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宗蹑风而行,眼见银海如絮,城郭如豆。
空风吹拂,衣袖猎猎作响,更增潇洒之意。
来到峨眉,渊宗本想再去白水寺见空缘大师一面,但又想到分隔不久,恐怕打扰他老人家清修,因此作罢。
渊宗停转御风决,缓布踏足尘土。
迎面有一素服女子走过,明眸瑶鼻,到有几分姿色。女子手拿拂尘,多半乃是道门女宗弟子。
渊宗走至身前,道:“请教小道友,定溟师太居所怎么走?”
女子娇笑道:“小道友……难道你就不小?你是甚么人,怎的问我世尊居所?”
渊宗道:“小子来自于青城派。”
当时少林、青城、峨眉三派颇有来往,对于青城子弟,峨眉较有好感。
不过女子不大相信,日前青城客人已到,怎会又钻出新的客人?
女子啐道:“如今世风,随便走出甚么人,都道自己是名家子弟!”
渊宗并不争辩。
渊宗道:“请问贵派可有青城客人,居于何地?”
女子有点不耐烦,道:“你这人问个没完,也罢,让你自己撞撞南墙!”
女子道:“你去‘清音观’看看吧,径直往前,此去不过百余里。”
渊宗心下一阵激动,道声感谢,他快步行走之际,辅以御风秘术,真有凌波履步之态,眨眼间从女子眼前掠过。
女子哪里料到此人不可貌相,不禁怔怔发呆……
渊宗来到一座道观面前,上有“清音观”三字,左首乃书:微乎微乎,至于无形,右侧写的是:神兮神兮,至于无声。
渊宗运转感应,辅以天书“元”部功法,恍如万物归为本元,回到宇宙最初状态,心地不染杂念,猛然间感应到几股熟悉真元。
此种感觉玄之又玄,渊宗心中一阵激动。
他快步跨走,转眼来自一男子身前。
男子腰悬绿剑,正与另外一身姿圆胖的修真客一路。
来人正是商心灯与觉心容。
商心灯揉揉眼睛,道:“老三,难道想什么,眼里就会有什么,我劝小师妹不要多想,自己反到生出幻觉!”
觉心容淡然道:“小灯没有幻觉,却是渊宗兄!”,他心中也隐有激动之意。
渊宗道:“小灯子,好久不见!”
商心灯笑道:“你小子福缘好深厚,修为也当真了得,居然能从如此绝境活着回来……我和心容险被巨蛇喷成烤肉。”
渊宗思及相柳巨蛇,心中只感恨不起来,当下也不多言。
商心灯显是机敏之辈,说道:“你远道而来,不会只为看我和胖小容吧!”说话之际,露出不同寻常笑意。
渊宗赧然道:“小灯说的是,此次前来,身有任务在身,一是来见见你和心容,二嘛……”
商心灯截断话语,道:“心容你先回屋,我带小渊去一去处。”
觉心容点首。
商心灯带着渊宗穿堂过廊,转眼来自一地。
此地写有“斑竹居”三字,门外是一片竹林,清幽之至。
商心灯手扣门环,快敲三声。
渊宗运转感应之际,只觉屋中有两道人形,其中一位有一种他极为熟悉之感,蓦地,心间一阵激动。
门内传来一人声音,道:“你这破小灯怎的不知男女之别,天天来寻心霖师妹,莫不是对她另有想法?”,女子说话间带有笑意,显与商心灯比较熟悉。
商心灯道:“云琪妹子莫要开玩笑,小师妹再不开门,只怕要后悔。”
只听“吱呀”一声,门扉开启,一阵香风袭出。
赫然正是余心霖启门。
她正想损商心灯几句。
商心灯摆摆手,说道:“我先走一步,小灯不做晃眼之灯。”
商心灯晃过渊宗身旁,有意无意间,说道:“小子好好对待雪肤花貌小师妹,不许惹她生气!”这一句话,全无开玩笑之语气。
渊宗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
余心霖惊喜交加,泫然欲滴,脸色微红,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轻轻垂首,玉手揉捏衣角。
许多年后,你还会记得自己心动的感觉吗?
你会不会记得她的每一个动作与神情。
那是一种有情无欲的状态,只有付出最为深沉的人才会懂。
余心霖柔声道:“小渊子,你好啊!”
渊宗点首,两人一时僵在那里,心里却都十分窃喜。
云琪似笑非笑道:“小子福气不小啊!”
余心霖目光飘瞥,唇启笑风,用手捏云琪,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说道:“这位是我云琪师姐,比你要小,人是极好的,对我颇为照顾。”
渊宗道:“师妹好!”
云琪道:“行了行了,你们快去屋外,屋里景色忒不好!”说着,径直掩过门扉。
余心霖往前缓步走去,她身上总有一缕独一无二的香风。
渊宗与余心霖找了一张长条石凳坐下。
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离得很远。
良久,余心霖说道:“还以为此生再难见你……那日我让你走两步给我看看,小子你的背影很让人心疼,心霖难以忘记!”
说话之际,她侧首枕在渊宗肩膀。
似乎天地于此变得宁静。
渊宗道:“阿霖,兴许以后小子不能一直陪着你,可我一直都会在这里念着你!”
他说到“这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
余心霖体质较为娇柔,性情中任性与温柔静默同在,她呼吸之间,传来缕缕香风。
渊宗心迷意乱,忍不住轻轻吻了下余心霖的脸颊,两人均是面红耳赤。
山风拂过,竹涛响动,岁月静好,人生初次恋栈之人,注定要魂牵梦萦一生……
商心灯回到房中,一时沉默无言。
觉心容笑道:“小灯,我突然佩服你。”
商心灯道:“佩服什么?”
觉心容笑道:“你明明喜欢小师妹,还是甘心尊重她的选择,这一点老容佩服小灯!”
商心灯道:“我与渊宗是好兄弟……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能感觉得出来心霖对他的喜欢。”
觉心容似乎想起了心事,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觉心容叹道:“说来渊宗太受欢迎,很多人欣赏他……不过据我了解,他不是轻浮之人,可能恰恰是这一点,让很多人对他刮目相看。”
商心灯正色道:“只要小师妹开心,小灯子于愿已足!”
云琪回到屋中,开启窗户之际,眼望窗外翠景。
山风拂来寒意,云琪略有心事。
她有意无意间想到商心灯看余心霖的眼神,心中莫名一阵酸痛。
思及此处,云琪微微一讶,陷入沉思之中。
天地肃静,浑然不理人间爱恨情仇。
云琪径自歌道:
“莫道不相思,相思催人老,几番细思量,还道相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