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蝉鸣,烈阳高悬。
路上行人,郁郁寡欢。
脸上的表情无神,亦步亦趋的走着,不知道从何处来,又要去往何处。
李凡坐在开着冷气的奶茶店里,要了一杯时下比较流行的水果茶。喝了一口、发觉真的就是绿茶加上了时令水果,苦味首当其冲,各种水果的味道夹杂着,显得格外不伦不类。李凡自是无法去理解这种饮品好喝在什么地方,只是有其他人喜欢,人云亦云,就好像如果说起水果茶,我不喜欢喝就低人一等一般。
人们厌烦从大处着眼看待世间事,喜欢从细微处看待一个人,说来奇怪。
却成了一种很多人不为所动的做事信条。
脑子里思索着很多东西,自张叔说起打算另起炉灶,不再去经营那个入不敷出的网吧时,李凡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没想到最坏的地方还有更坏的结果。
现在的很多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无关与他人的选择,实在是自己在一些方面无法让别人选择去相信自己的能力。
算下来,这应该算是第二天了,还是对以后的工作没有头绪。
浑浑噩噩的在街上看着五花八门的招聘信息,也有纯粹卖力气的,但也很简单的失去了社会竞争力。前途是不存在了,但用了勉强度日,混吃等死还是可以的。
不过真的,李凡从不想,到现在心中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丝动摇了。
没办法,这世间现实。
人,也应该用现实的方法,简而言之是实现的想法去作为目标。
前几个月的工资,还余着了些许。
但不多,再过上几天,李凡就会连看一眼奶茶店的欲望都奉欠了。
也想到过让别人帮自己看看风声,有没有比较符合自己家要求的。可,想了想还是没有什么必要,毕竟南城正属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很多人对这边的投资除非是原来有,不然大多数还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会有,但风险太大,都不希望会是自己。哪怕是第二个,出来的效果也是有着很大的区别,至少自己一旦亏本还有个人陪着不是?
这样想着想着也就不亏了。
李凡看着窗外,乌云合散又聚拢,周而复始,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走走。
读万卷书可能未曾做到,但行千里路自己一直心神往之。
看遍大好河山,人生岂不快哉!
是为人间第一消暑风。
顺便看看,找找,有没有属于自己的机会。
总是在这边患得患失,不得儿劲儿。
起身,准备先回家看看。
网咖那边既然已经结束了工作,一切事宜也交接完毕,那也就没有再去打扰的必要了。张叔其实帮了自己很多,但他不说,并不代表自己就应该对这种善意去视而不见。
自己对他的感激现在无以为报,但要记住心里。
起身,推开玻璃门。
那种热浪扑面而来的感觉一下子把李凡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空气闷热的吓人,从这儿到池畔街只能打车过去,公交线路因为拆迁工作的原因早已被取消。
而李凡家的房子只是因为靠后一点儿,但破拆的事情也会在这几天进行了。
这次回去,是打算最后看一次。顺便把一些还能用的东西给搬出来,工作的事情还没有一点着落,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这样想着,向前走去,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在余光中一闪而逝。李凡忙抬头看去,却发现早已没有了那道身影。
凝神在大街上梭巡着,以此耗光自己的仅剩一点的不甘心。
有些失神,有些无奈。
更多感慨,只在心中。
收起这个悲天悯人的心态,向着池畔街走去。
耳旁风声,急缓不一,如人呢喃。
***
结束了今天的会议,孔立言心情显得很低落。会议内容是前几天就拟定好的,但这都只是一些大的方针策略,具体的工作内容肯定也必须和那些下级部门的领导人去沟通,去确定。不然如此一个巨大的工程,仅凭自己和几个技术人员是绝没有可能去完成。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孔立言的失望,和台下人的无动于衷。他们有恃无恐,所以台上看台下是看戏,台下看台上亦然。
他们知道孔立言不能,也不敢动他们,工作的进行离不开他们。以前的那点“小错误”也应该会在以后的工作里变成酒桌无意中提起的谈资,然后和酒精一起挥发空气里。
今天晚上相信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包括孔立言。
让司机叶凌风开车带自己去咖啡店买上几杯咖啡,犒劳一下现在还奋战在工作岗位上的同事。
从南城政府到商业街路途还是挺远的,叶凌风知道孔立言不喜欢自己开车的时候说话,在等到下一个红绿灯时,开口道:“立言哥,咱还有十几、二十分钟到车程。我看你这两天忙着忙那的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要不我把你送回家,咖啡我去买就成了”。
孔立言看着窗外,随口说道:“没事儿,回了家我也闲不下来,还不如就这样最后看一眼这个样子的南城。再往后你可就想看也看不到了。”
说到后面,孔立言不禁笑了出来,一扫这几天的阴霾,重又变回了那个气宇轩昂的孔立言。
叶凌风嘿嘿笑道,知道孔立言心情好了许多,也就不再说话了。
从新兵蛋子再到现在,叶凌风和孔立言的关系亦师亦友,孔立言比叶凌风先入伍两年。
叶凌风是个乡下孩子,从小的愿望就是当兵入伍,为国效力。入伍第二天,是那些个兵油子给新兵们下马威的固定日子,原本这些“人尽皆知”的事情家里人都会提醒,过些日子给寄些好酒好烟也就过去了。
可是叶凌风不知道呀,也没人和他说,傻愣愣的就和人家干上了。干上了还不说,凭着自个儿平时做农活的那把子力气,一连给撂倒了三个人。这给当时是他们新兵连连长的孔立言给乐的,好家伙!反倒给老子来了三个下马威。再怎么说自己的这个新兵连在南景军区也是赫赫有名的。别人说起都得竖个大拇指。
当然,那些个不竖的,都被孔立言挨个儿收拾过了。
当时叶凌风可以说是血灌瞳仁,谁来就干谁的样子。孔立言看了看躺在地上吆五喝六的三个人,想了想事情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走上前去,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直接把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叶凌风踢翻在地上。旁边嘘声四起,孔立言没好气道:“谁他妈嘘,来,咱爷俩来比试比试?”
环顾四周,看没人应声,叫人把叶凌风扶了下午。自此以后,赵叶凌风就对孔立言服气的不行。
为他马首是瞻,在孔立言转入军官学校,到走入仕途,叶凌风一路跟随不离不弃。几乎情同手足,被南景军区戏称为:老子英雄儿好汉。不过这一句只是在大佬们面前多有提及,更多的人都会想到:慈眉善目孔大菩萨,无心无相叶小金刚!
孔立言透过车窗看着平地起高楼,看着万径人踪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啪,啪,啪。
豆大的雨滴落在灰色的车窗上,急促充满了力量感。
随即又在瞬间晕散开来,化成一滩水渍。
孔立言狭长的眼眸合拢又睁开,缓缓低头,口中呢喃:“山雨欲来....”
“风满楼!”叶凌风破天荒在开车的时候开口说话,眸子开阖有豪气掠过。
两人心照不宣的扬起嘴角,旋即又归于沉寂。
一如菩萨低眉,不见众生。
一如金刚怒目,直见真我。
孔立言见雨幕渐起,气势恢弘,许多片段在脑海中翻涌。便笑着对叶凌风说起自己几年前去灵隐寺听老僧说起的佛偈。
宋代孝宗,至灵隐寺,见飞来峰,问,飞来如何不飞去。
有僧答曰:一动不如一静;
又见菩萨手持念珠,问菩萨持念珠何?
答:要念观自在菩萨
疑问:菩萨自念菩萨
笑对:求人不如求己。
叶凌风凛然,正襟危坐,不作言语。
孔立言说完也没有开口,看着雨中众生相。
非是不能见,只是不愿见。
雨声若大雷音佛唱,不见如来。
***
李凡在雨中遮伞而行.....
脚踩水花,好似步步生青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