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淇悦的心情很复杂，她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萱萱，也没想过还能看到自己的尸体。
她走到人群最前面，走到萱萱跟前。
“跟我走。”
萱萱听到个女子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她一抬头，周围那些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在萱萱左侧被碎发挡住的那一边脸上，是一块很大的伤疤，看起来十分狰狞。
“长得这么丑卖身也没人要……”
“难怪说可以帮着杀人……”
……
周围的议论声让姚淇悦觉得刺耳，她瞪着周围那些人，“不买就滚！”
姚淇悦的眼神太过可怕，还真让不少人走了。
更多的人是觉得无趣，幸好没什么人认识姚淇悦，要不然就又是另外一桩事了。
等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姚淇悦才又看向萱萱，“站起来。”
萱萱明明是不听任何人的命令的，但是眼前这个女子吩咐她站起来时，萱萱却不自觉的站起身来。
“跟我走。”
姚淇悦的声音冷淡，但是心却是在滴血。
萱萱是一个多骄傲多自尊的人，姚淇悦心里再清彭不过。
她从来都只会服从凤兮的命令，就连秦君逸那样的人，她也是不屑一顾，但是现在姚淇悦看到了什么？
萱萱为了可以将她好好安葬，竟然不惜向这些人磕头下跪！
姚淇悦的心都好像被人揪了一把，疼痛程度可想而知。
萱萱觉得眼前这位姑娘的神色和态度很熟悉，但是也只是失神了一瞬。
等她回过神来，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了一句，“你是谁？”
姚淇悦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还有其他人在，于是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我会帮你安葬你家主人，你跟我走。”
萱萱将信将疑，但是自己已经是个死里逃生，除了这条命什么也没有的人了，即便姚淇悦欺骗她，那也无所谓。
更何况对方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欺骗她，那就把这人杀了就行了。
很快就想通的萱萱藏好了袖中常年放着的匕首，然后点点头，“我答应跟姑娘走，还请姑娘履行诺言。”
“当然。”
姚淇悦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实在是不想让萱萱为她做这么多事。
说到底，自己只不过是顺手救了她一命罢了。
随后，萱萱又用那架简陋的推车把尸体带着一起走了。
姚淇悦没把萱萱直接带去姚府，而是去了城郊的荒地那里。
“冬卉，你去那边看着，若是有什么人过来，就来跟我说。”
姚淇悦指了指一棵大树边上，示意冬卉去那里。
冬卉应了声是，又看了眼被烧伤的萱萱，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小姐要把这个女人带走。
而且，他们哪里来的钱可以买了这位姑娘？
不过，主子的事情可不是她能够置喙的，所以也没开口问，直接去了那棵大树那边。
萱萱低着头，看起来应该是以为姚淇悦要下什么命令。
就像她说的，只要能安葬凤兮，她什么都愿意做。
“萱萱。”姚淇悦忽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萱萱忽地抬起头，目光锐利，“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姚淇悦。”姚淇悦没有回答，反而自我介绍了起来。
萱萱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我现在叫姚淇悦，我以前……叫凤兮。”
姚淇悦说着，又看向那推车上的尸体。
“不可能！”萱萱愣了一瞬，随即吼了一声。
萱萱就是一个被秦君逸培养的很成功的刺客，她唯一在意的就是凤兮。
可是，凤兮分明就已经死了！
“你别想骗我，我告诉你，刀剑可不会长眼睛！”
萱萱话音未落，袖中匕首就已经架在了姚淇悦的脖子上。
凤兮就算是死了，那也容不得任何人玷污。
“萱萱，凤兮已经死了。”姚淇悦根本就不害怕。
对于死过一次的人而言，不过是把匕首。
那一旁放着的，可是她惨不忍睹的尸身。
“就算——”
“你不相信我？”姚淇悦趁着萱萱愣住，一把推开她的手臂。
萱萱迟疑了几秒，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姚淇悦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如果不看这张脸，忽视两个声音的不同，她的神态动作甚至是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跟凤兮在世时一模一样。
姚淇悦知道萱萱不会轻易相信，所以也没急着再问。
她忽然提起了一些只有凤兮和萱萱两人才会知道的事情，比如把萱萱救回来的地方，还有萱萱手臂上的胎记。
萱萱听了这些，手中的匕首突然就松开了，然后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姐，你当真是小姐……？”
萱萱十分不确定，到现在还在踌躇。
“是。”
姚淇悦点点头，又强调了一句，“但是我现在是姚淇悦。”
这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萱萱听的。
“小姐，你怎么会……会变成这样？”
萱萱看着眼前眉眼如画的女子，虽然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很好，但是却极其清冷漂亮……
凤兮是跟“美人”这个词搭不上边的，因为她长得并不漂亮，单单从外貌上来说，她长得真的很是平庸。
“许是老天爷见我死的不明不白。”姚淇悦说这话时，简直是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不可能会忘记以前的事，除非亲眼看着秦君逸去死。
“小姐。”
萱萱立马跪了下来，甚至忍不住掉下了泪水。
姚淇悦从来没见萱萱哭过，哪怕是她们还小的时候，被训练的简直像是身处地狱，萱萱也都默默忍受着。
“小姐，是萱萱没有保护好你，是萱萱的错——”
从凤兮死后，萱萱就一直浑浑噩噩的，心里到底有多自责，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姚淇悦一把抓住萱萱的手臂，二话不说就要把她扶起来，“这不是你的错。”
但是，萱萱现在情绪实在是激动，压根就不听劝。
姚淇悦这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若是还想跟着我，就站起来。”
萱萱闻言，也不犹豫，直接就站起身。
“萱萱，这不是你的错。”姚淇悦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要怪就要怪我识人不清……”
“是那秦君逸骗了小姐！那个道貌岸然的畜生！”
萱萱一想到秦君逸，恨意可不比姚淇悦少。
姚淇悦半晌没说话，末了才又叹了口气，“不要再提他了。”
萱萱应了声，又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冬卉，“小姐，您现在是……”
“是尚书府的四小姐。”姚淇悦知道对方问的是自己现在的身份。
“尚书府？”
萱萱微微皱眉，重生这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如果是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必定会把姚淇悦当成妖怪，但是如今萱萱知道了，她心底只有激动和高兴。
小姐没有死，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醒来就是在尚书府，那四小姐已经溺水死了……”
听到姚淇悦的话，萱萱就知道了这四小姐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如果是嫡小姐，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溺水而死。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还在。”这世上萱萱唯一在乎的，就只有一个凤兮，也是如今的姚淇悦。
“对，那些都不重要。”
姚淇悦点点头，觉得萱萱说的很有道理，“重要的是，秦君逸和卫婉莹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还活着。”
说到这里，姚淇悦又想起来萱萱脸上的伤疤，“萱萱，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萱萱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姚淇悦知道这一定不容易，看着她脸上的烧伤痕迹，就知道萱萱十有八九是死里逃生。
“秦君逸把我关了起来。”
萱萱说的轻描淡写，她觉得比起小姐受过的苦，她的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后来那地方走水了，我就跑出来了。”
事实上，的确没有萱萱说得这么轻松，因为秦君逸知道萱萱会武功，所以特意用铁笼子把她关了起来，因为当时秦君逸不知道凤兮是不是把那些证据都收了起来，想要从萱萱口中得出消息。
萱萱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秦君逸。
也是得了那场大火的“眷顾”，要不然萱萱根本逃不了，因为她不仅是被笼子困住，外面还有守着她的人。
之后，萱萱还特意去把凤兮的尸体带了出来。
“你其实不用去冒险，凤兮已经死了，尸身，也无所谓了。”
姚淇悦看了眼推车上的尸体，皱起眉头。
“若是知道小姐还活着，萱萱必定不会这样做。”
萱萱也知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她只想要小姐死后还有个安身之所。
“萱萱，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但却毁了脸……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会治好你的脸。”
姚淇悦看着萱萱脸上狰狞的痕迹，看起来确实是十分丑陋了。
“我不在乎这张脸，只要小姐没事就好。”
萱萱低下头，她哪里是不在意，但是如今这张脸已成事实，更何况，小姐还活着。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她高兴了。
萱萱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用自己的命来换凤兮的生机。
“怎么能不在意？”姚淇悦看向远方，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姚淇悦又忽然叫了萱萱一声。
“小姐有何吩咐？”萱萱还是跟以前一样，唯她是从。
“萱萱，你死里逃生也算是幸运，那秦君逸绝对不会放过你，可我不一样，秦君逸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凤兮……”
萱萱听她开口，就有种不好的感觉，等姚淇悦说到这里，她立马就跪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