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云涪上前一步,踩在那姑娘脚上,疼得她弯下腰,嘴里哎呦一声,手上劲儿也松了。
姚淇悦顺势死死抓着镯子,“含玉,给银子!”
“混蛋!你敢踩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女子气得直哭。
“不知道,不想知道。”彭云涪冷着脸,“那是我娘子先看上的东西,不许你跟他抢!”
姚淇悦听到他唤自己娘子,乐得合不拢嘴,只顾傻了着看他,根本没注意其他。
“先付银子为交易,你只是看中了又没掏银子,怎么能算是你的?你才是无理取闹!”肖凤儿大声道。
“我们正谈得愉快,你突然出来把东西拿走,不是抢还是什么?反正,今儿我不怕你!”姚淇悦有恃无恐,“相公,如果她出手,你可要帮我!”
肖凤儿气得流下泪来。打?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而且,心仪的男子还站在旁边呢,她如何开得了口?
“姚淇悦,你、可恶!”肖凤儿气跑了。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姚淇悦看向彭云涪,“一上来骂骂嚷嚷,骂不过就跑!真是,郡主、了不起哦!”
彭云涪握着她的手,“晋王妃更不起!”
难得的情话!而且还是青天白日,姚淇悦倏地红了脸,推了他一把,“相公,你讨厌!”
她转身往回跑。
难得她害羞,彭云涪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回了王府,还在外书房缓了缓才进居住的院子。
“含玉,挂这儿,挂这儿。还有那个,放到那边妆台上。”
院子里很热闹,姚淇悦欢快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是在做什么?”彭云涪好奇。
姚淇悦不像别的姑娘好胭脂水粉,买的全是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我们刚才不是买了很多东西吗?都要摆上啊,有意思得很。”姚淇悦已经恢复,拉着彭云涪的胳膊,
“我打算把那个七彩风铃挂在廊下,等太阳一照,五颜六色,肯定很好看,而且,还有清脆的声音,嗯,咱们一边说话一边赏月的时候,听着声音也很有意思的。”
屋里已经大变样,珍贵的瓷窑、字画、玉器摆饰,已经寥寥无几。
姚淇悦问,“相公在找那些稀罕东西?我让人给你送书房了,放在这屋里,若是让我打碎了,我可要心疼死!”
“放哪里都行,你高兴就好!”彭云涪道。
“相公你真好!”姚淇悦极易满足,扑上去就献吻,也忘了刚才的害臊。
屋里贴身伺候的人见惯不怪。
“呯”地一声,一个端茶倒水的丫头失手打碎了茶盏。
“王爷饶命!王妃饶命!”可怜的小丫头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
姚淇悦自打进了晋王府便忙得晕头转向,又喜欢自己动手,这端茶水的丫头根本没进来几次。
“好了,起来吧,几个杯子而已,你怕成这样做什么?”与她离得近的姚淇悦连忙去拉她,“快起来,有没有跪到碎瓷上?伤着没?含玉,给她瞧瞧。”
小丫头根本不知含玉会功夫,只以为王妃是要私下处置自己,“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王妃饶命。”
“我要你命干什么?不能吃也不能玩,赶紧的出去,哭得我心烦!”姚淇悦摆摆手,看向彭云涪。
“相公,这王府的规矩得改改,天天下跪、累不累?还有,你都做什么可怕的事了?你看看她吓得……”
姚淇悦摇头,“一套瓷器而已,不至于的!如果管家非要赔,我来掏银子。”
小丫头吓得迷瞪瞪的被含玉拖出去,听得王妃教训王爷,更是小心肝儿乱撞,生怕自己死得更快。
直到听到晋王爷的笑,才惊觉世道大变。
“王妃真是个好人!”她道,“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仁善的主子。”
“只要你忠心,王妃是不会打骂你的。”含玉冷着脸提醒。
“是是是,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小丫头表着忠心。
因着小事被主家打死的下人不计其数,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着。
王妃真是个好人。她想。
彭云涪身形修长,转眼的功夫已经挂好进来,不由问她,“为何夏天和冬天也不能挂?”
刚刚不是还说很喜欢?难道喜欢还分季节?
姚淇悦噘着嘴,“夏天太燥热,它会吵得我心烦,冬天冰天雪地,哪儿也不能去玩,它却在风里跳得欢快,不行!它太高兴了,我不高兴!”
晋王爷表示无话可说。
林妈妈笑着点她的头,“你可改一改性子吧,成天只想着吃和玩,小心变成猪、被人嫌弃。”
“才不会呢!”姚淇悦又跑过去抱着彭云涪的胳膊,“相公,你嫌不嫌弃?”
“不嫌弃。”彭云涪心情很好。
她总是这样,无忧无虑、乐观豁达,偶尔有些小孩子脾性,心地很善良。
“只要是你,怎样都不嫌弃!”
姚淇悦乐得傻笑,“我买了好多好多小玩意,明儿进宫送给祖母玩玩,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彭云涪不置可否。
皇帝来到九仪殿,在外面便听到姚淇悦叽叽喳喳的声音。
“祖母祖母,你看这个,这个成套的蚂蚱才有意思呢!竟然从小到大,连颜色都有变化,我当时还以为是活的蚂蚱一家子呢!没想到竟然是编的!”
不知道太后说了什么,姚淇悦又大笑起来。
“祖母,您看看这个跳跳鸡,弹一下就蹦起来,看上去凶巴巴的,像斗鸡一样,好有意思的,还有这个,这个叫变色玉管,滴水进去,水的温度不一样,颜色也会不一样,还有这个……”
“王妃您慢一些,这几个东西容易碎,别摔坏了。”姚嬷嬷道。
“那这几个你送到祖母手里去,真的很好玩的。”姚淇悦力荐。
太后始终没有发声。
皇帝大步走了进去,“母后,您怎样?”
太后抬起来,“哀家很好!”
皇帝看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笑容。
太后受不得呱噪,整个九仪殿平时都是没有声响的,从太后到嬷嬷、再到大小宫女,脸上也是常年没有表情的。
可皇帝分明看到,这屋里的人,都笑容满面。
“父皇您来了?您快看看,这是昨天相公陪我逛街时买的,我买了很多,特意进宫送给祖母和您。”姚淇悦献宝。
皇帝觉得,这些东西与哄幼小的皇子、公主的小玩意儿一样。
他想起因姚淇悦的缘故,袁家轰隆一下就散了,玉妃也病倒了,不由冷哼一声,“这么大的人,竟然还玩小孩子的东西,真是没长脑子的蠢货。”
姚淇悦瘪了嘴,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歪坐在太后脚边,“祖母。”
声音委屈,眼眶红红。
太后揉着她的头,板着脸看向皇帝,“难得她赤子之心,你又凶她做什么?成天阴谋诡计、让你防不胜防,你就满意了?”
“袁家罪不可恕,她有大功劳才是,你不要搞错了。”太后对着皇帝冷哼一声,又和蔼的拉着姚淇悦的手,“起来,别怕他,有哀家在,谁也动不了你!”
太后好不容易才能过有人烟气的日子,心里正高兴着呢。
“母后,儿臣……”皇帝很心塞。
“你回去吧,不要来吵哀家!”太后摆摆手,赶他走。
皇帝憋屈,只能告退。
“收起你的眼神,别吓她!”太后又瞪着皇帝,“以后不许你吓唬她!”
她真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地方、明明人很多,却成天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好可怕呀!
“强词夺理!”皇帝训斥。
姚淇悦乖乖的闭嘴,心中暗自猜测,或许是皇帝心情不好,又找不到人来骂,所以自己成了替死鬼。不,挨骂的。
“只要父皇高兴就好!”她笔挺挺的跪在那儿。
“你胆子倒是越发大了!”皇帝看不到她吓到颤抖的小模样,突然又想起她滴溜溜乱转的眼珠,那样灵活生动、机灵可爱。
姚淇悦笑嘻嘻,“祖母说了,有她在一日,她就护我一日,而且,一定会护住,若是有人敢打她老人家的脸,嘻嘻!”
“混账,敢威胁朕!”皇帝黑了脸。
“没有的,父皇。我是要告诉父皇这个好消息呢!”姚淇悦全当看不见也听不见那雷霆风暴。
“父皇,您这是不是爱之深、责之切啊?”她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扑闪扑闪看着皇帝问。
“朕会对你寄予厚望?你何德何能?”皇帝嗤之以鼻。
“父皇说得对,父皇英明,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姚淇悦也不争辩,仍是笑呵呵的。
“没心没肺的蠢东西!”要说皇帝恨铁不成钢,也是真的。
“你自己无能也就罢了,却还要毁了朕的老六,他是个好的,平白叫你给耽误了。”
“怎么会呢?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父皇您不是一直都知道吗?再说,相公已经被父皇养得文武双全、聪明能干、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恍若嫡仙、”
姚淇悦哑了声,糟了,突然想不起好的话来形容了,她嘿嘿的看着皇帝傻笑。
皇帝正看着她掰着手指着数彭云涪的优点,突然就没有了下文,才舒散些的心情提到半嗓子跟,上下不能,气得冲姚淇悦直拍桌子。
“没用的东西,枉费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却仍是那块朽木!滚!”皇帝脱口而骂。
姚淇悦弯着腰,趁着起身的功夫细细打量皇帝的脸色,觉得不是真的天威动怒,这才扬着笑脸、山呼万岁,然后一溜烟的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