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走廊静悄悄的，似乎还能听见厕所水龙头嘀嗒嘀嗒漏水，导诊台的几个护士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只有这一片还亮着微弱的光。
丽儿睡在洁白的被单上，衬得稚气的脸庞格外苍白，手背上扎着针头，葡萄糖滴缓慢沿着软管爬行。隔壁床上的小女孩已经醒来，背对窗台抱紧大腿，呆呆盯着沉睡的人儿。
窗帘突然拉开，月光照进病房，机械转头，目光失了焦距，“大姐姐，大哥哥。”
看着女孩异常平静的脸庞，林馨心里打了个突，不禁放柔了声音，生怕惊扰了眼前的瓷娃娃，“小婷，今晚怎么了？丽儿为什么突然跳了楼？”
低头抠着指甲，声音毫无波澜，“她们又来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大人们也不相信我们，丽儿受不了，就跳楼了。”
内心长叹一声，“小婷，现在可以说说她们缠着你们的原因吗？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保护你们，不然我们不知道她们的真正的目的，好吗？”
良久的沉默，就在林馨要放弃的时候，小婷突然开口，“好。”歪着头，略微思索，“暑假的时候，我和丽儿瞒着爸妈去公园玩，那天下午很开心，玩到很晚，天都黑了，公园已经很少人在，我们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大叔拖着两个小姐姐往车里塞，我们都懵了，才反应过来要跑，他们看见我们要跑就追上来，他们拿一块布捂着我的鼻子，味道甜甜的，然后我就睡着了。我们被关到一个又脏又乱的房间，里面还有其他姐姐，她们都是被迷晕绑来的，听说会被卖掉，其实那时候，姐姐们都很好，叫我们不要害怕，早晚可以逃出去的。
后来有一天，一个大叔闯进来把我和丽儿拎出去，我以为要把我们卖了，我和丽儿都吓哭了，没想到他只是想让我们哄一个小孩喝奶，陪他玩，他说等把姐姐们都卖了就放我们走，叫我们好好照顾那个小孩，不然也把我们卖了，我们之后就被关在另一个房间里，我知道他是那小孩的爸爸，不过不知道他妈妈去哪了，他还要走了我们爸妈的电话，找我们爸妈要钱。
每天都有姐姐在哭，在叫，还有他们打架，骂人的声音，很吓人。”似回忆起恐怖的场景，把整个身子蜷得更紧，手指攥得发白。
“后来有一天晚上，他们出去了，姐姐们砸开门要逃走，有个姐姐人很好，虽然其他人想不管我们，可是她还是帮我们砸门带我们一起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恨我们，丽儿就是被她吓得跳下去的，我听其他两只鬼说她叫红衣。”
“红衣？”这个名字可不像是现代人会取的，倒像是代号。
“嗯，她们是这么叫的。我们逃出来后才发现我们是在山里，四周黑呼呼的，我们分不清方向，沿着山路乱跑，谁知道会碰上那群人回来，他们的车灯照到我们，姐姐们分开跑了，我和丽儿很害怕，紧跟着一个姐姐，路太黑我没看清，脚一踩空连带着丽儿滚下了树坡，我的腿折了跑不动，我们不敢出声，看着他们拿着棍子跑过去，整整一个晚上我们都不敢动，他们没有发现我们，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有警察上山发现了我们，把我们带去医院，听说有几个姐姐逃出去报警了，警察叔叔只找我们问了一次话，这件事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那群人不知道抓到没有。两三个月后吧，突然有一天晚上我和丽儿就能看见……看见那些东西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姐姐总是来找我们，说我们恩将仇报，我们没有资格活着，明明我们什么也没做，也不是我们害死她们……”
看着小婷脸上滚落的泪珠，眼角酸涩，伸出手轻轻环住，“没事了，没事了。”
“那就奇怪了，无冤无仇，而且拖了这么久现在才动手，倒像是在等什么？”冥焰摇头沉吟。
“我迷迷糊糊中听她们说什么冬至夜要炼化我们？冬至夜阴气很强吗？”
“冬至夜？”林馨疑惑转头看向莫殇，“这是什么说法？”
“我记得古法中有一禁术，冬至夜阴气至盛，炼化至纯至善之魂可以化为血魔，冬至一阳起，也是阴气至盛转衰的节点，必须在子时之前炼化，子时一过阳气冉起，就要等下一个冬至夜。她们所求的应该就是血魔了。”
“血魔是什么？”血魔？一听就是个危险的存在。
“血魔被划分在魔族，他们没有自己的意识，眼里只有嗜血杀戮，被炼化人控制，在魔界，这种被炼化的血魔并不稀奇，一般魔修手下都会有血魔护身。”
“这么邪门？那幕后主使极有可能是魔修喽，我们三个搞得定吗？”魔修听着就不好惹，还有那么恶毒的法术，林馨突感脊背发凉，暗暗恼怒自己法术太低，上次只有一丝魔气就打得她措手不及，真对上了怕是凉凉了。
“这么危险的差事当然得上报了，叫督头多派几个衙差一起呀，对方手下看着有不少呢。”
“对吼，向衙门求助，胜算就大多了。”不错不错，有长进，独来独往惯了倒忘了还有衙门这个靠山，林馨看着冥焰一脸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看得冥焰想抽她。
翻了个白眼表示鄙视，心念一转，痞笑着靠近莫殇，“话说，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你莫不是去过冥界的禁阁？那里好像就收录了很多三界禁术秘闻。”
不再看冥焰抖动的眉毛，挪开一步，“是你孤陋寡闻罢了。”
冥焰一呛，憋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煞是好看，“哼，就你知道得多。”
看着冥焰吃瘪林馨很想大笑三声，你丫的，也有今天，叫你平时老是欺负我，哼。
碍于怀里的小可怜，林馨轻咳一声压下心里的幸灾乐祸，语气略显轻松，“小婷，别怕，这几天我们会守着你，等冬至夜把她们一网打尽，以后她们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嗯，我不怕，我想过了最差不过是个死，其实死也是一种解脱吧，不过，我不想成为血魔，没有思想，只会喝血杀人，那样才是真的可怕。”
月光下，女孩苍白的脸庞上，倔强的眼神让人有一瞬的恍惚，恶魔并不会因为你小就放过你，命运总会逼着你去成长，稚气懦弱不是年幼的代名词，只是有人守护你的稚气，让你不用长得那么快，那么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