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承身边的百余人将他护在中间,发出剑气反击。
他们是梓承多年来聚集的心腹死士,幻功远非普通士兵可比,转眼间便打伤了数十名士兵。
但巢族士兵毕竟人多势众,又训练有素,以众敌寡之下,阵型逐渐先前推进,将包围圈逐步压缩,那百余人也渐次受伤。
他们都已存必死之心,兀自拼命死战,场面一时较为胶着,双方各有死伤。
突然一声暴喝声起,宛如平地起个炸雷,霍莱山上人人闻声变色。
随即只见人影一晃,一人已然加入战团,左突右入,如入无人之境。
梓承的百余名心腹还没看清来人的样貌,便已纷纷受创,被超乎寻常的大力击出包围圈,轻者吐血,重者昏厥,转眼间便都成擒。
梓承脸色大变,认出来人便是近几年来被称作“巢族第一勇士”的先霸,这人虽然头脑简单,但却是巢族不世出的幻学天才,知道必然无幸,挥手便向自己天灵盖击去!
手掌堪堪触到额头,突然劲力全失,随即手臂一痛,已被先霸反转扣在背后。
只听他冷笑着说:“想死?没这么容易!”声音甚是粗犷。
围观众人见先霸甫一出手,不仅局面登时逆转,就连梓承也转眼被制,幻功之高,的确远超侪辈。
卓莽见状极为得意,哈哈大笑:“我有先霸,大事何愁!”顿了一下,又说:“梓承啊,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你都忍了两年了,现在才想死么!”
梓承被先霸提在手中,宛若小鸡被老鹰捉住一般,虽然猛力挣扎,却丝毫无济于事,一直被先霸单手稳稳抓住。
如此情形被岛上中土人士看到,对他无疑是极大的折辱。
梓承头上青筋爆出,嘶声说:“要杀就杀,这般羞辱于人,算什么英雄!”
先霸闻言立刻将梓承朝地上一掼,手法极为利索,似乎最怕别人说他不是英雄。
梓承挣扎站起,见先霸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自己若有异动,他仍能迅速出手制止,不由锐气大折,呆在当地。
卓莽走上几步,厉声说:“到了现在,你还不交出芳钏?难道真要本座下令搜捕,得罪山上中土各族么?”
梓承冷笑着说:“公主根本不在霍莱山,说了你也不信。你若敢冒天下之大韪,不妨就下令!”
“嘿嘿,本座当然不信。”卓莽说,“你也算有胆识,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居然敢来霍莱山。不过你此来可不全是为了逃命,更重要的是想私通外族谋求光复吧?要做这件事,若无公主亲自到场,岂能取信于人?就不要再藏藏掖掖了!”
他之前听下属禀报,得知梓承和芳钏竟逃往霍莱山,初时还不大相信,后来才想通这中间的缘由。
眼见不日内中土各族的族主和首脑都将聚集霍莱山,正是梓承和芳钏难得的良机,也难怪他们会宁冒此险。
巢族此来如此耀武扬威,一来是他生性使然,二来也是想借此震慑一下中土各族,让世人知道巢族的厉害,休想趁火打劫。
“血口喷人!我若如你所说,又岂会自动现身?让你得罪中土各族,岂不是对我大有好处?”梓承反驳说。
“嗯,这个……”卓莽一时答不上来,此事确实出乎意料,想了一下,说:“看来是你们吃了闭门羹,根本无人敢与搭理。”
梓承呵呵大笑,笑声中充斥着悲壮:“你胡乱臆测,谬以千里。我之所以现身,乃是看不下去你一味胡折腾,若是得罪中土各族,巢族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战事若起,巢族将伊于胡底?你是丝毫不管后果,我却不能坐视不顾。”
“哈哈哈哈,你啊,你啊……”卓莽大笑着说,“这么多年了,你总是忠字当头、大义凛然,我都分不清楚你到底是迂腐还是伪装!”
梓承“呸”了一声,说:“你若是我的知己,我岂不是倒足了大霉!”
卓莽笑容一收,正色说:“这么说来,你是宁死不说芳钏的下落了?真要逼本座下令搜查么?”
梓承“嘿”了一声,说:“这一点你倒看得很清楚。你要下令,那也只能由你,嘿嘿,一味炫武施暴,连巢族都不服你,更何况此间中土人士?他们更不是怕你,只是不与你一般见识罢了。你若欺人太甚,后果必将咎由自取。”
这话说的围观各种族人士暗暗点头。他们正如梓承所言,压根不服卓莽如此耀武扬威,但此事关乎种族外交,一旦启衅,战事或将不可避免。
就算卓莽不知进退,他们也要掂量到底值不值得,因此全都一再忍耐,沉默旁观,看卓莽是否会下令搜查。
卓莽仰头打个哈哈:“你们想逼我多多树敌,这等傻事本座才不干。”
见其它种族自始至终都无人出头,自觉今日威风也耍的够了,双手一摆,“把人带走!反正那芳钏还在岛上,还怕她跑掉不成!”
稠济指挥一众士兵押走梓承等人,簇拥着卓莽回到船上。
先霸边走边扫视霍莱山上的人众,脸上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神情。
经巢族这么一闹,岛上各族人士全都面目无光,多数人低声咒骂。
泰原见丰隆的脸色也极不好看,笑着说:“听说这巢正大人素来残暴盲动,这种事情也只有他干的出来,龙尊不必介怀,中土世界就算传开此事,也只会说龙尊大量海涵,以大局为重。”
丰隆点了点头,脸色稍稍转和,说:“大哥,你跟我进来。四龙司,你们守在帐篷外面,任何人不得进入!”
登荣等人齐声称是,分散护在青布帐四角,让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泰原微微诧异,不知道龙尊为何要他单独进帐。
走进帐来,一眼便看到一个服饰华贵的妙龄女子坐在帐中,全身颤抖不止,脸色也因恐惧而变得极为苍白。
泰原立刻大吃一惊,张口便要惊呼,好在他思虑极快,迅速压低声音:“莫非她……她就是……”转头看向丰隆。
丰隆缓缓点了点头。
泰原见他点头,然则面前女子确然就是芳钏公主,不由骇异不止,此事的确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立刻想到:“龙尊为什么要这么做?”隐隐觉得有一件极为为难的大事将要出现。
芳钏盈盈拜倒,低声说:“亡族弱女,拜见泰原先生。”
泰原伸出右手相扶,低声说:“不敢,公主快快请起!”
芳钏双目含泪,宛如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啜泣着说:“先生也见到了,小女子已是亡命之人,公主是称不上了。”
她年纪尚不满二十,自小养尊处优,这些日子奔波逃命,脸上已颇见风尘之色。
芳钏接着又向丰隆福了一福:“多谢龙尊今日出手搭救,不然小女子就和巢祝大人一样为那恶贼所擒了!”
丰隆附在泰原耳边,将之前的事说了。
原来巢族大军甫到之际,丰隆便已迅速派人将芳钏接到帐中,当时形势较为混乱,根本没人注意到。本来是要连梓承等人也都接过来的,但梓承却坚决不同意,最后只有公主一人愿意前来。
泰原只觉龙尊这一举动大是行险,但反念一想,却又是当前最为安全的做法。
芳钏若是身处外边,必然会被巢族士兵发现捉住,身在帐中,又有龙尊等人阻拦,巢族终不敢也不能进帐搜查。
只听芳钏说:“小女子得保性命,已属万幸,本不该再心存奢望,但若不能光复巢族,救出幼弟,活着再无意味。龙尊,我昨日恳求之事,不知您……您有何决断?”
泰原心说果然,这件大事还是来了。
看来卓莽所说的也不全错,芳钏和梓承自不是出逃保命那么简单,寻求外力以谋光复才是她们的最终目的。
但此事难度之大、危害之远,稍想即知。
巢族是中土方族之一,实力雄厚,要想光复巢族,势必要与巢族开战。大族之间一旦交兵,必将动荡中土世界。
泰原打心里不愿龙族趟这趟浑水,更不愿中土大战再行出现。但见龙尊出手救下芳钏,显然已存相助之心,不由有些不以为然。
他思虑极快,已知芳钏必然是答允了极大的好处,不然也打不动龙尊,而龙尊之所以要自己进来,想来也是要征询自己的意见。
果然丰隆看向自己,目带询问。
泰原沉吟说:“此事异常重大,龙尊万万谨慎。不知道四龙司持何看法?”
丰隆说:“青龙司和白龙司都力主拒绝,黄龙司和赤龙司却建议考虑。”
芳钏插口说:“黄龙司土父大人多年来一直负责与我族的外交,与先皇情谊深厚,对小女子也十分庇护,他不愿坐视不管,仗义出手,小女子感激不尽。”
泰原听她话中稍带激人之意,不由有些反感,冷冷看她一眼,心想:“为了你一家之私,却要让整个巢族乃至中土世界陷入战乱之中,这中间的利害你是没想过呢,还是浑然不顾?”
他熟知史事,类似的祸事在中土世界的历史上屡见不鲜。往往只是因为种族首脑个人的野心或贪欲,却让整个种族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泰原平生最恨的,便是这种丝毫不顾百姓民生的独夫民贼。再加上天性淡泊,压根不想掺合其中,因此他才不愿从政。
但他对当今中土世界的局势了如指掌,知道当前是龙族的一个重要万端的时刻,虽是一介草民,也绝不能置身事外,当即正色说:“龙尊,泰原认为此事万万不可!巢族之事自有天数,我族多年来一直稳定发展,就算有天大的好处,也换不来我族稳定的局面。”
只见芳钏脸色大变,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已有怨怼之意。
泰原只作不见,心想:“你这公主年纪尚幼,一心只想着为自家报仇复族,哪里明白这中间可能有的变故和后果。”
丰隆面上沉吟:“大哥是和青龙司、白龙司一般想法了,连理由也都差不多。”
“正是!”泰原斩钉截铁地说,“此事不难决断,龙尊万万三思。”
“但那卓莽素来残暴,今日一见,气焰又如此嚣张。”丰隆说,“听说此人极具野心,恐怕不止于在巢族篡逆,以后势将危害中土世界。”
芳钏面有喜色,连忙说:“龙尊说得对,此贼野心极大,手段残暴,这两年来已借故强行兼并了几个小族,巢族周边的种族都忧心忡忡。若容他继续下去,绝非中土世界之福。”
丰隆缓缓点头,脸上若有所思。
泰原见他已有允意,心中着急,正要出言相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只听一个挑衅的声音高叫:“哈哈,看你这糟老头还朝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