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不叫白泽,具体名字就不说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中土四海云游,你想见他么?那恐怕要看你的运气了。”博父说:“老朽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以遇到,并同他相处三月,这三个月中的收获实在太多太多。想来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我虽在中土各处游历,却再也无缘得见。”
英初脸上艳羡,心想:“要是我也能和白泽他老人家相处三月,那该有多好?”出声问:“他老人家身上可有《万泽图》的全本?”
博父摇了摇头:“自然没有。而且这是他的一大伤心事,他没有想到,只是记载他游历见闻的《万泽图》,竟然会给中土世界带来巨大浩劫,让无数百姓生灵涂炭……”
“那可不能怪他!又不是他故意的!”英初插嘴说。
“话是这么讲。”博父说,“但他还是心存愧疚,这才决定舍弃无上的寿命,修炼幻化为人,四处排忧解难、扶危济困,以补当年的过失。”
英初吃了一惊:“你是说他老人家也……也是会死的么?”
博父叹了口气:“神兽幻化成人后,自然就是人了,人又岂能像神兽一样,有着成千上万年的寿命?唉,他这份心境着实让人感佩!”
英初心中微觉凄惶,眼睛望向远方天际,心中想着:“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福气遇上他老人家?但愿他老人家仍在人间!”
泰原一直静听,见他俩不再说话,方才微笑着说:“还是讲回‘天罚术’的事吧!”
博父一拍大腿,说:“正是!正是!一直说白泽兽和《万泽图》,竟忘了讲正事!据角罔先生说……”
泰原立刻面露微笑,正要打趣,英初已抢着说:“你是说白泽兽幻化成人后是叫角罔先生么?”
博父呆了一呆,哑然失笑:“我怎么说出来了?唉,老朽就是喜欢卖弄,口无遮拦……”
泰原沉吟说:“白泽兽不叫白泽,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角罔先生在中土世界也名声不著,想来他的确是不愿扬名了。老兄说了也无妨,我们就当作轶闻听听,不同别人说起便是。”说完看向英初。
英初连连点头:“正是!谨遵先生吩咐!”
博父面上喜慰,说:“多谢二位。嗯,据角罔先生说,那‘天罚术’曾经施展过两次,中间隔了十二年。”
泰原不由诧异,顺口问:“两次?那是因为什么?”
“老弟以为呢?”博父反问一句。
泰原见他反问,心思一动,说:“那自然是第一次并没有杀掉豪犳了。噢,我明白老兄之前为何要问是物理攻击还是幻力攻击了!”
博父抚掌大笑,说:“老弟果然机智敏捷,见微知著。”
旁边的英初却仍面呈疑惑。
博父见状解释说:“当年龙尊亥江虽然研发出‘天罚术’,成功召唤九天雷电,但第一次并没有奏效,那豪犳和今夜的赤犼一样,都抗住了闪电击打。角罔先生说,豪犳隶属黑暗神兽,皮糙肉厚,幻力强大,普通的闪电已难真正伤它。”
英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怪不得赤犼也没受创,看来龙尊丰隆召唤的也只是普通闪电了。”
博父摇头说:“那倒未必。泰原老弟说龙尊丰隆的闪电攻击也有幻力成分,那就已经不是普通闪电了!”
英初不由又是迷惑,问:“那是什么?嗯,第二次呢?为什么第二次成功了?”
博父说:“想来就是那中间隔着的十二年的功劳了。泰原老弟,你猜猜呢?”他生性喜欢讲故事,让别人猜猜早就成了口头禅。
泰原苦笑着说:“我只能猜到‘天罚术’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得以改进,变得更加强大了。但究竟如何改进却猜不出,不知角罔先生怎么说?”
博父眼神中充满赞许:“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角罔先生说,这十二年中,龙尊亥江独辟蹊径,更进一步,竟能在召唤闪电的同时予以驾驭,并将深厚的玄功附着于闪电之上,闪电的物理攻击辅以玄功的幻力攻击,二者相互生发,威力更增,凶兽豪犳防不胜防,这才被一举击杀!”
泰原只听得悠然神往,人类对于幻学的钻研果然永无止境,总能在看似难以企及的地方再创新高,当下沉吟说:“这么说来,赤犼要比豪犳更加强大了?”
博父一拍手掌:“正是!赤犼能扛住普通闪电,并不稀奇,毕竟它也是黑暗神兽。但如果龙尊的‘天罚术’也带有幻力攻击,它居然也能抗住,那可就难办了!恕老朽冒犯问一句,不知龙尊的玄功修为如何?”
“这……我也不完全清楚,但肯定是深厚无比的。”泰原这些年一直未见过丰隆,不知道他的进境如何。虽然当年在学院时,丰隆远不如自己,但这些年他身为龙尊,得研许多只有龙尊才可修习的龙族顶级幻学,修为自然大有突破。
何况丰隆身为龙尊,威仪不容冒犯,他也只能这么回答。
博父点了点头,随即叹了口气:“既然连‘天罚术’都制服不了赤犼,看来这赤犼是对世间所有的幻功都免疫的了。唉,就算幽王到来……”
原来他已然想到,龙族的幻功惊天动地,却也无法成功。他幽族的幻学积累与龙族相比可能还颇有不如,恐怕此行大概要徒劳无功了。
“那倒未必!”泰原却摇头说,“幻力攻击虽然不行,但中土幻学种类繁多,各有妙用,未必就没有办法制服赤犼。”
博父生出一丝希望,出声问:“难道老弟另有办法?”
泰原苦笑说:“连龙尊和四龙司都暂时束手,我自然无计可施。也许光明族和圣灵族以及其它方族大族会有更高明的手段吧!”
博父说:“那就只好等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霍莱山上的人众都在热烈讨论龙族的“天罚术”,神色间全是由衷的钦佩之情,很少有人想到龙族其实是空手而回。
而这一天龙尊丰隆也没有再约泰原见面。
“不见也好,省的尴尬。”泰原心想,“估计龙尊他们也在另想办法,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一夜赤犼第六次跃出海面,竟然破天荒的第一次无人上去索战。
赤犼独自在空中晃荡老大一会,极是没趣,只好施施然回到海中去了。
算起来,这已经是神兽宝兆第十五次闪耀了,那片红色光幕的光华竟没有丝毫削弱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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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色刚刚破晓,多数人都还在沉睡之中,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啸声在霍莱山四周响起,将众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各类飞禽走兽也都嘶吼乱动起来,岛上顿时一片纷乱。
泰原一跃而起,四下打量,这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霍莱山四面八方的大海上都有船只驶来,总数约七八十艘,已有将霍莱山合围之势。
“难道是有人要对龙尊不利?”泰原首先想到的便是此事。
此时的霍莱山上,虽然已聚集数万人,很多中小种族的高层人物也渐次到来,但真正方族的高层核心却只有龙族的龙尊和四龙司,来人既然如此大阵仗,自然是针对龙尊的了。
放眼望去,只见那些来船造型极为宏伟,比之前坐过的巨山蟹船还要大上两倍有余,但见船体恢弘却不显笨重,精巧之余颇见华丽。
泰原转眼间便想到了巢族,巢族精于木工建筑、机巧发明之术,中土世界恐怕只有他们才能造出如此宏伟的大船。
凝目细看,果然见到船上遍插的旗帜上都绣着一个“巢”字,是用巢文所写,隶属楔形文字。泰原虽然并不熟悉巢文,但也大致认得出来。
“巢族和龙族远隔万里、素无仇怨,巢族这是要干嘛?难道是想趁龙族大部队尚未到达之际,打我龙族一个措手不及?”泰原虽是这么想着,心中却仍是捉摸不透,颇觉难以理解。
看向山下远方的青布帐,只见上百名龙族族人都已护在青布帐周围,各人手拿武器,如临大敌。
龙尊丰隆缓步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冷笑,登荣等四龙司也相继跟了出来。
那啸声回荡良久方才停歇,随即又一个声音高喊:“巢族到此捉拿叛贼!不相干人等不可多事,站到海边,以免误伤!”
声音响亮至极,说的又是圣灵语,因此霍莱山上不仅人人听得清清楚楚,也都能尽数听懂。
泰原登时恍然:“原来巢族另有要事,却不是针对龙族和龙尊。”
博父走上前来,低声说:“老朽也略有耳闻,这巢族的确是要来霍莱山捉拿叛贼。”
泰原点了点头,博父之前曾出手惩罚过巢族中人,应是在言谈中得知了些信息,便说:“老兄小心在意,不必再和他们照面了。”
博父哈哈一笑,说:“这恐怕由不得老朽。但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老朽问心无愧,也就不惧。”
泰原见他如此从容,颇感钦佩。又想他是幽族高层人士,定有官职在身,巢族终要顾忌两族的外交之谊,不会轻动,这么想也就放心了。
眼见东边海上五艘大船驶到岸边,上面跳下一千多号人来,人人劲装结束,手拿尺长木杖,显然是巢族的正规军部队。
早有上千人围了上去,纷纷说:“我们不是巢族人,跟贵族的事无关。”
巢族部队当先一人四十多岁年纪,满脸虬髯,威武不凡,见势呵呵大笑:“不错,你们都站在海边,保管你们无事。”
他声音极为尖锐响亮,离得近的人都觉耳膜剧震,极不舒服。
他说完转向岛上,一声猛喝:“其他人呢?不相干的还不快出来!”
岛上人人都觉心头一震,不少人不由自主地抬起了脚。
这些人都不是方族和大族中人,虽然不像之前那些人那样贪生怕死、毫无骨气,但毕竟事不关己,又见巢族谋定后动,已将霍莱山团团围住,招事惹祸必然寡不敌众,说不定还会血溅当场,忍口气也就过去了。
转眼间又有数千人奔了过去。巢族士兵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显然是在寻找叛贼。
泰原见势哈哈一笑:“我们也下山过去吧。”
博父和英初却都有些犹豫,似乎不愿就此屈服于巢族的淫威之下。
正在这时,一名龙族少年奔上山来,向泰原说:“龙尊有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