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晋王妃,无须对肖国公府的人低头。”彭云涪声音一如以往般冷淡。
可彭永明听出了怒气。
“母后的心情,不能不顾忌,否则,弟妹以后进宫,只怕要吃亏。”彭永明道。
“事情我会查清楚,父皇和母后那边,也自有我去交待!”彭云涪不想与他多说,彭永明的目的,他非常清楚。
若让姚淇悦低头,便表明自己有意那个位子,若不让姚淇悦低头,皇后和肖家,决不会支持他上位!
“既然皇兄来了,那我便先行回府了。”彭云涪也不等彭永明回答,策马扬鞭而去。
彭永明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肖扬站起来,郑重地行了个礼,“此事原是姐姐霸道,我只是好奇,便去了晋王府看看让她吃了瘪的王妃。”
他苦笑,“哪料碰到个冷冰冰的美人,本想与她说笑一番,却没想到打了起来,然后王妃便来了,一口咬定我伤了她妹子,非要我赔偿,王府侍卫又虎视眈眈待命!”
肖扬耸耸肩,“我不欲与妇人计较,想着只是几枝人参灵芝而已,哪料到母亲得知后却让生了气,为此闹到了宫中,在皇后面前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
“王爷,我真没打伤贵府的人,也没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肖扬无奈叹息。
皇后要叫姚淇悦去宫中训话,皇帝抢先一步送去诗集,责令她须得全部背会、并由皇帝考核通过,才能出府。
“所幸王妃没事,否则,我便成了罪人了!”肖扬这回是真正的欲哭无泪,“还请王爷见谅,并在王妃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他深深作揖。
“肖世子想做什么?”彭云涪淡淡地问,这种情形下,肖扬根本用不着出面。
相反,若是彭云涪想登大宝,还得巴结着肖国公府才是。
说了这许多,肖扬给自己倒了杯茶,“二皇子三皇子八皇子的母妃家族都不弱,各自的王妃家世也不凡,唯有晋王爷无助力、可本事却在那几位皇子之上。我也没别的想法,肖国公府是爬不起来了,只求以后晋王爷若是得登大位,不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就好!”
他双手合十做拜托状,只是他吊儿郎当惯了,此刻的态度实在不甚诚心、让人不信。
“我没那想法!”彭云涪道。
随意一件事,便能掀起腥风大雨,这京城、那大位,他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用说,得踩着累累白骨费劲爬上去。
肖扬见他否认,也不多说,反正,他的态度已经摆在这儿了。
他神情一松,人也慵懒了几分,斜斜地倚着桌子,一只脚伸出去搭在石凳上,“那,请王爷将冷美人送给我吧!此事,我也是受害者!”
“那是王妃的妹妹,本王无权作主送她给你。”彭云涪道,想了想横了他一眼,“你便是三媒六聘,她也不会同意。”
肖扬正坐惊呼,“王爷!”
他可是下一任肖国公!晋王爷那嫌弃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你名声太差,王妃不会坑害自己妹妹的!”彭云涪说完便走了出去,肖扬的态度奇怪,他也没那闲情逸致与他过招。
他得赶紧回府安慰淇悦。
肖扬被他打击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那肖凤儿不对在先啊,而且皇上也批评她了,肖夫人怎么还有脸找我麻烦?皇后娘娘也真是,她连皇上的话也不听吗?”姚淇悦撇撇嘴。
“不许胡说!母后做事,自有分寸。”彭云涪在她耳边轻语,“小心隔墙有耳,京城不比玉和县!”
“我知道,这不是跟你抱怨抱怨吗?而且,这里是晋王府呀!”
“哪里都得当心!人前君子、人后小人的事儿,京城多得很。”
“知道了,相公,我累了。”姚淇悦犯懒,杵着双足不动。
“王妃,王爷一路辛苦,你、”蒙管家想提醒她,‘求你自己走吧,想累死王爷吗?’
不过,他不敢开口。
彭云涪很干脆抱起了姚淇悦,“说了没受伤。”
“去净房,洗澡,我给你擦背!”姚淇悦闭着眼睛,她不想看到彭云涪为了自己浑身是伤。
彭云涪轻笑。
蒙管家觉得自己眼花了,可真没有。
彭云涪确确实实笑了,“别担心,说了我没事。父皇不想让我帮你,将我调开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姚淇悦道。
蒙管家这才知道,原来王妃不信王爷的话,还以为他受了伤逞强呢!只是她这检验的法子,也太……直接了。
不过事实证明,这法子最有法。
姚淇悦看着彭云涪光洁的胸膛和后背,信了,“嗯,看来大家都没有说谎。”
“以后出门都带着青衣和含玉。”
“相公怕肖国公府的人再对我出手?不会吧?几个人参灵芝而已,而且是他们郡主犯了错、世子再欺上门,还不许人还手了?这可是晋王府!”姚淇悦道。
“事关颜面,这是世家最在意的。”彭云涪道,“而且父皇没有颁赐婚的圣旨,她们不会将你放在眼里的。”
“你乖乖在家看诗集,背不会也不要怕,我会与父皇谈的。”彭云涪捏住她的手,“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她发自内心的担忧、看似无理却真挚的关心,都让他觉得心中温暖舒适。
“相公,是不是只要皇上同意了,皇子也可以不在京城的?”姚淇悦双眼发着光。
“嗯!”
“相公,那你与皇上说说,让你做钦差呗!到时候,咱们四处去玩,不用困在京城!”姚淇悦想得美好。
能不用困在府里天天背诗词,真是太开心了。
彭云涪打碎她的小美好,“钦差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尤其是皇子!”
“可你上回不是去玉和县了?”
“那是事关重大!”彭云涪道。
“不是没查清楚?继续查啊!”姚淇悦笑眯眯的。
“父皇生气,已经不让我查了,再说,便是让我出去,也不会让你去的。”
“如果我不能去,那你也不能去!”姚淇悦嘟着嘴,“相公,不然你回来就看不到我了,京城太可怕了!”
姚淇悦晃着他的胳膊撒娇,浑然没发现浴桶的水已经将自己身上打湿。
于是,什么也说不成了,唯有男女情动喘息之声传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臣不能如何,只是所思所想,却可由儿臣自行决定、行动亦然!”彭云涪并未让步,不能去死,可我能选择怎么活。
“彭云涪!”皇帝大吼,他气得心肝儿疼。
“她有什么好?成日没有一句实话、整天歪门邪道,你看上她哪一点?她又有哪一点能成为王妃?你已是皇子之中弱势的,若不找个家世相当的女子,日后、你、”
“你还能有好日子过?”终是说了出来,帝心中松了一口气。
“父皇其实并未想让儿臣继承大位的,是不是?”彭云涪抬起头,“父皇虽然一直在说二皇兄手段有些狠厉,可这才是为君该有的,是吗?既如此,儿臣愿意宣誓效忠二皇兄,只求父皇不要再逼迫淇悦。”
正是因为彭永明心狠,皇帝才想让所有的皇子都找到一门家世不俗的姻缘,不至于没有自保之力。
可对彭云涪,皇帝也是有期望的!
他走上前,狠狠踢了他一脚,“混账东西,竟敢妄测圣意!”
“儿臣不敢!”彭云涪五体投地,看上去很谦恭。
不敢?这都第几次了?
他确实是皇帝最得意的儿子。可皇帝也觉得他太冷了,想法不外露、神情不外泄、待人又冷,虽然有能力,却总担心无法掌控。
那么多儿子,却只有一个皇位,皇帝也觉得很无力。
“不论哪位皇兄、皇弟继位,儿臣都会全力辅佐,还请父皇开恩!”彭云涪又道。
他看不到皇帝的脸色,跪了半晌也没等到答复,他忽然开了小差,姚淇悦与姚老爷,他们是怎么相处的?
记忆中,姚淇悦晃着姚老爷的胳膊、揽着他的脖子撒娇、撒泼,姚老爷明明气得要跳脚,却舍不得打她一下。
而姚淇悦呲牙咧嘴、上蹿下跳、又哭又笑,生生折腾得姚老爷从生气到发笑。
真好!他盯着面前冷硬的地板,心中甚是羡慕。
他抬头,平静地直视皇帝的双目,“父皇,儿臣今生别无所求,只愿得一真心之人,与她白头到老,过普普通通的日子,享受寻常百姓的温情!”
“孽障,竟敢嘲笑皇室无情!”皇帝又踢了他一脚,却再也说不下去。
皇帝无情、世家无义,天下皆知。
“父皇便不想有儿女真心承欢膝下?”彭云涪又问,“儿臣与淇悦脱离这尔虞我诈,以后便可心无旁骛孝敬父皇、不怕人说别有用心!”
“朕后宫佳丽三千,皇子有十几个,公主也有十几个,缺人孝敬吗?”皇帝恼怒的瞪着他。
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会气急败坏、张牙舞爪,被揭了短的人会展示自己的成果,以显示自己的能力。
彭云涪叹息,“实情如何,父皇很清楚,不是吗?”
“你休想舒舒服服当你的逍遥王爷!”皇帝恨恨的瞪着这个最近很不听话的儿子。
每次她觉得皇帝大度的时候,皇帝便会给她敲上一记,让她心神陡惊、提心吊胆。
“意思差不多!有我在,你放心!”彭云涪看她瞬间变了脸,想笑又心疼,“再说,你还有丹书铁劵呢!”
“没用的,皇上看都没看一眼。”姚淇悦垂头丧气,突又大叫起来,“相公,你怎么知道丹书铁劵?”
似乎觉得自己隐瞒是不对的,姚淇悦嚅嗫着,“我、我不是诚心要骗你的,相公,我还以为那东西根本没用。”
这便是骗了?彭云涪摇头,真是太单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