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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弗洛朗的过去

躺在床上,龙雨泽却没有安然入睡,此刻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上泛着柔和光晕的日光灯发着呆。

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好像浑浑噩噩地听了李婉怡说了些什么,又浑浑噩噩地一路走回寝室,然后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像僵尸一样躺在床上。完全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你睡觉吗?睡觉我就把灯关了?”正在电脑上“激战”的弗洛朗把桌子一推站了起身,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转头问了问躺在床上的龙雨泽。“嘿,你不知道,今天可有意思了,我和我的对面的人说我在海底一千米下和他们同台竞技,他们都不信,还有人说自己在火山口打游戏,最后爸爸把他们全都打爆了,哈哈...“

弗洛朗刚笑出两声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室友不对劲,从刚才回来起,他好像就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现在也是如此。

“唉,小伙子,又遇到什么事了?”弗洛朗叹了口气,转身把椅子拉过来,坐在龙雨泽的身旁满脸关切地问道。

然而龙雨泽什么也没说,他依旧保持着这姿势不动弹,只有偶尔眨一下眼还能证明他是个活人。

“唉,是不是那姑娘拒绝你了?没事的,你们中国有一句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呀?人家李婉怡是六大家族中的李家大小姐,而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啦,人家看不上你很正常的嘛!别灰心,小伙子,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怀疑,忧郁的日子里要心平气和,相信吧!更悲伤的日子还在等待着你!“

弗洛朗在一旁“引经据典”,然而龙雨泽完全听不进去,他只是默默地又翻了一个身,背过身去不看弗洛朗。

“唉,小伙子,你这种表现很正常,我理解,我理解。”弗洛朗摇摇头,也不去惹现在的龙雨泽,而是直接起身去关上了灯,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弗洛朗也上床睡了。

如果夜就这么过去,那将毫无意义。就在龙雨泽准备忍受弗洛朗粗重的呼噜声时,耳边传来的却是他的话:

“我明白的,龙雨泽,想要爱上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很简单,但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却很难很难。我和你说说我的故事吧,希望你听完后能对自己,对别人都有新的感悟。”

“我来自法国的乡下,家里从波旁王朝起就是农民,经历了法国大革命,拿破仑时代,一战和二战,我的祖辈在数次战争中投机取巧,赚取了丰厚的一笔,我的家族因此也就成为了当地比较有钱的一脉乡绅,而我们全家都成为了当地受人尊敬的人。“

“如果一直都是这样,那我的人生或许也将大为不同,但是上帝偏偏喜欢玩弄命运,到我父亲这一代时,我的父亲是当地出了名的败家子,经常三天两头去里昂(注:法国东南部的一个大都市)花天酒地,没日没夜。钱一花光就回来变卖家里的一些值钱的古董,大城市里总是有一些有钱人喜欢收藏这些玩意儿,你们中国也是。而我的祖上积累的那点家产完全不够他挥霍,久而久之,家里的钱财被这个败家子父亲败的一干二净,到我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只剩下一间破旧不堪,空空荡荡的老屋子了,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有。“

“从农民发家,最后又做回了农民,这不是一件相当可笑的事情吗?而更尴尬的是我出生恰好在这种衰落的家庭中,为了生计,我不得不去做和他们一样的农活,却在心底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而那些同村的老人,见到我也都会毕恭毕敬地向我鞠躬,这是不是一件极其尴尬而讽刺的事实?“

“可是我并不灰心,我认为天无绝人之路,虽然我那个令人作呕的垃圾父亲把家产花的一干二净,哦,顺便说一句,他在我出生不久就挂了,死于性病。但是我坚信总有一天自己可以东山再起,完成我祖辈完成的壮举,所以我在每日务农的同时,一边还去自学一些手工和科学,最艰苦的时候,我一个人在牛棚读完了整本《无机化学》。我坚信只要身怀技术,凭借着自己后天的努力一定可以让家族重新振兴。“

“然而后来我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我搞得那些小发明完全没有实际意义,顶多也不过是孩子们游戏时的玩具罢了,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之前在法国时赚的最大一笔收入,是我曾经发明的一整套流水线模型,以5000欧的高价卖给了一位富商的儿子供他玩耍...“

“后来到了青年时代,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去里昂读书,只要能成功毕业,考取文官,就能获得稳定的工作和不菲的报酬,另一条是留在老家继续劳作,我家那边靠近波尔多,种葡萄的话无论如何也是可以赚到钱的,本来我和表哥是可以选择的,我们也约定比试一场来决定谁去里昂读书,可万万没想到我那又胖又丑的邪恶的姑妈从中作梗,没和我妈说,就把家里为数不多的,用于给我们上学的存款私自给了我表哥,这件事我妈后来知道了,可是她也敢怒不敢言,因为我那死去的父亲,我们一家在家族中都被轻视。“

“这下好了,我去里昂的路彻底完蛋了,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只能留在农村当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临走的前一天,表哥突然主动找上门来,把他的行李还有为数不多的积蓄全部都给了我,甚至还有自己的零花钱,要我去里昂读书。我原本打算推辞,可是哥哥却认为,只有我能振兴我们家族,我读书才有用...“

“就这样,我趁着夜色悄悄溜出了门,搭上了去里昂的夜班车,顶替了我哥的名字去了里昂上中学,在里昂这个大都市里,我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纸醉金迷,每天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穿着当下最时尚流行的装束从校园中走过,总能吸引无数的眼球,而我只能穿着破旧的衣裳从人群中灰溜溜的穿过,也同样吸引了无数眼球,只不过那其中是满满的嘲讽与奚落...“

“但我并不在意,我总是脚踏实地地做自己该作的事情,因为我很久以前就开始自学,所以高中教的东西我完全不在乎,那些简单的当堂检测和期末考试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挠痒痒一样,我总是很轻松地拿到满分,自然而然就成为那些二世祖眼中的众矢之的,他们怎么也无法忍受一个从乡下来的乡巴佬居然在成绩这里压他们一头!”

“于是,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接踵而至,有人说我一直在作弊,还有人说我买通了各科老师。当时的我还很年轻气盛,也特别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就因为这些无意义的废话,我一度变得十分消沉,没心思去做课题,也没心思去做自己的小发明小研究了,总之那段时间我活的真的很颓废,兄弟。”

“但是命运真的是奇妙的,也就是在那个糟糕的时期,我遇见了生命中第一个我喜欢上的女人。”

“我们的相遇是个美丽的意外,那一天浑浑噩噩上完了课的我准备去图书馆把剩下的时间磨完回寝室,而当我做到阅读区倒数第二排靠右的位子时,一道美丽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她真的是美丽,仿佛是上天赐予我的天使,一头金色的柔顺的长发,宛若钻石一般的眼眸闪亮动人,但是最神奇的还是她的微笑,兄弟,那绝对是安琪儿的微笑,拥有治愈一切伤痛的能力的微笑。”

“当时的她就是那样笑着问我说:‘请我我能坐在你身边吗?’,当时的我也是个铁憨憨,啥也不懂,看到人家女孩直接就懵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傻乎乎地点点头在那一个劲儿地笑。“

“然后我就顺理成章地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和姓名,她叫温蒂,一个相当美好而普通的名字。”

“我们之间的接触越来越频繁了,我总是想方设法地想要联系上她,为此我甚至从我为数不多的预算中取出一半儿来买很旧很旧的诺基亚回来,为的就是能每天和她发邮件沟通,兄弟,你可能无法理解我每天盯着手机屏幕,期待我喜欢的人回我那种心情,怎么说呢,没有收到回复,我就会莫名的异常失落,而一旦收到了她的回复,我则会欣喜若狂,这或许就是处于恋爱中的人吧,总是充满了矛盾。“

“我深知自己只是一个乡下人,没有实力没有地位,为了能让自己更光鲜一点,我努力地去改变自己,为此我甚至咬咬牙,省吃俭用去弄来了一整套不错的行头,将自己乔装打扮,至少不要让自己再成为那种乡巴佬。同时我更加努力地去学习了,并且尝试着改进一些曾经被我当成废案的发明。这些做法果然有效,一方面,我焕然一新的形象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很多以前不愿意和我接触的人主动愿意和我做朋友了;另一方面,我的一些崭新的小发明给我带来了丰厚的收益,比如我之前和你说的流水线模型。总之,形象和现金流,这两方面泡妞最重要的东西我都搞到了,可以说,这是我信心最膨胀,也自认为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我开始主动约她出来玩,带她去老里昂,白莱果广场,总之只要是里昂有名的景点我都带她去玩过,一开始的时候我害羞到连她的手都不敢牵,可是到后面,我和自己说弗洛朗你个混蛋怎么怂成这样?你主动一点不好吗?于是在一次带她去公园玩的时候,我乘着没人大胆而主动地牵上了她的手,兄弟,说真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种如同天鹅绒一般的触感,那是我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我们之间的交往越来越密切了,这行我们越来越频繁的邮件交往和越来越多的出去次数可以看出来,我对她的爱意也越来越深,我敢肯定她对我也有好感,只要我主动些,大胆些,我想我的表白一定可以成功。但那时的我偏偏害羞,像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不敢说话,所以我们之间就是一直维持着这种很微妙的关系,明明差一步就能成为情侣,却偏偏没有人能主动去,捅破这一层面纱...“

“时光过得好快好快,转眼间,三年的时光就过去,我也以全优的成绩顺利毕业,靠着自己的智慧也赚了不小的一笔资金---这些足够我作为启动资金投资创业了。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在毕业的前一晚向她表明了心意。“

“其中的过程我就不说了,我直接说结果吧,她犹豫了半天扭扭捏捏不敢答应我,我主动出击质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她才道出实情,她也很仰慕我,也愿意成为我生命中的另一半,可是来自家族的压力,让她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直到那时我才明白自己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父亲是世袭法官,叔叔伯伯们几乎都是政府的要职人员,完全就是世袭的官僚家族。而她也警告我说最好远离她,不然最后受伤的人一定是我。“

“我当时心高气傲,我认为所谓的政府官员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靠着自己的智力和劳作赚钱,我认为自己完全配得上温蒂。但是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离谱。”

“毕业后,我先是找了一家小旅馆安定下来,一边去寻求一份合适的差事,一边准备备考索邦大学,凭借着自己的才华,我被一位博士相中,给他的儿子当周末的家庭教师,虽然薪水并不丰厚,但我好歹有了一份稳定的职业,不是吗?”

“我曾经试图联系温蒂,但是从毕业之后她就杳无音讯了,我尝试着给她发了无数的邮件,却再没有收到一封回信。”

“于是我开始慌了,我巴不得满世界地去寻找温蒂,跑遍了里昂的每一条大街,每一个小巷,却完全找不到那个女孩的倩影,我开始慌了,整个人开始昏昏沉沉,什么事都无心做了,家庭教师我辞退了,小研发也不搞了,完全就是整天酗酒的糟糕生活,那算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但是中国有句老话叫天无绝人之路,通过中学时代的一位朋友,我打听到了原来温蒂一家搬到了乡下的别墅去住,而温蒂毕业后就一直留在那儿,知道了温蒂下落的我欣喜若狂,但是我没有立刻动身,而是为此精心准备了一番。我相信凭借我这么久的努力,最起码应该有和他们平起平坐的依靠。”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当我在周末乘着大巴赶到乡下,按着地址找到了温蒂的家后,我才被深深地震惊到了,兄弟,那场面我难以和你描述,总之,你可以参考凡尔赛宫,那场面真的是要多奢华就有多奢华,我难以想象一家子公职人员手上可以有这么多的财富!”

“但我还是选择进去了,我并不害怕这些虚有其名的外表,我依旧得体大方地进去了,然而迎接我的并不是温蒂,而是一大家子男男女女,准确来说,是温蒂的亲戚们,他们的眼光犀利而凶残,他们像是庖丁一样把我解剖的体无完肤,他们出言不逊,尖酸刻薄,但我完全不在意,在我眼里,只有温蒂,她的话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无论他们怎么说,我就是不走,最后他们没办法了,终于喊出了我日夜思念的人儿...”

“但是令我心碎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朝思暮想的人儿此刻却穿着华美的衣服,一脸冷漠地拒绝了我,那模样让我一度怀疑她不是温蒂,而是温蒂的姐姐或妹妹,可是她准确地说出了我们去玩过的每一个地方和一些值得纪念的事,这些事只有我和温蒂两人知道,我敢肯定当时眼前的人就是温蒂。可我还不死心,我问温蒂是不是被逼迫的,她却只是摇摇头,说了那句我一辈子都难忘的话。”

“‘你是乡下人,而我们是城里的世族,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靠!这是什么狗血剧情?都这个年代了还讲究门当户对?”龙雨泽气的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了,等你离开了校园,亲自去社会上体验一番,你就明白了。”弗洛朗也坐了起来,“从那以后我就走了,原本我可能就要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了,直到雪奥尼克学院的邀请函发来,我才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不管怎样,自己还要好好活着,不是吗?”黑暗中的弗洛朗淡然一笑,然而言语之间却有说不出的沧桑感。

“好好睡觉吧,别想太多,明天还要执行任务。”不待龙雨泽再开口,弗洛朗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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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昨晚要更新的,结果2:00的时候宿舍网断掉了...

我那时也确实困得要死,所以直接睡了,今天早上起来更新,尽管努力缩减了还是多了1000多字...行吧,算是补上了昨晚的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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