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4923600000037

第37章 锁魂大阵

第47

接下来的日子,劳山道便四处寻找阴宅宝地,有时候我跟着去,有时候不去,在镇招待所里睡大觉。

这一天,我和劳山道正在招待所吃晚饭,正听他喝着二锅头吹牛呢,忽然听见服务员说有人来找他。

“劳叔,你现在都成了名人啦,镇里没有不知道你在这儿的。”服务员小伙笑着说,“这人估计十有八九是有事想让你帮忙的。

“让他进来吧,”劳叔满不在乎地说,继续跟我讲他年轻时候的事。

过了一会儿,餐厅门口出现一个农村大嫂,后边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姑娘羞答答地跟在妇女后边亦步亦趋,虽然穿着朴素,但身段发育得已是亭亭玉立。不过脸色却是有些苍白,神情也是很没精神的样子。

大嫂见我们看着她俩,变松开了牵着姑娘的手,紧走两步上来对劳山道笑着说:“大师,我女儿好像中邪了,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听说您来了,我前几天就想过来请您看看,但这孩子害羞,打着都不来,这不,好不容易说服了她过来,麻烦您给驱一下吧,费用不少您的。”

劳山道指指旁边的凳子,“先说说怎么回事吧?别啥事都往中邪上想。”

大嫂靠边坐在了凳子上,但那姑娘仍站着,拿手搓着衣服角。

“应该就是鬼压身……快过来,和大爷说说怎么回事。”大嫂回头拉了一把姑娘。

姑娘脸通红,嗫嚅着说:“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做梦,梦见一头狗熊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动气,想动动不了,喊又喊不出,想醒又醒不来,急得一身汗,过半天那狗熊才离开,然后我就没事了,再睡觉就一觉到天亮。”

“是每天晚上都这样吗?”劳叔问。

“差不多,偶尔好几天不做梦,尤其是下大雨的时候,每晚都睡得很安稳。但不下雨的时候,我就心里害怕,总不敢睡。”

“走,到你家看看去。”劳叔跐溜把酒喝下,抹了把嘴站起来。

账单自然都记在大金牙名下。

我和劳山道随着她们娘俩往家里走去。

“家里有其他人吗?”劳山道在路上问道。

“她爸在外边打工,每年就回来一两次。”大嫂回答道。

“这种鬼压身,你有没有遇到过?”

大嫂听了有些迟疑,不自然地看看女儿,低声说道:“开始有过几次,后来就没了,我当时以为是做梦,知道闺女也……”

她家很近,我们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一进院门,劳山道便皱起了眉头。

“门前不种桑,屋后不栽柳,没听说过吗?”他指指院内屋后的一棵柳树说。

“咦,”他忽然停步,从口袋里拿出探魂罗盘,“果然有妖。”

我凑过去一看,只见探魂罗盘里上边的探测针指向屋子,下边的探测针指向刻度15。

劳山道拿着探魂罗盘继续往里走,边走边看,进了屋子后,很快便又出来,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最后到了屋后。

“在这儿。”劳山道指着柳树旁一棵藤萝说。

屋后那颗柳树有一尺左右的直径,枝繁叶茂,而旁边的藤萝也长势很好,沿着后院墙蜿蜒爬上,形成了一片绿荫覆盖在墙上。

这颗藤萝是孩子她爸去年走之前从山上挖来的,刚栽的时候还是棵嫩苗,没想到一年时间就长成了这样。

“他为什么要栽这棵藤,能具体讲讲吗?”

“他喜欢吧,我想。而且他说藤萝爬到院墙外,别人看到也会觉得咱家有生气。去年我和闺女去她邻村的姥姥家,回来时发现已经栽好了,他出门的时候特意交代我们要注意浇水。”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劳山道说道,往地上指着。

我瞅了半天,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藤的根部周边的泥土,比地面明显要高出许多,”劳山道说,“地上挖个坑,把一根小苗放进去,再埋上,剩不下这么多土在外边吧,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他栽了这棵藤后,又从外边拉了一车土培到了周围,第二个可能,就是在下边埋了个东西,而这个东西肯定不会小,而这株藤长得这么旺盛,可能就跟这个东西有关。”

我看了看大嫂,她的脸瞬间变得发白。

一开始,当劳叔的探魂针上边的针头指向这儿时,我便猜了个大概,刚才释放魂识探向地下,心里已经清清楚楚了。

劳山道将我拉到一边,附耳和我交代了几句话。

然后他转向母女二人,说道:“你们说得对,确实是鬼压身,不用担心,我已经施了法,此后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

在回招待所的路上,劳山道郁闷地掏出一根烟点上。

“那个色鬼兼薄命鬼你收起来了?”他问道。

我点点头,“回去我问问怎么回事。如果真是那家男主人杀的他,咱们报不报警?”

“先搞清楚事情再说吧,”劳山道狠狠吸了口烟,“虽然法不容情,但有时候情重于法,如果那人该死……我看这事咱就当不知道吧。如果不该死,那咱们走的时候再报警,不过,最好以匿名信的方式。”

“你说那个大嫂知道这件事吗?我看她跟着你到屋后的时候很紧张的样子。”

“应该事先不知道,否则她不会带女儿来找咱们了。但我解释藤边的土为什么那么高的时候,看到她忽然用手捂起了嘴,显然是意识到什么了。”

“对,”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咱们提出要走的时候,她也魂不守舍的样子,丝毫没有对你没施什么法就保证说没事感到奇怪,肯定是心里有鬼。”

“那如果她意识到了尸体就在树下,会不会赶在咱们报警之前就把尸体挖出了另行埋掉呢?”

“嗨,咱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还有一个问题,”我问道,“被害人死了一年多了,为什么魂魄还没有消散?难道就是因为那颗柳树吗?”

“当然,”劳山道说,“要么老百姓都叫柳树是‘钉魂柳’呢,有了尸骸和五鬼之首柳树的双重加持,再加上怨气,就能留下魂魄很长时间。但它却无法到别处,只能围着柳树转。那家男主人太愚蠢,埋哪儿不好,单埋到自家院子里,结果害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不过他也幸运,如果长期住家里,早被厉鬼索了命去了。”

“这家伙是不是还算有点良心,没有要人家妻女的命?”我问。

“未必,也许它想留着慢慢供它淫乐呢。”劳叔说道。

“其实它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意淫罢了,”我说道,“还有种鬼压身,才是人神共愤,那就是高级魂魄用真正的肉身去做这件事,我师父说过了,遇到这种魂渣,一定要彻底消灭才解气。”

……

第二天早上,我提出和劳山道一起去勘察阴宅宝地。

蝉噪鸟鸣,愈显林静山幽。

路上,我和他讲起了昨晚我“审讯”那名柳树下的“冤魂”。

“你猜的对,劳叔,”我佩服地说,“事情果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觉得还是别报警得好。”

“哦?说说看。”

“我根据王来宝,哦,就是那名死者的叙述,再加上招待所服务员的补充,我把事情理了理,大致应该是这样的:王来宝是本村的一个光棍,四十多岁了,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趁男主人不在家,喝醉酒去侮辱人家的女儿,幸好她母亲及时从地里赶回来,才没有得逞,母女俩哭了一晚。男主人接到电话第二天便从打工地赶了回来,但他没有急于去找王来宝,而是先让老婆孩子回了娘家,晚上便请王来宝来家喝酒,说把事情揭过去就算,王来宝本来心里有鬼不敢去的,但看见男主人态度诚恳,心想大不了就听他一顿骂,挨他一顿揍,于是就大咧咧来了,谁知三杯酒下肚,男主人便下了狠手,用棍子敲到后脑勺上,打死了对方,埋到了屋后,然后去弄了棵藤树栽下,以掩盖痕迹。那王来宝是个光棍,本来人缘就差,失踪了也没人去管,甚至村干部都懒得去报案,只是派人问过男主人,男主人说那天喝完酒后就送他出门了,具体去了哪儿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半年,派出所就当失踪人口处理了事。——大概就是这样,即便有出入也不大。”

“看来孩子她母亲也没说谎,看来她之前虽然会猜测丈夫把人家弄死了,但绝不会想到埋到了自己家的院子里。那么依你看,为什么不报警?毕竟他犯罪在先,但罪不至死啊。”劳叔道。

“虽然他罪不至死,但的确是可恨之极,”我说道,“死前作恶,死后还不知悔改。况且报了案又怎么样?你惩罚了凶手,但也是毁掉了一个家庭,让男人入狱,女人自责,女儿蒙羞,何必呢?世间很多事,很难用绝对的对与错来判断的,还是尊重天意吧。等哪一天到了幽灵府,善恶自有评判。当然,后边这句是我师父说的。”

“那随便你吧,我也懒得管这事,”劳山道气喘嘘嘘地说,“咱们今天就到那个山头看看,我从这边好几个角度看了,那儿的风水好像并不比小毛家祖坟的差,不过路程是远一些,将来扫墓可不方便。”

等我俩越过一个小林区,来到对面的山头的时候,劳叔累得已经几乎站不住了,我也有些吃不住劲,毕竟肉身正处在磨合期。

劳叔正要坐下休息,忽然跳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劳叔?石头上有蝎子吗?”我问。

他没说话,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探魂罗盘察看着。

我走上前,只见木盘嗡嗡地响个不停。

这让我感到非常诧异,这木盘即使我释放最大魂识,也只能使它颤抖,现在居然响了起来,什么情况?

“这个意思是……”我指指探魂罗盘,“鬼魂非常多还是强度非常高?”

“多,”他头也不抬,“而且强度也不低。你看,”他指着指针,“指针跳得非常没有规律,时快时慢,时大时小,说明鬼魂肯定不止一两个,而有时候指针能跳到七八的刻度上,甚至十几,说明也不弱,其中一两个至少是二级魂魄。这还是距离远呢,近的话指针跳得更强。”

“不会吧?普通人的魂魄有这么强的?难道是从幽灵府过来的?”我立即释放魂识,但没有丝毫发现。

“咱们撤吧。”劳山道站起来便走。

“为什么撤?”我奇道,“你难道不好奇,这些魂魄是什么情况?”

“我当然好奇,”他说道,“这么多强度这么大的魂魄聚集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所仅见,肯定有一个至阴之地,这在风水学上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但好奇归好奇,但更不想死。这些魂魄,随便哪一个都能立刻要了我的命。”

“不是还有我嘛。”我说道,“从探魂针到的刻度看,这些魂魄好像还没一个有我强,走,咱们去看看,有情况再撒丫子也来得及。”

他仍犹豫不决,但看我率先向前走去,想了一想,便跟了上来。

我们跟着指针的方向,翻过一个小山坡,便来到了半山腰,正是在对面山头看到的那个地方。

“果然是这里,”他赞叹道,“这儿的阴宅风水是一流的,你看这里虽处山地,地势平坦,面南背北,视野开阔,后有靠山,下有流水,这两边的松柏绝不是野生的,肯定是按八卦之形栽种的,夹杂以萝类植物,能吸阴避阳。我如果死了能葬到这里,于愿足矣。”

我看向他手里的木盘,只见最上边的指针没有规律地转个不停,他将木盘垂直对向地面,指针瞬时不动,将木盘垂直向两边旋转,指针却动也不动地指向地面。

“在这岩石下方?”我奇道。

劳山道点点头,神情郑重地指指木盘,只见指针偶尔指向15。

“居然有三级魂魄?”我开始有些震惊。

“怎么办?”劳叔忧虑地看着我,“这些魂魄好像没向咱们靠近,现在要撤还来得及,再晚我怕没机会了。”

“别担心,我找个帮手。”我说道,随即向鸟爷发出一道讯息。

根据我对它的感应,它应该在我西南十公里的地方。

我有些奇怪的是,既然有三级魂魄,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它的魂识?是没有释放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我也不敢贸然去查探,万一发现了我,我自然不惧,但就怕伤害了劳叔。

等了片刻,鸟叔到了,它的迅捷的身影和优美的落地姿势,让劳叔目瞪口呆,当然,也是因为它的奇怪的模样。

“这是你的宠物鸟?是从小手养的吗?什么品种?”劳叔看着落在我手臂上的鸟爷好奇地问。

我赶忙制止了他的话,鸟爷最讨厌别人叫它宠物了,果然,它怒目圆睁,嘎的一声怪叫就要上前动粗,我急忙按住它的翅膀,才避免了一泡屎落在劳叔身上的悲剧的发生。

但劳叔下一刻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因为他手中探魂一针瞬间指向了鸟爷,而二针指的刻度也瞬间到了前所未有的28。

“它……它,它是……”劳叔张嘴结舌。

我没空解释,身子往后一躺,便魂魄离体,向岩石下钻去,同时释放开魂识。

但很快,一阵剧烈的灼烧感穿到我的意识,如同手指碰到烧红的烙铁一般,我猛地停身,无声地大叫一声,随即钻了上来,魂魄入体。

劳叔见我猛然坐起,眼神露出惊惧之色,赶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锁着眉头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随即调整坐姿,释放魂识去探查。

这次我谨慎了许多,魂识一点一点地往下探,果然,下行大约十余米后,灼热感又传来了,但因为是通过魂识传递,又加上我的小心,这次感觉没那么强烈。

岩壁中有个深槽,里边注满了红色的金属样的物质,粼粼的发着荧光,给我烧灼感的正是这些物质,我魂识不敢太靠近,接触一下随即离开,保持一定距离观察。魂识沿着石槽察看,只见槽线笔直沿水平方向前行,很快,便遇到了第二个槽线,仍充满红色物质,垂直方向行走,与前一条交叉后向下行去。魂识继续前行,很快又遇到第三条槽线……

我花了半个小时,才搞明白所有槽线的组合,原来这些笔直的槽线组成了一个样子奇怪的图案,但这个图案是立体的,它所包绕的空间,犹如一个长方体。

在查探过程中,我并没有发现魂魄的存在,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鸟爷的魂识与我碰触了一下,随即离开,其它再无发现。

我魂魄入体,睁开眼对劳叔说:“有纸笔吗?”

劳叔立刻从他的挎包里找出纸笔,递给我。

我凭着记忆,在纸上画下了那些槽线的走行图案,然后问劳叔和鸟爷:“这是什么东东?你们谁认识?”

鸟爷看了一眼,便即将头扭开,意思不言而明。

劳叔却大吃一惊,继而大喜,将那纸片拿在手里,反复审视。

“嗯嗯,没错,没错!”他眼中竟然有泪花闪烁,“想不到师父日夜念叨的锁魂大阵并没有失传,今天又重见天日啊!”

“锁魂大阵?什么玩意儿?”我问道。

“顾名思义,就是将魂魄拘禁起来的一种阵法,古时候拘魂阵法共有三十六种,锁魂大阵名列第三,我师父说一千多年前就失传了,现在只流传下来迷你型的锁魂小阵,仅名列第二十二,但无论威力还是时效,都远远不如锁魂大阵。”

“那你是怎么判断出是锁魂大阵的呢?”

“雏形和锁魂小阵差不多,但内涵却复杂百倍,锁魂小阵我经常用,非常熟悉,所以我能一眼就确认这是锁魂大阵,确定无疑。”

“那么,这个阵法之内拘禁的,必然就是那些魂魄了,怪不得发觉不了它们的魂识呢,原来是害怕被这阵法灼伤。”

“从这个阵法包绕的空间看,很像是一口石棺。”劳山道沉思道,“只是不知为什么,棺材内居然有那么多魂魄?难道是有殉葬者?但殉葬者与棺主人同居一棺,不太合情理啊。而且为什么把这些魂魄锁起来呢?是怕这些魂魄出来?还是怕有魂魄进去?”

“这老家伙太自以为是了,”我脑海中突然传来鸟爷的声音,“锁魂阵最大的作用,是维护魂魄在这个世界的存在,保护魂魄避免它们被幽灵府召回。”

“对了,”劳叔突然对我说,“你能不能想办法进去探查一下?反正它们出不来,咱们的安全肯定是没问题的。”

“就我这魂魄水平?”我想起接触那槽线时痛入骨髓的烧灼感,然后把视线看向鸟爷。

“想都别想!”鸟爷冷哼一声,“那锁魂大阵里灌注的是硫磺、锡和金粉三样至阳物质,拌以天下至阳的植物铁树汁液而成,又有魂法加持,弱点的魂魄接触便魂飞魄散,我可不受这罪,你愿意入内探查就去探查好了。”

“罗生不是让你来保护我的吗?”我有点悲愤,“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你快死的时候,我当然会出手,”鸟爷冷冷道,“但现在没人逼你去送死。而且,也就是受些罪而已,死嘛倒不至于……咦!”

它突然抬头向空中看去。

我顺着它的视线也看去,什么也没看见,释放魂识也没发现异常。

“居然有时空观察者,有意思。”鸟爷张嘴轻叫一声。

“时空观察者?”我问道,“什么东东?我怎么没发现?”

“你魂魄级别不够,自然发现不了。”鸟爷说道,“时空观察者是通过幽灵府从以前或未来穿越到现在的高级魂魄,在世界规则的限制下,它们只能作为旁观者存在,而无法对现实世界作出任何影响,也无法交流……这些和你说有些太早,你以后到了幽灵府就都明白了。”

劳叔见我和鸟爷深情对视,一言不发,有些莫名其妙。

“豁出去了!”我一咬牙,“我进去看看。”

旋即我又问鸟爷,“对了鸟爷,你身上有蓄灵瓶吗?待会儿急救用。”

“我又没有微世界,往哪儿放?”它撇我一眼。

我只好重新调整好端坐姿势,释放魂识向岩石下探去。

很快到了锁魂大阵,我略一凝神,魂识重新启动,快速通过两道槽线之间的空隙闪入石棺内。

随即一阵疼痛沿着魂识传来,而魂识进入棺内,也减弱了大半。

里边居然一片明亮,还没等我仔细观察,“是谁?”一道魂识瞬间与我对接,喝问随即传来,霸道而蛮横。

我忍着疼痛四处观察,只见四个棺角各有一个夜明珠,光线就是它们发出的。四处散布着二十余个魂魄,只有一个魂魄是淡蓝色,其余都是淡红色,而那个喝问声就是淡蓝色魂魄发出的。

“主人,是不是你?”那个男魂魄激动地冲上来,其他女魂魄也露出兴奋的神情,“孙浩!你是孙浩!对不对?”

果然是个三级魂魄。

我虽然非常吃惊他们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但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继续观察,这口石棺似乎与外界没有一丝缝隙相通,棺内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二十余具骸骨,什么姿势的都有,另外还有三个大坛子,其中两个没有封盖,里边放满了黄澄澄的元宝,有一个封了盖,不知里边是什么。旁边矗立着几个瓶子,样子很熟悉,似乎是蓄灵瓶……

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我的魂识也越来越弱。那男魂魄见我没有说话,显得有些焦急,连声问道:“你师父是谁?快说,你师父是谁?说了这些金元宝就都是你的了!”

旁边的女魂魄喧闹一片,有个女魂魄说:“主人,他就是孙浩,不会有错的,这个时间也正好……”

“闭嘴!”男魂魄暴烈地回头大喊一声,吓得那女魂魄打了个哆嗦,躲到一旁,不敢再说话。

我再也忍受不住,慢慢收回魂识,那男魂魄见状,尖利地发出一声喊叫,声音里带着绝望。其他女魂魄也做出悲痛状,纷纷向我扑来,做出挽留的样子。

我完全收回魂识,此时肉身已经满头的冷汗,劳叔正心疼地给我擦拭,我内省了一下魂魄,已然虚弱了很多。

鸟叔睁着圆圆的小眼看着我,判断了我的状态后,摇摇头,继续往那个“旁观者”的方向看去。

“鸟爷,”我说道,“里边有个变态男,一群女的簇拥着,见面就叫我主人,叫我的名字,还想送我黄金,又问我师父是谁……我想知道,这到底搞的是哪出?”

“哈哈……”鸟爷突然笑了起来,传到我意识里的是笑声,耳朵里听到的却是呱呱声,像乌鸦一般。

它笑(呱)了一阵,然后看看我阴冷下来的脸,止住笑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笑话你,而是那个时空观察者。刚才他听到你刚才的话时,突然笑了,而且形状变得扭曲起来。”

“你是说,它能听到我的话?”我奇道。

“当然,听不到看不见,还叫啥观察者?”鸟爷道,“你知道它为什么笑吗?形状为什么扭曲吗?你如果知道了,你刚才的问题就有答案了。”

我一边凝神修复着魂魄,一边等它的下文。

“时空穿梭,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远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时空观察者,其实并不能做到完全与被观察的环境或人相隔离,比如,刚才我看到了三个现象,一,我看见了它,二,它在笑,三,它的形状在扭曲。虽然它和咱们没有直接的交流,但我从这三个现象中,解读出了三个讯息,或者说,这三个讯息是它有意传递给我们的。”鸟叔说道。”

“哪三个讯息?”

“第一个讯息,它的出现和这个石棺有关。第二个讯息,它听到你说的话后笑了,说明那个魂魄之所以知道你的名字,很可能是它告诉他的。第三,它的形状在扭曲,说明它破坏了时空契约的稳定性,受到了世界规则的排斥,很可能很快退回到原来的时空。”

“时空契约?”我有些费解,“是什么?我不太明白。”

“我在你这个阶段,和你解释这些问题,是很不明智的,因为这无意中就把我自己拉进时空契约了。那么我就有可能会承担相应的后果,甚至会受到一定的惩罚……我还是打个比方吧,比如……”鸟爷想了想,说道,“比如,你有时空穿梭的能力,然后有一天你要到一个国家,告诉国王这个国家将面临某个巨大的危机,如果你把这个消息通知到了,那么整个国家就会得到拯救,如果你通知不到,这个国家就会灭亡……”

“我有这么重要?”我笑道。

鸟爷白我一眼,“……但你走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一个岔路口,两条路都能通向那个国家,但肯定有条路上有个陷阱,你如果掉下去就会死掉,那你怎么选择?”

它不等我回答,便继续说道:“如果是我,当然会任意选择一条路,然后利用时空穿梭的能力,到未来去看看在这条路上会不会掉进陷阱里。如果没掉进去,说明我的选择是对的,如果掉进去,那么我穿梭回来再选另一条路就好了,所以,我本来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去拯救那个国家,但因为有了时空穿梭的能力,就有了百分之百的机会了。你想一想,这种事情在现实中可能会发生吗?”

“应该不会吧。”我沉思着。

“绝对不会发生的。”鸟爷说道,“每个时空穿梭者都要签订一份时空契约,目的就是要对因为时空穿梭造成的后果担负相应的责任。如果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存亡这种重大历史事件,或影响历史进程的事情,你个人是无法承担这种后果的,即便搭上魂魄也无法承担,所以你如果去试图穿梭到未来观察是否会掉到陷阱时,结果就已经有了——你将马上毫无记忆地回到原时空,也就是说穿梭失败,而你为这次穿梭付出的代价却还是算数的——在幽灵府,穿梭一次要花五万幽灵币。换句话说,你的五万幽灵币,根本就无法抵消于那个国家人口百分之五十死亡机会的后果的。”

“五万幽灵币?”我说道,“好像也不算多啊!”

“别打岔,”鸟爷说道,“你对幽灵币根本就没有概念,它是对一个魂魄的前世所有善恶的评价手段……先不说这个,继续刚才的思路,换个比方,你面前有一百条路,只有一条有陷阱,而你的目的地只是你的家,也就是说,不管你有没有掉到陷阱里去,你承担的后果只是你自己的生命百分之一死亡的机会,与他人无关,那么,你利用时空穿梭的能力,去未来看一看,以便排除那百分之一的风险,你的时空契约是可以承受的这个结果的,也就是说,你花五万幽灵币,来排除百分之一的死亡几率,是完全没问题的。明白了没有?”

抱歉,我还是有些糊涂——我的心里话。

“唉,”鸟爷摇摇头,“看来我不说你倒还明白,我越说你越糊涂啊。那我再解释一下,时空契约,是作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悖论的一个补偿存在的,为什么说是悖论呢?还是说到刚才你走路遇到陷阱的例子,如果看到自己掉到陷阱了,那么穿梭回来后,再选其他的安全的路,那么,现实中,你到底有没有掉到陷阱里过?如果说没有,但你到未来的的确确看见了啊!如果有,但你又好好的没死,这怎么解释?”

“这些个例子,”我有些恼火地说,“和我现在救不救那个家伙有什么关系呢?你给个明白话吧……对了,我明白了,你说的那个旁观者是不是就是关在石棺里的那个魂魄,是他自己穿梭到了现在——哦,也就是他的未来——看我救不救他,对不对?你说说它的形状咱们来对一下怎么样?”

“是不是同一个人有意义吗?”鸟爷鄙夷地说,“看来我刚才的话白说了。”

“那,”我脑子快速运转,“是不是我刚才没有马上救,所以那个旁观者的形状就扭曲了?所以我不救,就是不符合他签订时空契约的初衷?”

“我这么跟你说吧,小子。”鸟爷有些无奈,“如果你不救,和你没发现他有什么两样?无数人来过这个山坡,难道每来一个人,那个旁观者都要亲自来看看,证实他没有救吗?你个死脑筋!”

我兴奋地大叫起来,“明白了,鸟爷你要早这么说多好,费那些个口舌!”

“快去吧,”鸟爷鄙夷地看看我,又看看天空,“一会儿那旁观者就消失了。”

“嗯,石棺里那个家伙偶尔释放魂识过来,不过没说什么,看来他很担心我离开。”说完,我便调整坐姿。

劳叔看着我和鸟爷做着丰富的肢体动作,但一语不发的奇葩情状,好像明白了我俩在干什么,对这只“宠物”不由面露敬重之情。

我释放魂识,冲进了石棺。

棺内本来一片寂静,充满绝望的气息,见我魂识进来,马上又开始喧闹起来。

我对着男魂魄说:“我师父是罗生。”

棺内立刻欢腾起来。

“主人,”那男魂魄马上换了称谓,“这口石棺的北侧靠东,靠近下角有开关,但必须先破开阵法,破阵很简单,把石槽里的红色物去除就行。”

“好的,你们稍等几天。”

我快速撤回魂识,感觉魂魄又减弱了几分,还好这次时间比较短,影响不是太大。

“劳叔,和你商量个事。”我对劳山道说道,“如果我用三十公斤黄金,换你的探魂罗盘,你换不换?”

通过这次发现石棺,我对劳叔的探魂罗盘实在是垂涎不已。证实了这玩意不光能通过探测魂识查到魂魄,通过探测魂机也能查到,一个魂魄的魂识并不经常释放,但魂机却总是有的,而且魂机的收敛到像普通魂魄的水平并不容易,所以这玩意比我的魂识探查不知要强多少倍。

但我对劳叔提出这个提议,其实并不厚道,虽然没有我他绝不敢去开那个石棺,但没有他我甚至不知道石棺的存在。所以里边的东西应该是一人一半才对。而且一坛黄金元宝最少有三十公斤,石棺内一共有两坛,还有一坛不知装有什么,但肯定也价值不菲。

“三十公斤黄金?”劳叔倒吸一口气,“大概多少钱?”

“按现在的市值,大概是一千多万吧。”我说道。

“换,当然换!”劳叔说道,“我留这探魂罗盘的目的,不就是养家糊口用嘛,即便传给儿子,再传给孙子……几辈子才能挣一千万?而且越往后,这生意越不好做了,你以为我真愿意到国外去啊,那不是没办法嘛,唯一的遗憾就是对师父没法交代,但师父给我这个的目的,就是为了挣口饭吃,用它换黄金,也不算辜负师父的心意……对了,你的意思是,这石棺里有黄金?”

“那成交!”我点点头,“有,如果运气好,你会拿到不止三十公斤,具体咱们到时候再算。”

关于石棺内为什么有黄金这事,后来我想了很长时间,结论是为了让我有动力去开石棺——事实证明这猜测是对的。

我和劳山道浑身的细胞都激动起来。

“具体怎么做?”劳叔问道。

“先破开阵法,然后开棺——我知道开关在哪儿。”

“破阵简单,挖掉石槽里的镇魂物就行,但怎么把这石棺暴露出来呢?光咱俩人可不行,需要一点一点地去凿开石头,好几尺厚呢,这得凿到猴年马月?”劳叔说道。

“雇人,”我说道,“首先,你告诉大金牙,祖坟的选址在另一个地方,然后,让他帮忙,承包下这个山头,多少钱都行,不要讲价,再雇人开采,等露出石棺后,剩下的工作咱俩来干就行,你说呢?”

“会不会有人告咱们盗墓挖古董?毕竟是承包而已,所有权还是国家的。”劳山道不无忧虑地说。

“说实话,别说其他人根本发现不了这石棺,就是发现了,不死一批人根本见不到里边的东西,所以,咱们没啥亏心的。”我说道。

……

整个过程虽然没有完全按照我们所预期的进行,但总体上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比如承包山头,虽然村里同意了,但按照计划,需要明年春节后才开始新一轮挂牌竞标——虽然是走个形式,但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在大金牙的牵线下,我们和负责人吃了顿饭,又适当得表示了下后,事情便解决了——毕竟我们是来投资的,带动当地经济发展增加就业的好事,领导当然不会不优先考虑的。

我们的计划书中标明,除植树养林外,还要在不影响整个山体原貌的前提下,开采一部分山石作为艺术品工料,村委会同意盖章。

雇佣的村民经过半个月的努力,终于使得石棺仅剩下薄薄的一层。

然后我们就解散了村民。

所有的资金,当然从罗生给我的五万元里扣除。

……

夏日的晚上,月亮被白天蒸腾而起的水雾遮掩得朦朦胧胧,地面丝毫没有因阳光的消失而显得更加凉爽。

我和劳叔穿着背心裤衩,拿着榔头凿子,借着蒙蒙的光线挥汗如雨。我负责砍削石棺上多余的石头,劳叔负责把填充物抠除,在这个过程中我竭力收敛控制着自己的魂机,不外泄一丝,否则便有触电般的疼痛传来。

终于将石棺的原貌显露了出来,我不由连连惊叹,这么巨大的石棺要整体镂空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暂且不说,如何埋进山体内、和周围岩石融合得如此严丝合缝,单单用鬼斧神工这个词是远远不能解释的。

随着劳叔逐渐将槽线内的填充物挖除,阵法慢慢被破解,石棺内逐渐有魂识释放到外边,最活跃的就是那男魂魄,他好奇又兴奋地用魂识四处探查。我一边工作,一边和他聊天。

“你该介绍一下自己了吧。”我对他说。

“遵命,主人。”他很谦卑地说,“在下名叫赵爵,是大宋皇帝赵恒的弟弟,生前被封为襄阳王。”

“什么?”我有些难以置信,“你是宋朝人?活在离现在一千多年前的宋朝?”

“正是。我老师说我将在一千年后被一个叫孙浩的人救出,”他说道,“老师的卦是最准的,如此说来,此时距我被锁应是整整一千年。”

“是谁把你关到这里边的?”

“是我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自己制作了这个石棺,布了锁魂大阵,然后把自己放进这里边的?”

“差不多是这样,”他说道,“是我让我师父把我放进来的……哦,那时我肉身已死,魂魄一直是我师父收留的。”

“为什么这么做呢?”

“等主人您。”他解释道,“我师父说能彻底解救我的,只有您。我如果那时候回幽灵府,不但无法完成我的宏图大业,而且还将过上几千年非常悲惨的生活,然后被抹除记忆投胎,如果这样,我将非常不甘心。”

“你师父是谁?”

“智光上人,是一名八级魂魄。”

“为什么说我能帮你完成宏图大业?你的宏图大业是什么?”

“我的志向是一统天下,将大宋王朝牢牢把在手里,我生前差一点就要成功,只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所以被迫悬梁自尽。只有主人您能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哈哈,”我被逗乐了,“赵爵,你该醒醒了,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时代,旧社会被推翻一百年了,你的宋朝早就完蛋了,还想着当皇帝呢。”

“我知道大宋早灭亡了,”他口气还是很认真,“现在也不是当初的样子了,但我坚信我老师的话,他说我是大秦始皇帝嬴政转世,建立功业乃举手之劳,他从不会骗我,也从不会出错。”

“秦始皇转世?哈哈,”我不由笑了,“你果然身份尊贵,前途不可限量。那你生前怎么没能成功呢?”

“被小人出卖而已,我始终是相信自己的实力的。”

“那也只好由你,”我无奈道,“想指望我帮助你登上皇帝的座位,看来只能在梦里了。下一步你出来后,有什么打算?”

“任凭主人处置,您怎么安排我怎么听从。”

“嗯,”卧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把你放回幽灵府,怎么样?”

“我说过,主人,您怎么安排都行。”他说道,“我生前恶贯满盈,手下冤魂无数,入了幽灵府肯定是没好果子吃,但我相信我的命,既然主人这么安排,我自然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没了主意,最后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先把你收在身边,等和我师父商量一下再说吧,你石棺内不是自由蓄灵瓶嘛,你就进入里边,我收在身边。”

他一听大喜,“全听主人安排。”

“你还是叫我孙浩吧,主人主人的听着别扭,说起来你还是我的老祖宗呢。对了……”我说道,“那些个女魂魄都是你的随从?也跟你一起收走吗?”

“她们都无所谓,玩物而已,主人您怎么处置都行。”

“玩物?”我心中有些不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尸骸都是她们的吗?”

“是的主人,她们是给我陪葬的。”

“陪葬?”我释放魂识到棺内,“这些女人的尸骸死相恐怖,手指在棺壁上划出了道道白痕,显然是活活憋死的,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残忍?”他居然有些诧异,虽然没再说话,但我能感觉出他的不以为然。

“你是三级魂魄,居然还相信陪葬的事?太荒唐了吧?”我说道。

“主人,我入棺之时,还是普通魂魄,是在棺内练到三级的,”他说道,“如果没有这些女人,我绝做不到这一点。而且,一千年的时间呐,如果我一个人,闷都闷死好几遍了。”

我表示了理解,“嗯。那里边的那些财宝怎么处置?”

“是留给主人您的。”

“是不是怕我不开棺救你,才放的这些东西?”

他嘿嘿一笑,显然是默认了。

……

将棺身的槽线内红色填充物剔除三分之一时,阵法便已完全破解。剩余的红色物质虽然对魂魄仍有伤害作用,但没有阵法加持,作用已刻忽略。此时是丑时时分,天空变得澄净,阵阵凉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但认为是阴风也行,因为即将有一大批鬼魂现世。

我让劳叔躲得远一些,让鸟爷来到身边,以备不测,然后对赵爵说道:“出来吧。”

好像就在等我这句话似的,我的话刚传递过去,赵爵瞬间便出现在我的面前,随即,那些女魂魄一个个闪了出来。

“见过主人。”赵爵恭敬施礼,用的叉手礼,应该就是宋朝礼制。

“见过主人的主人!”那些女魂魄也一个个施礼。

我赶紧摆手让他们别客气。

“你们让开一些,我来把棺材打开。”我说道,来到石棺东北侧,蹲下观察下角,果然看到一个环形机括,用力旋转,吱扭扭机簧声响起,边上石板移动,露出一条缝隙,我用力把石板推开,露出一个洞,可容一人进出。

但是石板一开,一股腥臭气味扑面而来,我不小心吸了一口,差点晕厥过去。

“主人小心,”赵爵说道,“里边氧气耗尽,空气污浊,虽然事先放了许多白蚁进去咬噬肉体,但仍然腐臭味浓烈,这等毒气毒死一只狗熊也够了。”

“你不会是变着法说我笨得像只狗熊吧?”我笑道。

赵爵慌忙做出下跪的动作,“主人恕罪,在下说这话纯粹是无心的。”

“开玩笑罢了。”我笑道,“等里边浊气散尽,我再进去,现在大家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去留。”

赵爵眼神凛冽,看着众女魂魄。那些女魂魄一个个低眉顺目,不敢看他眼睛。

“你先到那边。”我跟赵爵说道。

看他飘远,我让众女魂魄凑近,对她们说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拽着你们,好像要把你们拖离这个世界?”

她们点点头。

“这是幽灵府的召唤力,没有肉身的魂魄都能感觉得到。你们被封了一千年,魂魄自然比正常人变得强了许多,所以能自然而然地抵抗这个力量,如果一旦放弃抵抗,那么马上就回到幽灵府,然后投胎转世。”

“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回幽灵府,第二,继续跟着赵爵,”我举起双手,“选择回幽灵府的来这边,选择跟着赵爵的来这边。”

“主人的主人,”忽然有个女魂魄说道,“我们主人难道不回幽灵府?”

“对,他暂时在我身边。”我答道。

“有没有可能……”那个女魂魄说,“我们既不回幽灵府,也不跟着他,而跟着您呢?”

“当然可以啊。”我一愣,“那么,回幽灵府来这边,跟着赵爵的来这边,跟着我的来这边。”

众魂魄立刻分为三拨,我看了一下,二十三个魂魄,有六个要回幽灵府的,有两个想跟着赵爵的,其余的都想跟着我。

“六妹,”其中一个想跟着我的女魂魄对着想回幽灵府的魂魄说,“等了一千年,受尽委屈,你为什么现在就要回幽灵府?这些罪难道就白受了吗?”

有个想回幽灵府的魂魄上前一步,也没回答同伴的话,而是问我:“恩人,在我们走之前,能否和赵爵告别一下?”

“当然可以。”

“您能不能看着他点,别让他发脾气?”

“离别总是残忍的,也是让人伤心的,”我说道,“我保证他不会发脾气。”

然后她们便向赵爵飘去,将他围在中间,然后令我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先是一人张嘴,第一句话便粗鄙不堪,直接问候了赵爵的母亲大人,然后其他人接上嘴,纷纷骂了起来,口音不同,方言各异,夹杂着各色俚语,精彩纷呈。

我听得目瞪口呆。

赵爵开始时显得颇为惊讶,随即变为愤怒,看我一眼,不敢发作,只好低下头去,任凭她们谩骂。

鸟爷显得有些不耐烦,呱得叫了一声,振翅飞走。

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有些话我虽然听不太懂,但从她们断断续续的控诉中也能明白些什么。原来这赵爵不光派人强行将她们从府中绑到棺中,而且死后对她们的魂魄百般侮辱和玩弄,修炼期间,不断拿她们做实验,以各种魂攻术摧残她们的魂魄。还挑拨她们分为不同的帮派,以互相攻讦以为乐。

期间,那两位愿意跟着赵爵的女魂魄也被列入被骂对象。似乎她俩在石棺内深得赵爵的宠爱,受到的照顾也多,魂魄强度明显比其它魂魄也高出许多。但从骂的内容看,她二人之所以选择跟着赵爵,与其说是和他恋恋不舍,不如说在不愿回幽灵府的前提下,怕受到众多女魂魄的报复,而待在赵爵身边以求庇护。

众叛亲离谈不上,这赵爵本就是她们的杀身仇人。

终于那六名魂魄慢慢消停下来,毕竟她们知道的脏话是有限的,翻来覆去已经好几轮了,实在没有新鲜的脏话可以骂了,上至赵家祖宗十八代下至家里的阿狗阿猫都未能幸免,至于赵爵从小到大所有的荒唐事,丑事,到几岁还尿床等等也都搜罗出来数落了个遍,总算气出得差不多了,便转身向我告别,要回幽灵府。

“等等,”我止住她们,“如果你们回幽灵府是怕赵爵报复你们,那大可不必,我向你们保证,在我身边,他是绝对不敢对你们如何的。”

“当然不敢,”赵爵赔笑道,“如果主人想让我服侍她们以赎罪,一句话的事。”

“呸!”一个女魂魄道,“谁让你服侍?我看到你就嫌恶心!”转而对我说:“主人,既然这样,我们愿意追随您。”其他人纷纷点头。

其他愿意跟随我的众魂魄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有些后悔,便蠢蠢欲动,我赶紧制止她们,说想骂以后机会多得是,不急在这一时。

此时石棺内浊气散得差不多了,我附身钻了进去,先尝试将那些尸骨捡拾了拿出来,不想经过千年时光侵蚀,虽然形状仍在,但触之便断,落地成灰,无法整块拾出,无奈,只好先将其他东西弄出来。

我让众魂魄离得稍远些,招手喊劳叔过来,他正远远地看我忙碌,早就想过来,但又不敢,见我喊他,小心翼翼过来,手拿探魂罗盘,四处张望。

我让他别紧张,将他手中的两个背包拿过来,钻进石棺。

借着四个夜明珠的荧光,我先将第未开盖的坛子打开,入眼的却不是珠宝,而是一堆奇怪的物品。我将两个坛子里的元宝平均放入两个背包,然后将那些奇怪物品放入其中一个背包,先躬身钻出去,然后将背包拖出,交给劳叔看管。

我重新进入棺内,拽着三个空坛子,把那些化成灰的骨骸捧入坛子,逐个搬出石棺。

“我把你们的骨灰都收进这三个坛子了,”我对女魂魄们说,“可能你们有些之间有恩怨的,也都掺和在一起了,实在没时间给你们细分,请你们见谅。这儿风水极好,就埋到这儿吧。”

众女魂魄纷纷表示感谢。

我请劳叔拿着铁锹,到附近找个松软的地方,将这三坛骨灰埋起来。

我重新进入石棺,将那四颗夜明珠和三个蓄灵瓶取出来。将夜明珠每个背包两个放进去。探查了一下蓄灵瓶,见里边波线仍充足。

“你们进蓄灵瓶吧,我收在身边。”我对众魂魄说。

在我安排下,赵爵和那两个愿意跟随他的女魂魄进入一个蓄灵瓶,其余魂魄分别进入剩余的两个蓄灵瓶。

等劳叔埋好那三个坛子回来,我俩便按事前商量的,将石棺门的机括复位,把门闭好,然后毁坏机括,乱石填入棺坑。

我感应到鸟爷的位置,传递信息给它,让它查看我俩即将行走的路线有无异常,然后和劳叔一人一个背包,背起了上路。

我自然拿了那个放有杂乱物品的背包。

一路上,劳叔比较兴奋,不单是因为那袋子黄金元宝,而且那两颗夜明珠的体积之大让他有些张口结舌,按他的估算,一颗夜明珠起码三百万元以上。

走在路上,他将探魂罗盘拿出来交给了我,我看出他是心甘情愿的,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无后悔之心。

“这个罗盘,你应该会用了吧?”他说道,“上边这个指针,是定位指针,有手动和自动两种模式,如果没有外界的电磁干扰,能探测到方圆一里内的魂魄。下边这个指针,是强度指针,显示的是魂魄强度,当然和距离是有关系的。”

我点点头,将罗盘收好。

我们不敢走大道,在鸟爷的指点下,一路经由林区,辗转翻越了两个小山头,终于在天亮前走到目的地,树林中有一辆越野车在等着我们。

劳叔拿出钥匙,发动车子,慢慢驶出树林,拐上大道,向金周县驶去。

……

同类推荐
  • 魔弹双枪

    魔弹双枪

    铁匠和木匠教给了艾锐安身立命的本钱,而疯老头子则教会了艾锐如何确保自己能够带着这份本钱活下去。如果不行,那就同归于尽。
  • 千年神示录

    千年神示录

    秩序与无序更迭,远古的史诗与当世的传奇同时奏响。
  • 重置现实

    重置现实

    一个不适应高中生活的少年,整天幻想着各种不可能的事情发生,比如突然降临一艘银河战舰,或是末世降临,丧尸围城,无聊的他都在脑海中构思好了怎样在各种情况下活下去的方案……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少年继续下一个幻想的时候,不可解释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 魔法之迹

    魔法之迹

    起始人依佳死后,称为魔王的肖奇让依佳的妹妹依晴去寻找一本古老法书里的七个失去记忆的孩纸,这几个孩纸和各自不同的“王”有联系。同时,七个孩纸也开始苏醒,被累倒的依晴偶然发现,魔王大人肖奇居然也是她需要找的人?!?当集结了七个孩纸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这个故事里的主角有许多个、、他们每个人有不同的故事,但是永远不会偏离这一条主线。
  • 带着神兽勇闯天涯

    带着神兽勇闯天涯

    自从刘敢被x78星人,一只会说话的羊驼拐到了异世界后,就开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异界大冒险……
热门推荐
  • 邪凰魔帝:教主大人万万岁

    邪凰魔帝:教主大人万万岁

    “哼,既然老天让我重生。我怎能不好好活下去!”一朝穿越,附身废物。什么!是不能修炼的废物!嘁,瞎你的眼。那低下的水晶球怎么会测得出本教主的天赋!前世,是人人闻风丧胆的世界第一的杀手,今生,是无人可超越的妖孽变态。“我若想逍遥一世,谁能阻我?”“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他满门。男装行天下,扛无敌神器,拎无赖神兽◣让我们一起打怪升级叭!◥
  • 皇甫雪茹

    皇甫雪茹

    这里是江湖这里是宫廷一个女子以自身之力转动风云,江湖、宫廷,只为一人。皇甫雪茹。
  • 宇麟纪

    宇麟纪

    一个没落的家族,却关系着整个大陆的安全,一个平凡的少年,却被他人安排了自己的一切,他是顺从,还是反抗?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通仙官路

    通仙官路

    富家子弟禹邵谦家产被谋,只能在禹家祖屋惨淡度日,却无意中发现一件力量与现实官职挂钩的‘官服’,每升一品官‘官服’会提升他一个境界的修为,从此,他踏上了官道求仙之路。可官路何其艰难,他终其一生,不过六品官位,止步中策观魂境。幸运的是他重生少年时期,提早找到‘官服’,于是乎,他彪悍的人生开始了。......策修境界划分:聚灵、悟神、神机、观魂、万法、窥天、九劫、永生、诛仙。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你不就我我就你

    你不就我我就你

    墨秝成天嚷嚷叫嚣着不恋爱,不结婚,工作不累吗?生活不苦吗?为什么还要找罪受!!!突然在某一年的某一天,在群里,默默的发了一个结婚请柬,附赠清脆的打脸声.....
  • 武士的反抗

    武士的反抗

    四百年前,冥想术突然出现在君兰的城墙上,新的修炼体系-魔法横空出世,大陆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四百年后,已成规模的法师,渴望更大的话语权,向有着数千年历史的武士阶层,发起了冲击。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千年未有的乱局,谱写了一个又一个的慷慨悲歌。
  • 苍穹永定

    苍穹永定

    天地浩劫,群雄并起,万族林立,诸族称雄争霸,敢问茫茫大地,谁定苍穹?一平凡少年应世而生,闯仙宫,入魔渊,进佛地,出妖殿,且看他在乱世,如何走出自己的强者之路。
  • 尘柒安世

    尘柒安世

    我似鱼,却淹死在这城池中。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我似狼,却甘愿成为你口中囊。只愿梦中皆是你。此梦非彼梦,此缘非决。若有朝一日,愿你能同我一同看这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