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翻身,这是地龙爷爷翻身啦!来人啊,快来人啊,放我们出去!”
随着脚下的震感越来越强,甚至连房体也跟着晃动起来。那毒郎中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慌忙冲向牢门,扒在栏杆上冲外呼喊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各种嘶喊声,惨叫声,谩骂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如同清水掉进了热油锅里,瞬间炸裂了。
牢房内,犯人们都陷入了无尽的恐慌,纷纷涌向牢门,或疯狂拍打,或拼命嘶喊。
就连刚才还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一条柴,也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
袁朗顾不上与这矮矬子计较,见到众人呼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救,还不时的有一群群冲破牢门的囚犯逃命而去,当下也不在迟疑。
上前扒拉开堵在牢门前大呼小叫的几个囚徒,袁朗后退几步后,猛的加速,牟足了力气,朝着牢门与墙体栅栏的连接处,一记飞踹。
只听的“咔嚓”一声响起,榆木制作的牢门,硬是被袁朗一脚踹的生生断裂开来。
见得逃生有望,囚犯们都急红了眼睛,手脚并用的涌上来,扒拉着牢门想要钻出去。
丝毫不顾因为方才用力过猛,正在边上微微喘息的袁朗。
见此情形,袁朗面上愈冷,两手如铁爪般探出,牢牢的扣住了挤得最欢实得两人,用力一扯一丢,两个囚徒便“哎呦”一声,被丢到了牢房的角落里。
其他囚犯上涌的势头一滞,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个少年可是入流的武者,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
“你们这些腌臜泼才,猪狗不如的货色。一个个胡乱争抢个什么。袁兄弟是我们新定下牢房之主,更是堂堂的入流武者,我等一切都要听袁兄弟调遣才是。
这地龙翻身之时,越乱越容易丢掉性命。只有跟紧了袁兄弟,有序出逃,才有活命的机会。若是像现在这样乱作一团,一个个都得被埋在这地牢里长眠。”
一个气急败坏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袁朗回头一看,说话之人竟然是邱老。
不过此时的毒郎中,模样却很是狼狈不堪。
花白的胡子被扯去了大半不说,一身衣服也被撕扯的皱皱巴巴,还多了好几个大脚印子。
显然,这个最先反应了过来的邱老,终究因为年老体衰,被一群没了理智的囚犯们一冲,给挤到了后边,甚至不知是摔到了还是怎么着,很是被踩了几脚。
这老家伙是个聪明人,心知凭自己的体力,若想要逃出地牢,一定得牢牢抱紧袁朗的大腿。
所以见的其他囚犯惹恼了袁朗,便适时的站了出来,挟着袁朗的余威,趁热打铁的一阵呼喝,将其他囚犯震慑在了原地。
他自己更是趁机从后边挤进人群,紧紧的跟在袁朗身后,狗腿子模样十足。
这些事情,不过片刻之间。袁朗见状,也没有去多说什么,他乐得有人主动维持秩序。
见的没人再上前拥挤,袁朗两手攥住牢门,用力一扯,那原本已经歪歪扭扭的牢门,很轻易的便被拆了下来。
将牢门朝外一丢,袁朗身子一探,轻松的钻了出去。
身后,那毒郎中眼明手快。袁朗前脚一抬,他后脚就跟着跑了出来。也顾不上等身后其他的犯人,迈开两条老腿,撒丫子朝着远去的袁朗追了上去。
监区大门,牢城营地牢的出口处,此时黑压压的聚集了上百人。
等得袁朗等人逃到此处时,正见到众人与牢城营的狱卒,在隔着大门对峙。
双方在人数上对比悬殊。
牢城营一方的差拨和小牢子,加在一起不足十人。之所以让上百囚徒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在狱卒一方的身后,还站着七八名劲弩水兵,一个个都端着连射弩,虎视眈眈。
连射弩乃是宋国的军事利器,弩重八斤七两,小巧轻便。一次可内置手指长短的劲弩二十余枝,只需连续扣动扳机,便可以瞬时发射数十根劲弩。威力可直接贯穿几寸厚的木板。
眼见的袁朗一伙十余人赶来,众囚犯们一阵欢呼,气势更胜一筹。反观牢城营狱卒一方,却是面色愈发紧张。
这伙人当先的一位,是牢城营内一位姓马的差拨。七尺往上身材,赤红色面皮,生的浓眉大眼,面貌冷峻。
这场地震来的实在突然,整个牢城营没有做过任何应急准备。好在他平时素来机警,早早的锁死了监区出口大门,这才争取了些许时间布置,好歹算是将犯人们控制在了地牢的监区之内。
可眼见的震感不见消弱,囚犯们的人数越积越多,而自己一方的支援却是连影子都没有看到。
他尽管表面上镇定,可心中却清楚,若是再这样拖下去,一场暴动是不可避免的了。
强打着精神,马姓差拨上前一步,朝着众囚犯抱拳道:
“诸位兄弟,还请暂且冷静一下。方才已有人来传信,我牢城营的救援就在来的路上。诸位给我马某个面子,且等上一等。
只要救援一到,我牢城营的人手充足,一定马上放诸位出来,我马某人说到做到!更何况,沙门岛四面环海,你等便是强闯出去,也无路可走,又何必争这一时呢?”
“放你娘个屁,姓马的你以为爷爷是三岁孩子么?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的人可曾来了半个?
你别以为爷爷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这牢区修在地底,指不定一会就塌了,到时候爷爷们都得被埋在里边。
识相些的就赶快把大门打开,要不然等下动起手来,休怪你家爷爷不顾往日情义!”
众多囚徒前方,一尊铁塔般的黑大汉瓮声瓮气的嚷道。
这汉子足足九尺有余,身形雄壮,蒲扇般的大手里,各拎着一扇监区的牢门,看样子都是被他硬生生撕扯下来的。
此人叫做铁金刚刘胜,原本也是个军中校尉,冲锋陷阵很是悍勇。只是酒品不好,一喝醉就六亲不认。一次酒后与同僚起了冲突,竟直接在酒桌之上,生生的将对方的脑袋给拧了下来。
也亏的军中有人为他出面求情,这才保住了性命,却还是被发配到了沙门岛这种不毛之地。
这人虽说只是三流武者,但一身的巨力实在惊人,拼起命来,便是普通的二流武者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沙门岛上的水兵巡检怜惜他这个猛将种子,平日里对他多有照拂。便是牢城营的那些牢子、差拨,轻易也不愿意撩拨于他。
“马兄弟,这地龙翻身来势汹汹,沙门岛上有管营,有巡检,有节级,他们这些人都不曾来管,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差拨,何必非要强出风头呢?
你方才也说了,我等便是出了这监区,也是无处可逃的,既然如此,何不给兄弟们一条生路呢?吴某人保证,我等出去后一切都听马兄你的调遣,绝不会四散奔逃,给你添麻烦的!”
这次出声的是一个中年囚徒,三十二三年纪,生的猿臂狼腰,尤其是一对眼睛,有若鹰隼一般,看着就让人心颤。
此人唤做金眼雕吴世贞,原本是汴城内一个帮派老大,手下帮众数百人,垄断了青楼、赌档、烟馆几处最赚钱的生意,很是风光。
只可惜,无意中得罪了一个不起眼的神秘人,庞大的地下势力顷刻间土崩瓦解,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权贵子弟们都一个个闭门不见。
求助无门,他只得自己散尽家财,好歹保住了性命,成了沙门岛上的囚徒。
不过,吴世贞这个人心思缜密,长于谋划,本身又是三流武者。时间久了,在这沙门岛的牢城营内,又逐渐发展起了一方势力。
此外,吴世贞还有一个叫做青眼虎吴世宝的弟弟,武者境界已入一流,如今也在这牢城营内关押。
不过,这青眼虎的性格和自家兄长大相径庭。遇事性情暴躁,动辄伤人,所以常年来枷不离身,被单独关在了露天监区的精铁囚笼之内,此刻倒是无虞地震之危了。
听了这刘、吴二人的话,牢城营一方的几人颇有意动之色,齐齐看向了马姓差拨。
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他们能够继续坚守在此,更多的还是因为佩服马差拨的为人。如今救援迟迟不来,他们早就萌生了退意,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开口罢了。
只可惜,马姓差拨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见得其他人似有退走之意,马差拨耐着性子劝说道:
“且不说我等受命坚守于此,若无调令,本就不能退让半步。只单凭眼前这群人,多是穷凶极恶之徒,就不可轻易纵之。
今有地牢大门相阻,我等尚可与之对峙。若就此退走,你我不过十数人,怕是顷刻间便被碾作肉泥!
更何况,诸位的家人俱在岛上过活,难道真得以为这些人逃出樊笼,没了约束后,会对我等秋毫无犯么?”
此言一出,牢城营得其他看守顿时熄了就此退走的念头,一个个都攥紧了手中的兵器,严阵以待起来。
几名领头的囚徒见状,面面相觑,眼前这些看守若是真存了死守的心思,他们一时间还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对于牢城营是不是会有救援到来,这些人心中也没有底气。
所以,尽管囚犯们情绪越来越焦躁,一时间倒是真没有谁敢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来。
马差拨见到局面稍微稳定下来,正要稍稍的松一口气。
却在此时,异变突生。
轰隆隆几声巨响,忽然从地牢监区方向传来,竟是出现了好几处大面积塌方。
一些躲避不及的囚犯,生生的被埋到了废墟之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生死大恐怖之下,囚徒们最后的一丝理智被瞬间泯灭。
若是逃不出去,只能是个死!
为首的铁金刚发一声喊,率先冲了出去。
手里拎着的两扇牢门如风车般抡起来,一左一右朝着监区大门砸了上去。
咔嚓咔嚓两声巨响之后,木质的牢门直接散架,碎做了几段。
监区出口的大门乃是手臂粗细的精铁制成,结实异常,木质的牢门砸上去,纹丝不动。
身后冲上来的犯人们潮水般的涌上去,却也只能让大门微微颤动,想要冲开大门,怕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
“拽,大家伙一起朝里边用力,将这大门给拽到!”
人群当中,袁朗呼喊着冲上来,挤开身前几个碍事的囚徒,一双手死死的扣紧铁栏杆,,一边发力一边嘴里继续呼喊着。
其他囚犯也反映了过来,有样学样,一起发力拖拽了起来。
效果明显,之前还只是轻微晃动的大门,在众人的几次发力之下,逐渐开始晃动了起来。
见的逃生有望,囚犯们愈发兴奋,之前还在后边观望的也纷纷挤上前来,实在挤不上来的,索性便在后边拦腰抱住了前面的人,死命的朝后拖拉。
马差拨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动容,慌忙下令道:
“放弩放弩,敢冲击地牢大门,就地正法!其他人随我持械上前,剁了这些囚徒们的狗爪子”
“嗖嗖嗖”
“叮叮叮”
“噗噗噗”
连射弩这军中利器开始发威,眨眼工夫,便有数十发弩箭激射而出。最前排的一批囚徒瞬间遭受重创,至少十几个人惨叫着倒了下去。
好在仓促之间,这一轮弩箭没什么准头,很多都射在了大门的铁栏杆上,弹了开去。
倒下去的十几个人,除了极个别倒霉蛋被射中要害,大部分倒也一时没有性命之忧。
眼见的血溅当场,囚徒们不但没有退却,反而激起了这群亡命之人的嗜血之意,愈发疯狂起来。
这时,马差拨带着八九名牢城营看守赶了上来。没有什么犹豫,手里的制式长刀,或砍或捅,也不讲求什么章法,只管朝着监区大门另一边的囚徒们劈头盖脸的呼上去。
袁朗这个颇为显眼的少年,早早的便被马差拨死死的盯住,一上来便朝着他拽栏杆的手劈了过去。
“叮”的一声脆响,那长刀正正的砍在了铁栏杆上,火花四溅。
原来,这马差拨虽说会些拳脚,却未曾修炼得法,只是个普通人,看似迅猛的一刀,被袁朗眼明手快的躲了开去。
同时,因为马差拨一群人上前,使得后边的劲弩水兵投鼠忌器,反而不能像之前一般毫无顾忌的发射了,囚徒们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那铁金刚瞅准机会,蒲扇般的大手探了出去。一个冲的有些近的小牢子毫无防备之下,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狠狠的朝着铁栏杆撞了上来。
只一下,便撞的脑浆迸裂,没了声息。小牢子手中的长刀,也被顺势夺了过来。
其他囚徒们也纷纷效仿,拼着受伤,也和看守们纠缠到了一起,使得对方的攻势为之一滞。
剩下的囚徒们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在口号声中齐齐发力,一次次的拖拽下,这牢固的监区大门,终于被生生的拽了开来。
地狱大门洞开!
然而,刚刚涌出来的众多囚犯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地牢的入口处,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和嘶喊声。
紧接着,在劲弩水兵身后,黑压压的涌进了一大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