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小贵这是闹地哪一出啊!这都一上午了还醒不过来你说。”王母兰桂芳看着躺在家里炕头的王文林焦虑的对着自家男人唠叨着。
王成义坐在炕沿边抽着老旱烟听着兰桂芳念叨了一整个早上,自打把王文林从北地的窝棚弄回来后他就紧锁着眉头。
这让活了几十年的他都感觉这不是啥子正经的病,这可能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炕上的王文林身上盖了一个军绿色的破旧棉被,即便在这零上三十度的天气却不见他出汗,相反身子时不时的哆嗦几下。
一个清晰的红色印记在他的脖子皮肤表面,显得异常狰狞。
这看着像是被什么勒住要索了命去一样,让看到的人有一种即将要窒息的感觉。
回想着寅时快要天亮时候“轰”的一声雷响把自己惊醒,王成义本就睡得不那么踏实,这一声雷响让他一激灵。
他急忙起了炕披上衣服踏拉着老汉鞋就走出屋子,他感觉这雷声似乎是从北面传来,在院子抬头看着北地方向。
几个呼吸后又连着响了两声雷鸣,他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那最后一道雷声伴随着一条扎眼的雷龙从天而降。
他感觉这件事实难正常,这清晨的雷声不是什么好兆头,并且这老天还没有下雨的预兆,怎么就劈了雷,如果是旱天雷的话那时辰更是对不上。
王成义心里慌乱着,边跑着边换着脚提上自己的鞋,他此刻很担心自己大儿子。
他看到那雷劈去的方向他就心一抽,急忙朝着北地方向奔去。
清晨的露水本就浓厚,太阳还没出来路边的青草都带着大量的水汽,这让王成义的裤管和鞋子很快湿透。
甚至还被湿漉漉的地面滑了一跤,他此刻心急火燎般,也顾不上被摔得火炽撩疼的膝盖,一瘸一拐的快速奔去。
大概离窝棚还有几十米远他就看到倒在窝棚门帘旁的王文林,跑到跟前后他的精神紧绷着。
王文林的脸色通红,双眉紧蹙,而身旁的青草逞焦黑状,他不难怀疑那是刚刚那道雷电留下的痕迹。
“爸,李二大夫来了。”家里老丫头从屋外传来了声音,这也拉回了他的思绪。
王成义站起身朝屋外走去,刚走到外屋就看到背着药箱子的李二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他真的很期望这只是一般的病。
“五叔这是咋的了,我这早上去了趟南屯,刚到家就听我爸说你们来家里了。”
李二看起来气喘吁吁,一看就是从东头一路小跑着到的西头。
李二本名叫李秀林,家里排行老二,屯子里的人都叫他李二。
李二是这李家屯的唯一一个大夫,这前屯后村的经常出诊。
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经在这周边村子有了极大的名号,附近村落找他看病的人可多了去了。
“二啊,快进屋,我家大小子也不知道咋啦,你快给看看这是啥害人的病。”王成义慌忙的把李秀林让进了屋里。
李秀林也没有过多废话,一进屋就看到躺在炕头的王文林。
还没来得急放下药箱子就上前扒开了王文林的眼睛看了看,随手放下药箱。
王母知道这大夫看病的说道儿,从旁拿了个矮点的枕头给了过去。
李秀林接过枕头平铺了一下,伸手拉过来王文林有些苍白的右手。
将王文林手臂搭在枕头上,李秀林伸出了三个指头在王文林小臂内侧朝着手臂处的横纹摸了去。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王成义看李二这自打摸脉就闭上的眼睛一直没睁开,心里不由的急躁了起来,王母站在旁边也没敢出声去问,老丫头在一边咬着下嘴唇扯着母亲的衣角,看那样子也是在为自己的大哥担心着。
李秀林这会终于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着王成义缓缓开口道“五叔,文林这病我摸的不是太清,脉象缓而时止,止有定数,有些像是吓着了,可是这一般人被吓着了也不会像文林这般样子啊。”李秀林道出了自己刚才的诊断。
王成义还是认同自己儿子可能是受到惊吓所致,可是这到底是碰到了什么东西能够把这个从小就胆子壮的王文林吓着呢?这不是什么寻常的物能够做到的。
最后他归结于可能撞了邪或者被雷骇着了,可这就不是一般人能救的了,这得去寻那些能请神的能人来看,这邪物和闪电那都是超越了自己的理解范围。
李秀林看王成义不曾做声,心道这王五叔怕是心思跑了别的地方去。
低头看着躺在炕上的王文林一直紧缩的眉头,好像是一直在梦里似的。
这种病状他还真的没见过。这跟老人们常说的撞邪很相似,可这都是笑谈罢了,这早已不是封建迷信的时代了,凡是都得讲出个出处。
可这自己也看不太出来,看王文林脖子那道红印,他也分不清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再作怪了,这一直昏迷着自己也是没啥法子用。
兰桂芳看着自家男人不吱声,在旁用手扯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爸,二小子和你说话呢。”
王成义急忙回过神来问道“二啊,文林这得吃点啥药看看啊?”
“五叔没太大事,看看晚上能不能醒过来,这看起来都没太大毛病,实在不行咱们找找先生给瞅瞅。”
李秀林也是没有办法,这说出来找先生看这还是他第一次给看病的人开的药方,他自嘲的摇了摇头。
送走了李秀林后王成义蹲在院子抽起了旱烟袋,他知道这邻村的先生那都是糊弄人的,想找有真本事的那可不容易。
看着自家大小子一直醒不过来他也是愁容满面,这会他磕了磕刚抽完的烟袋一头的烟袋锅后站起了身,回头和兰桂芳交代了几句就出了院子。
王成义出了大门就向东头走去,这午后的日头还是很炽烈的,照的王成义后背火辣辣的难受。
本就心里急躁的厉害,被这烈日又给加了一把无名火。
王成义知道自己只能去找自己的二哥去出出主意,自己的二哥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脑子依然灵活,阅历丰富的他能给相处点啥办法。
王成武当年十七八岁就领了一伙子人,那时候方圆百里内的胡子都得给面子,那可是手里杀过生的主。
二十几号人骑着洋马挎着洋枪火拼了不知道多少地头蛇,附近的地主乡绅听说王成武领人来了都得在自家门口把米面和马匹准备好,这就免得了胡子们动手。
那时候有的地主也不是吃干饭的,家里铳子和土炮也不是没有的,可是面对一帮乱世里的亡命徒,还是被杀破了胆,甚至家里的婆娘也跟着遭了殃。
当然这不是什么正面形象,但是那个混乱的年代为了活着,人什么事都是干的出来的。
哪怕是现在太平年间,依然有那个年代的老人讲这些胡子的事迹。
后来红色的太平年代到来,胡子们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出来混的人哪一个都是做好了掉脑袋挨枪子儿的准备的,王成武手里的兄弟一个都没剩下,几乎都挨了枪子被阎罗接了去。
王成武能够活到现在确是不容易的,那可是差点就真的陪兄弟们下黄泉了。
具体王成武是怎么活下来的,这里的事王家人一直都藏在了自己的心里。
哪怕王文林也没听自己父亲和二大爷说起,只是知道自己的二大爷曾经是一号人物。
王成义走到了东头靠树林的地方,那里坐落了几间低矮的草房,在李家屯住草房的人很少,大多数住的都是拓砒盖得房子。
王成义站在自己二哥门前驻足了一会儿,他从小就很敬畏自己的这个二哥。
在他小的时候从来没有受过苦,就是他十几岁给地主砍活时候地主也是不敢造次,从来没拖落过工钱给他,并且王成义砍活的地主家没被胡子们抢砸那都是有因由的。
“老疙瘩来了就进来吧!”
正在王成义走神的时候屋里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年迈的声音,王成义不在犹豫,开了外屋门就快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