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姑说给我找了个专业老师假期里可以辅导我,为了早点过去拜访,当晚二姑姑就让我住在她家,这天晚上她问了我好多在学校的情况,我自然是挑好的说,省略了和陆鑫谈恋爱的事情。她又问夏竹清的表现,我便将她跟我聊天的内容和盘托出,其实我是有些玩味的,因为我知道她跟我说得那些话都是经不起推敲的,比如家里多么有钱、男生怎么追她等等,二姑姑饶有兴致地听着,我便像说笑话一样地逗她乐,全然不知我在伤害夏竹清,更没想到第二天二姑姑会将这些全部转述给夏竹清的小姨。
我大概猜到自己可能闯祸了,但我料定夏竹清不会跟我翻脸,即使到时候她找我对峙,我也可以抵赖,我就说是她先骗我,将她一军,她也就跳不了多高,如果她把我谈恋爱的事情抖搂出去,那我就跟她势不两立,反正我也不缺她这一个朋友,而她却只有我这个朋友,孰轻孰重她自己应该会掂量清楚的。
不出我所料,开学后我们一见面就火药味很浓,她直接质问我,因为我早有准备,不过是将心里预想的台词说了出来:“谁让你骗人?”
“我怎么骗人了?我家本来条件就挺好,不过是最近我爸生意遭遇了困难,难道这些我也要跟你一五一十地说吗?”她辩解着,可惜她实在不是我的对手。
“没有说实话就是在骗人,你根本就没有拿我当朋友,朋友之间本该是坦诚相待的,你却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就欺骗我,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我把自己武装得很是神气的样子。
“你有没有搞错?什么是骗人?骗人是为了获取某些利益,而就算我夸大其词,但至少我并没有在你这得到什么利益,或者骗取了你的什么东西,我对你怎样你心里会不清楚吗?”
“怎么没有骗取?”我把心一横,来就来,谁怕谁,“你骗取了我对你的信任,骗取了我和你的友谊,你让我觉得很倒胃口,你说得对,是我错了,我错就错在不该交你这个朋友!”
这句话确实有些过了,但为了挽回面子,我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就如我做的最坏打算吧,其实真的没什么。我看到夏竹清气愤又委屈的泪水在发红的眼眶里打转,还是动了些恻隐之心,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收回来是不可能了,我已经做好了跟她形同陌路的心理准备,就看她能否接受得了,她终于还是没有找到压倒性的话语,便闭嘴转身走了,我知道她又是去找地方哭鼻子了,一如她被张雯婷欺负时一样,我虽然赢了,但终究是不大光彩的。
新学期还是重复同样的生活,除了陆鑫给我带来的乐趣外,再无任何波澜,我和夏竹清渐行渐远,我是她在这所学校里唯一的朋友,跟我翻脸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我猜过不了多久她还是会找我玩的,但没想到她气性真的很大,也很倔强,即便独来独往也羞于跟我和好,她不退步我自然也不会让步,就这么僵着吧,我心里还气着呢。
“最近不见你跟夏竹清走一起,你们俩闹矛盾了?”陆鑫问。
“是啊。”我白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原因啊?你们不是老乡吗?有什么事不能和解的?”他依旧不识趣。
“她骗我,骗我说家里多么有钱,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亏我这么信任她,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我想也没想就招了。
陆鑫沉默了片刻:“这样啊,我觉得她挺可怜的,人并不坏,就是不大好接触,但我觉得你还是谅解她吧,毕竟她只有你一个朋友。”
“怎么?难不成你心疼她?”狗改不了吃屎,他改不了怜香惜玉。
“说哪的话,我心疼谁,你还会不清楚?”他拍了拍我的头,一脸宠溺的表情,我心想这还差不多。
我终归没有说出我也有错的地方,要不是我多嘴跟二姑姑说那么多,她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老实说我心里也是自责的,可是面对她冷漠的表情,我实在气不打一处来,更别提主动讲和了,越是这样冷战,便越是加深怨气,加上我嘴也快,张雯婷和肖超都知道了她撒谎骗我的事情,使她在班上的处境更加岌岌可危,那些男生本来就不大待见她,加上我又跟她疏离,使她孤立无援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由于汇报演出她主持的那些糗事被孙银榕绘声绘色向全班宣扬,导致大家动不动就嘲讽她、挖苦她,我都有些同情她,遇上的尽是烦心事,但明面上我又不能帮她,因为群体欺负一个人时,哪怕错也不能轻易与之对抗,不然自己也会成为他们的猎物,要么选择明哲保身,要么选择加入他们,助纣为虐,可怜的夏竹清仿佛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那种日子必定是难熬的,要换作是我,估计早就崩溃了。
班上新转来一对兄弟,胡亦赫、胡亦向,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那种,听说哥哥胡亦赫还进过看守所,看着就像是流氓的样子,弟弟胡亦向虽看上去没有胡亦赫那么拽,但五大三粗的样子像足了草包,而且是那种讲话很野蛮的草包,他恰恰被安排坐在夏竹清的前面,每次上课都喜欢找夏竹清的麻烦,不是在她写字的时候抽掉笔,在看书时故意将手指放在她眼睫毛处,一旦眨眼碰到他的手指,就狠狠拍打一下,还动不动说她的课桌挤着他了,总之就是找各种茬来捉弄她,非逼着她哭才肯罢休。那天自习课,夏竹清实在对他忍无可忍,当着全班的面发了一次狠,跑到他的位置上把他的书全部撕碎,嘴里狠狠冲他骂脏话,全班都被她的行为惊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贯逆来顺受的羊羔变成一直凶猛的母狼,而向来都是占上风的胡亦向哪吃得起这个亏,人高马大的他做了一件粗鲁而野蛮的事——冲夏竹清脸上吐了口痰!作为一个大男人竟然以如此粗鄙的行为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实在是名副其实的草包,夏竹清先是傻住,然后疯了似的扑上去掐住胡亦向的脖子:“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壮如牛的胡亦向竟然被夏竹清按在墙上,我看见夏竹清的指甲已经嵌入他的脖子,面部憋得通红的蠢牛使不上力,干脆也上手准备掐住母狼的脖子,母狼慌忙躲开,急红了眼,一口咬住蠢牛的耳朵顺势撕扯,半边耳朵就这么被撕了下来!这下大家终于看不下去了,再不劝架就要出人命了,赶忙拉开夏竹清,另一边稳住胡亦向,双方怒目相对,尤其是胡亦向,眼中爆出红血丝,那架势像是分分钟就要吃了夏竹清,而夏竹清也毫不示弱,干脆站上讲台,奋力踹了讲台桌子一脚,松散的发髻,张着满口鲜血的嘴,似一只厉鬼般吼道:“从今天起,谁他妈再欺负老子,老子要他偿命!大不了同归于尽,我夏竹清说到做到!”说完便摔门而出。
都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没想到夏竹清急了要杀人,让在场所有曾欺负她的人内心打寒颤,真没想到夏竹清是这么个狠角色,连我都心生畏惧。
胡亦向住院了,他妈歇斯底里地在校长室撒泼,夏竹清因为这事被记了留校察看处分,从此之后真的再没有人敢惹她,更别说欺负她了,就是见到她都躲出三丈远,她终于赢得了那份迟到的也是最基本的尊重,不过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我从同情她变为心疼她,但我们的友谊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