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淇悦果然来了劲儿,她凑近彭云涪,压低声音,神秘又得意,“她们想知道的,无非是我们有没有对他们起疑心。我可着了劲埋怨皇宫埋怨你,跟以前一样什么都说,钟夫人不会怀疑我的。”
“你以前与她如此亲近?什么话都说?”彭云涪问。
姚淇悦有些伤感,“是啊,府里除了林妈妈,其他都是男的,含玉是个闷葫芦,打小不说话,除了钟奶奶和钟夫人,也没个女的长辈对我好了。”
她有些羞赧,“我小时候野惯了,她们都知道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再说,又是自己人,不向她们诉苦,向谁诉?我要不说,她才要起疑心呢!”
彭云涪脸色更冷了,“我们才来,钟知府就迫不及待套消息,看来,果然是做贼心虚。”
他皱眉,那他背后之人会是谁呢?贪污案与刺杀案,有关系吗?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臣子、还是他那些个迫不及待的兄弟?
“相公,怎么了?”姚淇悦不解,“知道他们心怀不轨,不是容易了很多?怎么还皱眉?”
她伸手抚平彭云涪的川字眉,“不许愁眉苦脸,天塌下来,还有皇上顶着呢!”
“若是能留在临州一段时间便好了。”彭云涪道,皇帝说的是省亲,那是要回南玉村的,若是再潜伏进来,怕是要打草惊蛇。
姚淇悦凑到他脸前,笑成一朵花儿。
“怎么啦?”彭云涪不由问,“有什么好事?”
“当然是好事!相公不是想留在临州?”她挺了挺小身板,“我定让你如愿。”
“什么法子?”彭云涪只想知道,稳不稳妥。
姚淇悦却卖起了关子,贼笑兮兮的坐到他怀里,怎么也不肯说。
第二天一大早,彭云涪终于知道姚淇悦的意思了。
“淇悦呐,淇悦,我的乖女儿诶,你在哪儿呀?有没有瘦?有没有吃好喝好穿好?有没有人欺负你?爹来了,以后爹会保护你的!你不要怕啊……”
彭云涪又觉得,姚淇悦的大嗓门,可能也得自于姚老爷。
“爹!”姚淇悦放下手中的碗筷,“爹你怎么来了?你吃饭了吗?快坐下一起吃。”
这大嗓门,果然与姚老爷有得一拼。
“爹不饿,爹就是想你了!怎么这么慢?不是应该早就到家了吗?你晃晃悠悠做什么?成心叫我老头子等你是不是?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有了相公不要爹了?真是白养你了……”
姚老爷仿佛没有看到彭云涪,拉着姚淇悦,絮絮叨叨聊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抹了眼泪。
“草民拜见晋王爷!”
“爹,他是你的女婿,你不要拜他,别折了他的寿。”彭云涪还未说话,姚淇悦就急起来。
屋里两个男人的脸色,都变了。
姚老爷是担心,吓的;彭云涪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了,他堂堂王爷,怎么会受不起一个平民的礼,这姚淇悦当真以为,皇室跟民间一样?
钟知府携钟夫人来到院外,便听到屋里两个男子掩饰的咳嗽声。
“这是怎么了?”钟知府很关心,“王爷可是不舒服?下官马上派人找大夫!”
“不用不用,钟伯伯,不用麻烦,相公他好得很,只是太激动了,没事没事。”姚淇悦讪笑着跳出来,“我爹也没事,他也是激动的,嘿嘿。”
“姚老爷何时来的?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钟知府态度一如从前,不亲热、也不疏离。
“你呀,还是这么爱热闹!”钟夫人拉着她的手慈爱的轻笑。
姚淇悦挽着她胳膊,“人哪里那么容易变嘛!王府里冷冷清清的,无聊得很,宫里又很吓人,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在自己家人面前,还不能随便点吗?”
彭云涪没说话。
姚老爷开心的坐了过去。
“那,下官便叨扰了。”钟知府行了礼,这才坐过去。
最开心的,莫过于姚淇悦。
“相公,这个粥很清淡的,你尝尝!”
“爹,你吃吃这个,是皇上派来的御厨做的,他的水平啊,可比林妈妈还要好,我这一路,每天最惦记的,就是吃饭。”
“哼!白眼狼!”姚老爷骂着闺女,却还是将碗递过去。
“伯父伯母,你们也吃啊,不要客气!”姚淇悦忙着给彭云涪夹菜,一边热情的喊着他们动手。
一顿早饭,就在姚淇悦的大呼小叫中过去。
“王爷何时动身前往玉和县?下官让人先前开道。”钟大人问彭云涪。
“不忙不忙,先不回!皇上说省亲,又没规定时间!”姚老爷插话,“慢慢走,不着急。”
“对了,淇悦,你还没好好逛过临州是不是?”姚老爷扭头,“爹对临州可熟了,我带你和王爷好好逛一逛!”
彭云涪皱眉,似有不悦。
钟知府心中一紧,隐隐期待。
“王爷,相公,你就答应了吧!父皇不是说了不要急嘛,你让我跟我爹多呆些时间,好不好?”姚淇悦晃着彭云涪胳膊,开始撒娇。
彭云涪不动声色的拨开她的手,轻咳几声没有说话。
“相公,你就答应嘛,好不好,我难得回来,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你答应了嘛,好不好?”姚淇悦追过去继续晃。
“爹,咱们走吧!”
彭云涪不说话,姚淇悦放开他胳膊,拉着姚老爷往外跑。
“诶!”姚老爷也觉得不大妥,连连回头看向彭云涪。
“含玉,青灵,快来,我告诉你们,临州其实很好玩的!”一晃眼,姚淇悦已经走到门口,她冲着院里大喊。
含玉毫不犹豫跟了上去,青灵却站在原地,等着彭云涪指示。
“你已经是王妃的人,保护王妃才是你职责,不用等本王示下。”彭云涪没有说同意,却也没拦人,还将青灵调了出去。
“看来,晋王对淇悦,果然是偏爱啊!”回到府中的钟知府咂舌。
钟夫人则笑道,“淇悦倒还是那样,风风火火,想到什么便是什么,藏不住事。”
钟知府点头。
姚老爷领着姚淇悦,进了自家的首饰铺子,“到底发生什么事?叫我大老远来临州,还要想法在这里多呆几天。”
“爹,以后离钟伯伯他们,远一些!”姚淇悦面色不平。
“你们隔着天远地远,他们还能惹着你?看在晋王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敢怎样啊!”姚老爷诧异。
“爹!”姚淇悦跺脚,“你根本不知道,他,欺负我们。”
“啊?此事从何说起?”姚老爷真不明白这些道儿。
姚淇悦俏脸生寒,冷哼一声,悄悄在姚老爷耳边嘀咕一阵,末了还道,“往年送出去的东西,爹爹都有账本吧?可得藏好了,别让人偷了去,王爷这次回来,他们肯定心慌,说不定就狗急跳墙了。”
“哼!亏得我们拿他当家人,他竟然如此欺负人。”姚老爷也恼了,钦封的义商啊,那是多么大的一块肉?
姓钟的何其狠心!
“你放心,你爹我能在玉和县排上号,还能在临州也站住脚,不是那么傻的。”
钟夫人悚然一惊,“老爷是说,皇上已经知道了那些事,特意派晋王来查的?”
“查?他以为临州是什么地方?哼!本官是临州知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能如何?”
钟知府瞪了自己的夫人一眼,“除了隐瞒义商之事,其他的,本官可什么也没做过!你慌什么?”
“老爷说的是,我知道了,我会经常去走动的。”钟夫人深吸了口气,昂首挺胸地出去了。
“哼,敢跟主子作对,晋王又如何?”屋内,钟知府一改往日温和的面容,露出森冷的阴笑。
彭云涪面上冷,却也陪着姚老爷姚淇悦在临州大街小巷逛着,他还有自己的任务。
果然如姚淇悦所说,临州治安良好,百姓们安居乐业,说起钟知府来,都是大赞不止。
“若是这般,找证据便越发难了,得想些法子才是!”彭云涪道。
“相公手下的人功夫不是很好?穿上夜行衣去一趟他书房,保管能找到好些东西!”姚淇悦道。
“哪有这般容易?钟夫人近日常来找你,定是为了套话,他们已经起了疑心,去了什么也找不到,只会惊扰他们。”
“那总不能放任他继续逍遥吧?”姚淇悦不乐意。
“你尽管好好逛街,该吃就吃,该玩就玩,我会想办法的。”彭云涪道。
办法却是突如其来。
“草民拜见王爷!”一袭简单的白衣、脸上略带病容,却又风度翩翩,一身儒雅之气,一看便是饱读诗书之辈。
“你是?”彭云涪好奇,来人自称是姚淇悦的亲友,可在当初的喜宴上,自己却从未见过他。
“草民沈航。”
彭云涪顿悟,“玉和县沈员外的儿子?”
“正是在下,王爷好记性!”
“你来所谓何事?姚老爷与淇悦出门去了。”彭云涪觉得,自己与他没有可谈的。
“在下是特地来找王爷!”
“何事?”彭云涪反应很淡。
沈航却不燥不恼,依旧温和带笑,“王爷陪王妃省亲,却在临州盘桓数日,可有要事?”
彭云涪惊觉的盯着他。
“王爷不要误会,不是草民要猜测,而是,衙门的大小官员已经下了结论!”
“什么结论?”彭云涪皱眉,“你又从何而知?”
“事关淇悦,草民自然要打听一二!”
“淇悦是我的王妃,还请沈公子注意自己的称呼。”彭云涪脸色更冷了。
这沈航,说到淇悦两个字时,格外轻柔,眼中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