,不问可知,必然大捷了。

果然红箐说:“辰王、轩王胜了,西郡王自刎而死,不过……”红箐犹豫着,似在考虑着该不该说出来,想了想还是说,“不过轩王受了重伤,听说是被利箭刺穿了胸壁,失血过多,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来,生命是无大碍,只是要过些时日才能复元。”

“轩王重伤?”云烟脑际盘旋着,眼睛依旧直直望向湖面,“轩王?”

眼前一袭月白雪绸的清俊身形矍然而立,红箐、竹玉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竹篮摔落地上。

愣怔片时,二人无声退避。

荆篱外轩王浅浅含笑,“烟妃?”

云烟缓缓站起,轩王已是走了进来,拢了云烟入怀,却只于脸颊细看。熟悉的温暖包拢而来,两个月,却好像不曾分别,依是昨日,云烟抬眼,见他戏谑笑视,不由脸色微红,“看什么,不认得我?”

云烟已恢复了本真容貌,盈水的双眸,清泠的姿颜,宛若冰山雪莲,清绝无双。

轻拂着她面颊,“本王的烟妃,似没有这般绝世容貌?”轩王戏笑,“不过,本王倒可验看一番?”

“你……”云烟惊呼之下,已被轩王拦腰抱起,走向屋子。

轻放于床,轩王抬手解她扣子,云烟急按住,“你怎么来这里?”

“想知道?”拿开她手,轩王轻笑:“等下告诉你。”他幽邃如海,沉静的满蕴快乐的双眸,直欲人湎了去……

绫绡帐内,久别之后,有着更为渴盼的热烈痴缠……

缠绵过后,笼着她,轩王有着满足的喟叹,笑意涟涟,“不错,确是本王烟妃无疑……”

云烟脸色绯红,推开他,径欲起来穿衣。

却被轩王拢住,“做什么?”

“起来,我有话问你。”

轻吻着她,“有什么话不能在床上问,非要起来?”

云烟无奈:“不要再闹了,放开我。”

见着她窘急情态,轩王一笑,放了手。

屋外,红箐、竹玉隐在远处林树后,正焦灼望着,见着云烟脸色绯红出来,忙一缩头,吐了舌头跑开。

云烟也不理会她们,见了轩王走来,问,“你到底为何来这里?”

“为你!”

“不要玩笑,说真的。”

“为你,皇位已由漠琰继承……”

望着他轻若无物的说出来,云烟震惊到无已复加……

“王府两侧妃已然遣散,君儿……君儿也已远离隐居,本王保证,决不再与柳清清之流有染。”轩王含着笑意望来,“还有什么要问的?”

云烟只是停驻于他放弃皇位的惊愕,“你怎么……”

“谷主是先帝六皇子景王,也就是当今皇上六弟……也是我的亲生父亲。”轩王沉静了神色,“当初,他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我母妃有孕在身,亦不顾我们生死,一意的沉于痴情,终上了当时还是宁王的四皇子当……那个女人,是四皇子布下的棋子,最后,他险些丧命,下落不明。后来,他做了什么,你都知情了。我不会报复他,也决不认他……他亏负了我母妃太多……皇位,称孤道寡,最是凄凉不过,于皇室明争暗斗这么些年,我知道得再清楚不过,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或许会去做……既遇了你。”他眼眸中有着痴情的眷恋、安慰,“过神仙眷侣的逍遥日子岂不好,何必去坐那个冰冷位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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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黄大陆,强者如林,尊者如海,大能移山倒海,人杰卷动风云,这个世界遵循狼性法则,武者门派凌驾于王朝之上,大宇国老太尉创制军阵攻伐武门,奈何,以失败告终。武门与凡人暂得共存,却不知这天下,终鹿死谁手,讨论群943065853(本文讲的王朝崛起,横扫荒宇,踏平武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故事)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实习生有话说

    实习生有话说

    简介:从学生到实习生;从深秋九月到寒冬二月。沿途风景的千变万化,走走停停的昼夜更迭。作为一个新晋的实习生,虽没有过硬的专业技能;也没有那堆积如山的经验;有的,只是勇往直前。一路走来承受质疑;释放欢乐;感悟生活。新一代的实习生,我们,有话说!
  • 倾城毒妃:后宫第一宠

    倾城毒妃:后宫第一宠

    她风华绝代国色天资。她孤高清冷不予世事争锋。怎奈身处权贵之家,注定命与皇城有缘。自家妹妹阴差阳错与她共封美人入宫。她处处谨慎小心,只为保妹妹周全。她初入宫门,引来诸多算计。她备受帝王荣宠,招至无数嫔妃侧目。妹妹魂断皇城,令她性情大变。复仇之火燃尽她所有良知。大仇未报她腹中之子又亡于他人之手。四面楚歌令她胆战心寒。她痛定思痛终绝地反击。。。。。
  • 庶毒天下

    庶毒天下

    据说,以前的晏青璃,被晏将军宠着;她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却还到处仗势欺人。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当街暴揍情敌,最后被马蹄活活踏死。穿越后的晏青璃,被传说中的杀神王爷宠着。她依旧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医毒双休的她无人能敌。杖责嫡姐,教训偏心爹,有王爷撑着。拳打渣男,脚踢心机女,有王爷护着。就算是把天捅了一个窟窿,也有王爷给她顶着!【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天地武战

    天地武战

    生于这片天地,当为自己战,为家人战,为人族战
  • 恶魔大人请止步

    恶魔大人请止步

    (甜宠+日久生情)这里是神奇的大陆,这里的人非凡人,但也非仙人,他们可以有神仙法力,有着长久的生命魔族、王都、和各门派主要生活在这片大陆上,从前这里一切都是和平的直到魔族与王都发生战争,魔族便在这片大陆被孤立神迹魔族现任的管理者,与世无争法力极其强大,无人能敌,暗中伴着百褵十六年百褵为灵犀山的弟子,性子十分的懒散,出生时被母亲托付给灵犀山现任掌门,在灵犀山生长十六年,喜欢听先生说书,曾有这浪迹江湖成为一代女侠的梦想两人经魔族,灵犀山,王都,人间最终相爱。。。
  • 天蝎

    天蝎

    《天蝎》是一本新世情小说,也是当下的《儒林外史》,更是一部关系之书。书中充满了实战经验、实用元素,让我们从中去认清、学习处理男女关系、上下级关系、同事关系、上级与上级的关系乃至更复杂的人际关系和社会关系的种种诀窍。每一个置身于复杂的中国社会结构和人情结构中的国人都会对书中所写有切肤之感……故事折射出当下中年男人的职场奋斗现状和世俗生活。“仕途压力”和“情感危机”都是俗世生活的一部分,作者把微妙人心和琐屑生活的“原生状态”极为微妙地呈现到读者面前。小说重在表现主人公在情感与事业纠结中的生存状态,写出了中年男人的勇敢与怯懦,矛盾与无奈,一种精明算计的攻守和患得患失的犹疑……南飞雁,1980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鲁迅文学院第八届高级研讨班学员,郑州大学中文系毕业,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创造性写作专业硕士。创作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若干,刊发于《人民文学》、《十月》等杂志,并被《中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北京文学》等杂志选载,《大河报》、《楚天都市报》等报纸连载。中篇小说《灯泡》荣获《人民文学》年度中短篇小说奖,中篇小说《红酒》荣获《中篇小说选刊》年度优秀中篇小说奖。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少男少女文摘修订——心灵小语

    少男少女文摘修订——心灵小语

    《少男少女文摘丛书》汇集的是近年来写得最优美真切、生动感人的少男少女作品。这里有少男少女们初涉爱河的惊喜、迷惘、痛苦和走出“误区”挽手无怨的历程,有对五彩纷呈的世界特殊的感受和选择,有在升学压力之下压弯了腰的哀怨和对父辈们关于人生关于命运关于社会的认从与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