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师兄,恭喜你了,成功突破第六层。”俏丽的女弟子斐岚笑意盈盈的祝贺舟慕白,然后体贴的递给舟慕白一方干净手帕。
舟慕白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抿了抿额头上的汗。
刚才他挥剑看似没怎么用力,实际及其累。
控制漂浮的柳絮需要调动大量真气,这本身就有一定的难度,同时为了化柳絮为利剑,加深兵器本身所能触及的范围,还需要精准控制真气,使每团柳絮都准确的攻击桃花的根部,这就更不容易了。
“多谢岚岚师妹了。”舟慕白嘴角扬起笑容,同师妹道谢。
笑容拿捏的极有分寸,这是舟慕白惯用的技巧了。
做为堂内的大师兄,天赋最高的佼佼者,舟慕白享受了太多赞赏的目光和倾慕的说辞,于是从来都觉得自己是天空中最亮的星。他从小就自信满满张扬无比,跟同门子弟说话时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长辈们看见总是啼笑皆非。
随着年龄的增长,舟慕白内心中的中二情绪慢慢散去,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硬茬,心智也逐渐走向了成熟。
他不再急于展示自己的优越感,而是换了种得意的方式。
比如他为自己定制了一把专属折扇,隆冬腊月也不离身,见人就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比如他对着铜镜摆了好长时间的笑脸,最后找出了最佳的嘴角倾斜角度,被夸赞时就沉稳一笑,既不狂妄,又不虚伪。
比如他苦练仪态,站如松柏,坐如金钟,走起路来从容不迫,随时凹出文质彬彬的造型。
舟慕白幸运的没在这些耍帅路上误入歧途,而是成功迎来了个如玉公子的称号,并且吸引了无数女弟子的爱慕,这一切都让舟慕白欣喜。
因为除了得意,让舟慕白如此费劲心思的“乔装打扮”自己还有一个强大的动力,那便是心中那份朦胧的好感。
而好感的对象就是斐岚。
头顶盘云髻,额戴璎珞钗,面容秀丽,仪态卓绝,斐岚就像是兰花,在世间清丽的绽放。除了面容姣好,斐岚的剑法在同门中也算是名列前茅,她熟练地掌握颂容剑法的第四层摧山坼地,如此气势磅礴的剑法,她使用起来却多了几分谪仙般的灵动。
在外人眼中,舟慕白与斐岚简直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在舟慕白心目中,也是如此。
“岚岚妹妹,祝贺我可要有诚意啊。”舟慕白一脸狡黠的说。
这话一出引得周围十分热闹,有人起哄,有人吹口哨。
斐岚红透了脸颊:“那你想要什么?”
周围各种声音都有。
“亲一个”
“当然是抱一下喽……”
还有人直接推搡起来,舟慕白也尴尬了,努力稳住自己的重心。
斐岚已经羞的抬不起头,转身跑开了,背后传来一句舟慕白的笑语:“我想吃绿豆糕……”
后边的声音已经淹没在了众人的欢笑中。
明明躺在阴影笼罩之下的病床上,舟慕白却好像回到了明媚的阳光之下,他忍不住弯起嘴角,沉浸的笑了起来。
孟漠端着刚盛好药碗走进屋内,恰巧看见舟慕白傻笑的模样。
走到床前拍拍舟慕白,说:“吃药了。”
舟慕白的微笑又保持了三秒左右,反应过来后脸色瞬间垮掉。
或许是因为舟慕白没有力气导致吞咽困难,每次喝药,他总是喝进去一半流出来一半,没有办法,孟漠只能多熬几碗喂给他。
“想什么呢?”喂完药,孟漠随口问道。
“斐岚,我师妹……”虚弱的嗓音。
“嗯?”听到舟慕白的回应,孟漠还挺惊讶,于是多问了几句,“你师妹怎么了?”
“……绿豆糕,然后就……师父让我……”
那日下午,师父和师叔在四方亭喝茶,将舟慕白叫过去一同品茶。
舟慕白突破了剑法的第六层,是件值得高兴地事情,师父自然要把他叫过去夸赞一番。
舟慕白还未走进亭内,就先听到师叔的声音。
“师兄,你这徒弟当真不错,年纪轻轻就已经突破第六层,真是可喜可贺啊。”
说话的人慈眉善目,他手捧一小壶龙井,慢悠悠拨开水面浮渣,品上一小口,面上就露出心满意足。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一旁的人头戴玉冠,没有表情时面色威严,此时笑起来,却双目弯弯,有一种温暖大叔的感觉。
舟慕白走进去,兴冲冲的对师父说:“您优秀的徒弟来了,师父可有什么奖励啊?”
舟慕白突然跑进去,吓得师叔一口茶喷了出来。
“小兔崽子!”师叔吐出一句和自己形象不怎么搭配的话。
“啧,不准骂我徒弟!”师父不乐意了,瞪了师弟一眼,然后笑意盈盈的冲舟慕白说:“奖励自然是有的,我又让人给你买了一把上好的玉雕折扇。”
舟慕白泄了气,说:“又是扇子?”
自从知道舟慕白喜欢扇子,师父前前后后已经送了六七把了。
“不喜欢?那回头再给你配个剑鞘。”
师父早年间送给舟慕白一把霜寒宝剑,之后又陆续给他配过各种样式的剑鞘。
早就腻了。
“要不去满香楼吃一顿好的?”师父再次提出。
舟慕白依旧兴致不高。
“师父,我听说宋城西庄有伙贼人在闹事,不如就让我前去处理吧!”舟慕白提出自己的请求。
“觉悟很高嘛,居然主动提出要去处理闹事之人了。”师叔在一旁笑呵呵的说。
“这?”师父脸上却没有喜色,而是担忧的说:“西庄闹事者可是七绝门的人。”
“你在担心祁炀君?传闻祁炀君的‘七绝毒手’确实厉害,但舟慕白如今的功夫不见得低于他,这是一次历练的好机会。”师叔说。
舟慕白连连点头:“对啊师父,你就让我去吧!”
舟慕白太想去了,与堂内同辈相比,他早已是无敌的存在,年纪轻轻便尝到了无敌的滋味很是寂寞,所以当听闻有个祁炀君与自己齐名时,心中的激动就按捺不住了。
必须打一场证明自己!
如今机会来了,怎能不抓住?
“不妥,若是受伤了可怎么办?”师父忧心忡忡。
“怕受伤还怎么进步?师父,我刚突破剑法第六层,要想掌握的更加牢固就要进行实战,与祁炀君对招是熟练掌握的最好机会了!”
“也有道理,你真想去?”
“想!”
师父沉吟后,说:“那行吧,师父也是相信你的实力的,不过到时候千万小心点,不可大意。”
舟慕白大喜,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领命:“是。”
想起当初与师傅的对话,舟慕白心中难免落寞,没想到一语成谶,这一场决斗竟落得如此下场。
舟慕白躺在床上,眼角止不住留下了泪水,他根本不敢回忆那日撕心裂肺的疼痛,也不敢去细想如今的自己。
一切都没有了。
现在伤口的疼痛虽不如那日般强烈,但那种钝痛依旧时刻折磨着舟慕白,所以到底是谁,到底是谁下的毒?
连着喝了几天的药,孟漠明显感觉到舟慕白身体的好转,他和之前相比更有力气了,能够勉强坐起身来,说话声音也大了许多。
大多数时候,舟慕白依旧是心神不在状态,但孟漠终于和他有了正常的对话。
“你师父答应你之后,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去收拾东西了……斐岚来了,带着绿豆糕,还有叶禄……”
舟慕白一边回忆一边讲给孟漠,他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讲述的事情有时会前后颠倒,像是在反复回忆其中的细节,孟漠也不打断他,只在一旁认真的听着。
师父答应舟慕白第二日就可以前去西庄,所以当日回到自己房内,舟慕白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收拾行李。
这时候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斐岚带着她做的绿豆糕来了。
舟慕白将斐岚请进屋内坐,斐岚打开食盒,只见白釉青瓷盘中盛放着六个花瓣形糕点,糕点是莹绿色,上面铺着一些果脯,看起来十分诱人。
舟慕白马上放下正在收拾的包裹,准备大快朵颐。
第二天前去西庄,斐岚也要同行,趁着这个时候她忍不住叮嘱舟慕白说:“听说祁炀君年纪轻轻就已经练就七绝门独招,师兄这一次可要小心啊。”
舟慕白说:“当然,我自然会小心应对。”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期待。
突然一只白花花的手伸了过来,偷偷拈一个绿豆糕。舟慕白反应快,拍了他一巴掌,那手却抓的紧,绿豆糕还是被他掠去了。
回头一看,是师弟叶禄!
叶禄喜滋滋的把绿豆糕塞到嘴里,大声赞叹:“哎呀,还是师姐做的绿豆糕最好吃,不过师兄,什么是事情需要小心应付啊?”
“明日师兄要去西庄和祁炀君决斗。”斐岚说。
“呀,这种好事怎么能不带上我呢?”叶禄对着舟慕白说:“师兄,我也想去。”
“不行。”舟慕白想也不想就回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