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不好好抽这小子一顿,他往后还怎么在这王府里过活?
打,必须打!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硬气,一个比一个叫的嚣张,一个比一个暴脾气,一个比一个脸红脖子粗。
李展看得头都大了。
这姚淇悦是要搞什么?
前两天这小子三天两头就催着自己去面见殿下替他求情,要么他就自己跑到王府内院门口一站就是半天,就等着殿下传唤。
可惜。
彭云涪决定的事情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不论李展如何劝说,也不论姚淇悦在内院门口等多久,这位王爷主子就是不松口让姚淇悦回来。
也根本不给姚淇悦面见的机会。
许是被殿下的态度给冷了心,姚淇悦这两天竟然不再继续催促自己去求情相劝,也不再自己去内院门口静等了,只是一个人窝在屋里,除了喝药敷药,基本不见人。
李展见他安生了两天,心中也静了不少,原本想着这小子终于想通了,却没料到……
这小子在屋子里呆了两日,原来是在鼓捣鬼主意,这不,故意来招惹于连了。
看他跟于连说话的那个语气和神态,李展就猜出了姚淇悦的用意。
这小子从自己这里劝不动王爷,自己也打动不了王爷,所以另辟蹊径,故意跟于连正面冲突,挑起事端,看样子是要闹场大的,想招来王爷注意的。
眼看着这二人你推我搡,挽袖子紧腰带,就要出门去大干一场,李展慌忙起身,身影如同鬼魅,一把抓住了于连的衣襟,急声叫道。
“于连,你做什么?真的要出去打架不成?你就不怕王爷知道了,会如何处置你?”
“他都不怕,我怕什么?”
于连已经被姚淇悦给气炸了,一把甩开李展的手,就要气冲冲地冲出去。
可是脚步刚到了门口,就又猛然刹住了。
于连转过头来,有些迟疑地看了李展一眼。
李展的意思他当然清楚,如今姚淇悦是王爷的心头肉,即便是这几天彭云涪故意冷着姚淇悦,可一应吃喝用度,疗伤神药,都是给的最好的。
姚淇悦身上还有伤……
如果自己今天跟他打起来,王爷一旦知道了,肯定是会怪罪自己的,这位王爷的脾气,他一向都是清楚的。
若是一个激恼,把自己赶出王府……
思及此,于连便犹豫了,心头的怒气也降了几分。
可是,他这怒气刚下去几分,外面少年朗朗笑声便传了进来,语气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要多嘲讽就有多嘲讽。
“怎么了?你不敢了?三公子,看来你真的是个娘们儿,这就怂了?”
“我当你是个什么人物,原来也是个怂包,姚淇悦若是早知你这般软蛋,就不来跟你啰嗦了,真是没劲儿……”
心头那刚压下去的怒火再一次升腾而起。
于连大喝一声,猛然冲出门去。
“姚淇悦,你小子少在那里乱放屁,你爷爷这就来了!”
“来啊,我就等你来呢。”
门外,阳光下站着的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唇角抿起得意的笑,右手扣在腰间,缓缓抽出腰间的软鞭,轻轻一抖。
这场架,要打,而且要拼尽全力地打。
细长的软鞭在空气中发出一声低吟,与其相呼应的,是于连手中灵泉宝剑脱鞘而出的呛啷声。
阳光粲然。
灵泉宝剑在空中闪出一道明亮刺眼的光,冲着姚淇悦得意的笑脸,呼啸而去。
姚淇悦挑起眉梢,口中低叫一声,好!
却并不直面应对,而是身形后退,堪堪避开了这一剑。
此后她左右躲避,身形灵活,就是不出手反击,只是满面笑容,连声大叫。
“好!好剑法!”
“臭小子,你接招啊!”
于连一腔怒火亟待释放,手中长剑锐利,接二连三都是杀招,可气姚淇悦这小子只是躲避,口中还连连叫好,就是不肯接招。
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这特娘的,跟逗猴子逗狗有何区别?
于连越打越恼,咬紧牙关,手中长剑越杀越快,直冲姚淇悦胸口。
“你若是再不出手,我可就要杀人了!”
“就是要三公子你杀人啊。”
看着于连愤怒的一张脸,姚淇悦终于站定了身型,笑眯眯地扬起了自己的软鞭,口中却仍然是尖酸刻薄,半点也不善良。
“可惜三公子你没本事杀了我,只会虚张声势啊!”
“姚淇悦,今儿老子不杀了你,我就不叫于连!”
于连气的脑袋直嗡嗡,手里的剑直接朝姚淇悦面门上招呼去了。
姚淇悦手腕一抖,软鞭如同一条长蛇,爬上了那把长剑,用力一扯,便把于连的剑打偏了几分,她笑嘻嘻地,依旧是半点正形也没有。
“不叫于连叫什么?叫小于于?小连连?还是于三娘子?小连姐儿?”
“叫你娘的腿儿!”
于连此时的愤怒已经不能用气炸了形容,一张娃娃脸上眼睛瞪得浑圆,手里的长剑直戳少年心窝,另一只手却悄悄摸向了后腰,眸中精光闪烁,杀气腾腾。
那里,藏着他真正的杀招。
然而,杀招捏在手,还未释放,身后便掠过来一个身影,一把捏住了他的左手,急声喝道。
“于连,你疯了吗?不许胡来!他不是敌人!”
“他不是敌人是什么?”
于连一剑甩掉了姚淇悦的软鞭,一双眼睛里通红,已经有些气疯了。
李展却硬生生把他的手按了回去,皱着眉头叫道。
“既是比试功夫,那便只出明招,你这一手撒出去,可有考虑过后果吗?”
“我……”
于连被噎住了,他的杀招,确实只能对敌人。
因为一旦撒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李展眉头紧皱,又低声说道。
“他要跟你斗,你便陪他打一场教训教训他就是了,何苦一定要来真的?你们打架,我不拦着,只是他旧伤未愈,你手下多留点分寸就是了,去吧!”
“好!”
既然已经得了李展支持,于连心中底气大增,果然松了手,手中长剑再次出击,直追姚淇悦后背,心中怒气却消退了不少。
姚淇悦边打边退,她原本意气风发,很是强硬,可几番下来,似乎是抵抗不住于连的剑招,节节败退,最后提起一口气,径直掠上屋顶。
于连哪里肯丢手,也提了一口气追了上去。
单留下院中的李展站在原地,眼看着二人在屋顶上追打飞掠,他叹了一口气,终于出了门。
往王府内院赶去。
这俩人打成这样,王爷必须有知情权。
王府内院。
王爷的专属寝室里。
一身白衣的彭云涪端坐在蒲席上,面前正放着一堆锦色的布匹,午后的阳光粲然,男人细长的手指打开布匹,只见一片流光溢彩,霞色畅动。
握着布匹一角的陆宇不由赞叹出声。
“这匹锦缎当真是上上精品,只怕宫中最好的织娘也未必能织出这样好的锦缎。”
“这可是云锦,不仅似晚霞一般流光溢彩,还像云彩一样柔软,确实是上好的精品,平时难得一见。”
彭云涪点头,指尖在那金橘色的布匹上缓缓滑动,唇角泛起淡淡的笑。
陆宇口中赞叹不已,又低声道。
“难为二皇子了,在天牢那样的地方,也能织出这样的好东西,还做出了这么多,真不知道他平日里是怎么过的……”
“还不是竭尽全力,日夜不寐才赶出来的。”
彭云涪眉尖微蹙,轻叹了一口气,而后便缓缓收起手里的云锦,低声吩咐道。
“把这个收起来,装入箱中,改日我亲自送入宫去。”
“是。”
陆宇立刻答应,动手整理好案上的云锦,复又皱起眉头,颇为可惜地叹息道。
“可惜了二皇子的一番心意,在天牢里织出这样的精品,原本是想赶在皇后生辰作为寿礼奉上的,不想他这样的心意,却还没等送出天牢就被人扣下了,若不是落到了主子您手里,只怕陛下和娘娘一辈子也不会看到二皇子的这份孝心了。”
“二哥的孝心,又岂是这一匹云锦可以代表的,只是可怜他如此诚心,把孝依皇后当成自己的生母一般孝顺恭敬,却被那个女人算计设计,失去了一切!”
一提到孝依皇后,彭云涪的眼神便暗淡下来,他沉沉盯着那匹云锦,薄唇紧抿。
没错,这匹云锦,原是他身在天牢的二哥彭清源在天牢中夜以继日辛苦织就的,原本是想要献给孝依皇后的寿礼,可是,这匹珍贵精美的云锦还没有出天牢就被人扣下了。
彭清源的孝心没有送到孝依皇后跟前,也不会被父皇知晓。
至于是谁拦住了这份寿礼,彭云涪心中一清二楚。
这匹云锦若不是落在了他手里,只怕这会子已经被毁掉烧成灰烬了。
二哥如此辛苦,他的孝心怎么可以被人轻易就拦下?这匹云锦既然已经落到了自己手里,那自然是要想尽办法送上去的。
孝依皇后未必不清楚二哥有这样的孝心,所以她接不接受这样的一份寿礼并不打紧。
最紧要的,是要让父皇明白二哥的这片孝心。
陆宇瞧着自己这位主子脸色骇人,慌忙垂下眼眸,收拾妥当,低声道。
“主子不必忧心,这匹云锦只要送到陛下跟前,陛下自然就明白二皇子的孝心。”
“嗯。”
彭云涪点头,继而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直扑进来的阳光,脑海中突然冒出那张泪水汪汪委屈巴巴的脸,不由脱口问道。
“今日,那小子还在内院门口站规矩么?”
“砰!”
他话音刚落,内院西门就通的一声被人撞开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急急忙忙地奔将进来,脚步凌乱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