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向前,事到如今,你可还有话说?”柳宗明锋利的剑尖指着涂向前,满腔愤恨,这些年他改头换面听二皇子令潜伏在涂向前身边,受尽白眼乖乖当涂向前的走狗,就是在等待今天这一日。涂向前看了一眼遍地尸殍,满脸横肉不住地颤抖,手指着柳宗明怒冲冲道,“柳宗明,我自问待你不薄,你竟然敢勾结外人反我。”柳宗明略带悲寂地冷笑,“我本姓何,一无所有,最宝贵的只有一个妹妹,叫做何宗琉。”
柳宗明本名何宗旭,与妹妹何宗琉自幼相依为命,居住在皇城郊区外的小茅屋。七年前的一日,涂向前经过郊区遇见何宗琉,贪慕何宗琉的美色,强逼她入府做妾。何宗琉不从,竟被涂向前下药淫奸,事后涂向前怕麻烦竟吩咐人将何宗琉抛到乱葬岗活活摔死。待柳宗明下山回来赶至乱葬岗,可怜的小妹只剩下一副残破不全的尸体。他击鼓,他告状,他想给小妹伸冤,可是涂向前仗着自己皇亲国戚,一手遮天,柳宗明连涂向前的面都没有见着,就被关进了不见天日的牢房里面。就在柳宗明万念俱灰,以为此事不了了之,自己见了死去的妹妹不知如何交代之时,玄司曜出现了,“若能活下来,我助你复仇”。带着这个信念,柳宗明在残酷的生存条件下存活了下来。
涂向前被调到大梁城后,柳宗明终于有机会接近他。柳宗明始终带着一张笑脸,默默收集涂向前贩卖官职、强抢民女、屠害百姓等等证据,内心恶心到极致,也始终没有表现出来。他隐忍多年,只为了这一刻,他要他永生永世再也翻不了身。
涂向前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蛮横不起来,连滚带爬到玄司曜脚下,犹豫一阵爬到了柳宗明脚下,紧紧拽着柳宗明的衣袍,“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对不起琉儿,我不是人,求求柳大人放过我吧。”涂向前鼻涕眼泪糊在脸上,左一掌右一掌打在脸上,扇得啪啪响。
涂向前养尊处优惯了,没一会,脸就肿的跟猪头一样,手里却一刻不敢松下。柳宗明杀意渐浓,看了一眼玄司曜,似乎在等待玄司曜的点头。玄司曜阖上双眼,不语,手指微动。柳宗明眼神一亮,杀意再也压抑不住,收好利剑,拿出削铁如泥的小匕首,一笔一划不断划动,在涂向前身上戳下无数个小洞,伤口虽小却深,血液源源不断地从涂向前的身体流出来。
柳宗明看着要生不得要死不能的涂向前,眼神湿润而茫然,思绪飘向了皇城郊外的小茅屋,小妹煮好可口的小菜,温柔地招呼他,大哥快来吃饭呀。
涂向前躺在血泊中,静静地等待死亡那一刻到来,他早料到会有今日。当日他见到玄司曜那一刻就知道这场灾祸,他躲不过,但是从不后悔他的所作所为,弱肉强食才是这吃人的世间亘古不变的法则,若再活一次,他依旧会这么做,只不过······涂向前眼神透露出一丝邪气,拼尽最后一口气愤然爬起,一把夺下柳宗明手里的匕首,径直刺向一米内玄司曜的心脏。
噗,鲜红的血液喷洒一地,溅上了柳宗明的眼角,柳宗明瞬间清醒过来,看到地上的涂向前感到后怕不已,若因为自己一时慌神儿导致玄司曜受伤,自己真的死一千万也不够。一道黑影从涂向前身体溜了出来,柳宗明看了一眼玄司曜,赶紧追了上去。玄司曜擦干净手上的鲜血,亦转身离去。
黑影趁着慌乱,突破包围圈直冲后院的湖泊,却在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待立在原地,手足无措。月光一照,黑影渐渐露出本来的面目,人面鱼身,与浮生酷似的面庞,正是浮游无疑。浮游乌黑如墨的长发披至腰间,眉间一片鱼鳞状的印记散发着黑色光芒,眼神泛红,已是入魔的标志。
原来,玄司曜看到布帕上的字,猜到此事定于赤鱬有关。赤鱬喜水,涂向前一死,府中偌大的中心湖便是赤鱬最好的藏身之地。玄司曜派人驻守在湖泊四周,浮游一到便启动法阵,湖面凝结成冰,浮游潜不进去,上面结界包围,天罗地网,作乱的浮游无处可躲。
“哈哈哈哈哈”,浮游仰头一脸轻松,不停地大笑起来,像是心情极其愉悦的样子。
“你们把耳朵堵上,不要被迷惑了”,柳宗明知道浮游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被越发凄凉的笑声瘆得慌,赶紧吩咐周围灵力低下的侍卫捂住自己的耳朵,自己则一脸警惕地盯着湖面上的浮游,“你笑什么”。
“老子开心啊,死得好死得好,老子早就巴不得涂向前那腌臜玩意儿死了”,浮游双眼一眯笑成了一朵花,“涂向前耍阴招伤我族人,将老子用捆仙锁锁入三台塔,日日当成宠物赏玩,稍有不慎便鞭打刀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犹如一具行尸,生不得,死不能。”想起这莫大的屈辱,浮游恨得咬紧牙关,黑色的阴郁之气慢慢将他包围起来。
“抑郁寡欢之气缭绕我数年,仇恨支撑着我活下去,却也渐渐将我吞噬,最后我仙气全散,坠入魔道,可是我不悔哈哈哈哈。”浮游嘴角突然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所以你为了复仇,纵容涂向前作恶,甚至不惜要这整个大梁城陪葬。”玄司曜握紧了拳头,脑海里浮现流离失所的百姓,残破不全的家庭,记忆里的那张笑颜,扭头盯着这罪魁祸首,平日里极其克制之人语气里竟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浮游置若罔闻,一脸麻木,神情愈加阴郁,无视眼前的所有人,也无视自己被法力灼伤的疤痕,只是默默抬头望着被乌云遮蔽的天空。所有人都好奇他在干什么。
“终于到了呀。”天空逐渐亮了起来,又红又圆的满月升起,对着浮游注下寒冷的光波,如镜般的湖面开始颤抖,浮游双眼发光,双手挥舞做花手状,随即闭上眼睛旁若无人的悠悠吟唱,叫声奇特,状似鸳鸯,宛转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