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国,在人类五大帝国中实力排在最末,是位于大陆最东边的帝国。整片大陆被五个势力分割统治多年,已经逐渐趋于一个缓和共存的状态。
尤其是在军队体术经过长足发展后,各大帝国都默契地维持在一个平和的状态,牟足了劲地纵深发展自身硬实力,毕竟无论何时,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位于中土的帝府是占地最小的帝国,别看它领土面积加起来才相当于火桑国的一州大小,但它可是拥有着全大陆规模最为夸张的人类城池,以及最肥沃的平原。
自它成立之初,身后便一直有着天宫的影子,天宫中很多重要的机构总部也尽数设立在此。
五百年来,天宫虽然从未在明面上干预帝国之间的明争暗斗,但帝府却一直以中枢的位置,与四大帝国斡旋。
岐国占据了大陆东部一多半的海岸线,领土曲回狭长,自北向南与玄门、帝府、火桑接壤,是一个罕见的大跨度帝国。所以同一个时间里,你可以在岐国国土内,领略到截然不同的季节景象。
与喜欢舞刀弄枪的火桑国风格迥异,岐国之地多文人居士,独有的海岸线、横跨四季的领土,造就了它独特的民风民俗。
岐国的民众大多都对风雅之事情有独钟,皇室一直以来向人民传达的也是“文治武功”的思想。所以说,他们跟火桑国人拥有截然相反的意识形态,这也使得近些年里,两个帝国之间的发现摩擦不断。
所以在岐国中,文人墨客的地位已经稳压降妖师一头,是最受欢迎的人群,以至于造就了独特的“隐士”风气。
据不完全统计,岐国每年都有会成百上千的年轻人,成群结伴的四处游历,嚷嚷着跳出凡尘寄情于山水,去文化的苦旅中寻找宁静。
每一片地域的岐国人,都以自己家乡的风俗文化为荣,几百年来一直在继承发展。这也导致不同位置的岐国人,生活习惯大相径庭。文化为主线贯穿始终,一路上遍地开花,结出了璀璨的文明果实。
岐国的修炼者也是一帮特殊的群体,能人异士层出不穷。依托于狭长的海岸线,岐国一直致力于“海上探索”项目的推动,近年来更是以此为建国基石。
像“伊賀流”“赶海人”“商会”“工会”等等,一系列特色鲜明的修炼者组织和普通人成立的团体,都是从海岸线附近开始发迹的。
沿海之地,物产丰富,尽管近海,但岐国境内的河流却并不多,只有两条横穿而过,将岐国分成了三个地区的河流。
徐州城,是岐国东部“临海”的一座大型城池,它的“临海”真的只是挨着的意思,徐州城的地势与不远处的海滩有近百米的落差,相当于一座悬崖上的城池,不远处便是是大片的原始山脉以及尚未开发原始森林。
与火桑国的古香古色不同,岐国的建筑明显样式更加新颖,来往频繁的商业活动加速了文明的发展,高层建筑便是其中显著特征之一。
同时,岐国人在某些方面执着的有些固执,他们认为高墙林立有碍展现文化之美,用厚重的“龟壳”来保护自己,根本就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情。
他们一直采用的是阵法与阵符相结合的方式,就连阵法的基点都会给予相应的艺术美化,变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所以每当岐国士兵与火桑国士兵起了冲突,都会拿这点互呲互怼。火桑国士兵笑他们这是光着屁股等人骑;岐国士兵则回击他们,光着屁股也好过当缩头乌龟。
所以作为一个地道的岐国人,首先得有的便是“不优雅,毋宁死”的认知。
岐国的降妖师同样也没逃得脱这种氛围,所以当下大热的符师,已经成为降妖师中的主流。
一想到自己挥毫洒墨,一笔一划皆成诗,一举一动都是艺术,光是想一想,就足够让岐国人为之疯狂了。许宣,就是符师万千小迷弟之一。
只不过他深知自己,生来便不是做降妖师的料子,自己生活的环境也不允许他有这么异想天开变成“人上人”的想法,于是早早的就死了这条心。
他将额头上的蛇草向下遮了遮,挡住了面前刺目的阳光,耳边传来阵阵轻微的蛇类爬行声,他伸伸懒腰同时身体又向下躺了几分,和着那些熟悉的气息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许宣出生在一个许家村的捕蛇世家,他生活的地方,距离徐州城不过几十里。可徐州城,就像是他意识最深处的梦,看得见摸得着,却从来不会真的接纳自己。
说不失落是假的,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听一听刚采购物资回来大人们,他们口中的徐州城是什么样子。
宽阔的街道,一尘不染的公路,川流不息的车马人群,还有他从未见过的高大建筑...都是他想象不出来的存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喜欢一个人在白娘子山找一个僻静的角落待着,他会把自己的心事,对远方的向往也都偷偷的讲述给它们。
许家村是徐州城周边散布的无数小村寨之一,村民们都是大家姓,平日里常住人口不超过五百,几乎没有人员流动。
像这样规模村寨,徐州城附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只不过许家村相比之下,多了许多奇闻轶事。
相传许家先祖乃是一个修为通天的降妖师,为了降伏为害一方的蛇妖,只身来到这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中。
经过一番艰苦的战斗,最终降伏那只道行不浅的蛇妖,将她用永镇于此。许家村便是传说中他镇压蛇妖的地方,而村子背靠的便是那蛇妖的葬身之地——白娘子山。
许家村整体依山而建,背靠着白娘子山,村子附近都是丘陵地带,地质坚硬无法开垦耕种。
身后的白娘子山中灌木林密布,没有高耸入天的原始森林,也没有体型庞大的野兽出没,就连飞虫鸟兽都少得可怜。
正因如此,这里成为了蛇类的天堂,是它们最为理想的繁衍栖息地。捕蛇,自然而然的成为许家村赖以为生的命脉。
蛇,在岐国是一种很常见的动物,一般的森林里都有分布,用法用途非常广。不过像白娘子山这样蛇类数量惊人的“蛇窝”,还真是头一回被发现。
而且白娘子山中的蛇,与其他地方的蛇有本质上的区别。相交于寻常的蛇,白娘子山中的蛇体型要大三分之一以上,并且都十分灵性,不管是入药、做膳,还是提炼蛇毒,都有着十分显著的提高。
嗅觉敏锐的东方商会偶然间发现这类特殊的蛇在市面上流通后,便立即来到许家村拜访众人,结果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
因为村民们生活简朴却并不拮据,这些年来通过捕蛇,村民们的手头还算宽裕,捕蛇季一过村子里就是一派祥和气息,只在需要用度的时候,前往徐州城采购一番,其他时候几乎没有人会离开村子。
用“开张一个月,一吃吃一年”这句话形容再恰当不过了。更何况村子里的祖训有云:“见白蛇不杀,遇青蛇收手;夏秋不捕,三年一止。”,所以他们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了商会的条件。
他们有自己固定的销售渠道,稳定的价格,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就是再多一百张嘴,他们都能养的起。
所以他们并不想跟不熟悉的人合作,外面的花花世界再好,也没有自己的“狗窝”住的舒坦。
东方商会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这个商机,不惜代价组织过几次声势浩大的“捕蛇”行动,甚至还花重金买通许家村的年轻人带路,不进一无所获不说,还折大批人手进去。
他们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这之后他们就逐渐的没了动静,就像是一个不起眼的浪花,很快就被平静的许家村翻篇了。
许御,是村子里赫赫有名的上一任捕蛇“领队”,对这白娘子山中的每一寸土地都知根知底。许宣从小就耳濡目染,想不会都不行。
村子里的孩子,打小便被是大人们用特制的草药泡着长大,一方面是为了日后捕蛇做铺垫,更重要的是为了安全,这也是许家村的人能够自由出入毒蛇遍布的白娘子山的主要原因。
药汤也没什么神秘的,最主要的成分就是特产于白娘子山峭壁间的白蛇草籽,是山中所有蛇类都惧怕的气息,也是大部分蛇毒的解药。
平静的生活是文人墨客们所追逐的最高境界,然而平静的生活,都是由大量的平凡与无趣构成的。
东方商会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开始转变思路投其所好,悄悄的腐蚀着许家村年轻人的心神。
日上三竿,感受到洒落身上的阳光被树荫替代时,许宣便醒过来,拿掉眼睛上的两片蛇草,慢慢起身舒活舒活筋骨,顺便在吃饭前练练拳脚和身法。
许宣从不参与捕蛇的事,除了他的爷爷以外,别人都没见过他在这方面练习过,他也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显山露水,因为自己本来就不是为了捕蛇而训练的。
虽然从不参与其中,但从他爷爷越来越沉默寡言和眉宇间舒展不开的忧愁,不难看出这两年村子的收获并不理想。
许宣心里其实很清楚,有些矛盾在东方商会出现前就已经初现端倪,他们的出现无疑加剧了这一分裂的进程。
许宣热爱着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无论是那些积极求变的哥哥姐姐们,还是恪守传统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的长辈们,这些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他不希望这两者之间出现不可愈合的裂缝,但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不参加捕蛇,即使他爷爷是领队,自己依然是个没有话语权的小孩子罢了,说些什么都会被当成孩子气。
许御对这些自然清楚得很,东方商会表面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积极跟许家村合作的契机,背地里却两面三刀,一直在给他们使绊子。
一边暗中花大力气打压、吞并和许家村合作的商家,给他们售卖和购置物资都造成极大不便;一方面打招虚心请教的名义,邀请许家村的年轻人去享受外面的花花世界,并且时不时的给他们耳边“吹吹风”。
双管齐下,自然见效卓著,双方的矛盾逐渐激化,愈演愈烈,这种情况持续到四年前的时候,已经达到几乎无法调和的程度。
彻底改变这一情况的,是一名叫做阿生的年轻人,他是许家村的后起之秀,本就有着高超的捕蛇技术,在跟商会频繁接触的过程中,又学习了一些军队中的体术,他的威望已经隐隐能与老一辈的许御抗衡。
那一年是休捕期前的最后一个捕蛇季,结果白娘子山突然起了浓密的大雾,别说出去捕蛇,就是在村子里都是白茫茫一片,不走到跟前什么也看不到。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的情绪,许宣对那一段时间记忆的尤为深刻,因为他的父亲正是在那时不顾劝阻进山,为他的母亲寻找草药而失踪,母亲又在得知这个不幸的小时候被伤过度,很快也撒手人寰,将他就给了许御这个老人。
浓雾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此时已经过了捕蛇季,对于即将到来的冬天,许家村可以说是毫无准备。
许宣眼见着爷爷开始沉默,村长的腰一天比一天佝偻,几个哥哥们眼里充满了血丝,他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许家村是他们的一切,看到村里囤积的粮食见底,生病的村民无药医治,他终于放下身段,向东方商会寻求帮助。
在休捕的问题上,即便到了这种境地,村长依然不肯松口,许宣永远忘不了那时候村长的眼神,固执又令人心疼。
他能体会到村长内心的痛苦,如果说牺牲他一人,能改变局面,村长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慷慨就义。
光凭情怀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阿生没有通知任何人,一个人进入了白娘子山。
许宣还记得,在阿生哥消失了三天后的清晨,村口整齐的摆放着堆积如山的食物、药品以及金钱,以及浑身是伤,双眼血红的阿生。
所有人感激他付出的牺牲,并默默将这份感激转化成对这件事的遗忘。有了这批物资的补给,村子终于稳定下来,只是村长的状态却每况愈下,每天都精神恍惚的坐在村口,远远的望着白娘子山的方向。
没过多久,村民们就发现他死在了村口,他的脸上充满着释然的表情,阿生再次默默的承受这一切,葬下了村长,继续用生命守护着村子。
许家村的生活逐渐在以前宁静中恢复正轨,那些往事很快就被这片宁静给冲淡,阿生在那件事中成长了很多,并且肩负起村子的重担。
大家对休捕一事闭口不谈,没有人再去过问,他也没再跟人聊起这个事,大家只知道这几年来,村民们的生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粗茶淡饭被精米细面替代,更有丰富的肉食、水果不间断的输入,让这帮新出生的小子们个个身强体壮,村子里的人丁也开始兴旺起来,就连他自己也有了个大胖小子,他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许宣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直都知道,因为白娘子山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他见证了阿生一人进山那天发生的一切,漫山遍野都是蛇,各种颜色、各式各样。
尤其是他在蛇群最密集的地方,看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蛇,她在以一种冷静而睿智的眼神,注视着那个不速之客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