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先生，让我来吧！”
“东方先生，让我先！我孤家孤人一个，死了也没人惦记！这种事怎么能落后呢！”
“我们的命，都是东方先生给的！不就是一条命吗，拿去便是！哈哈...”
“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的疤，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虽然大家各为其主，但今天鄙人十分有幸能与各位素昧平生的朋友共赴黄泉！”
“...”
东方凌天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他根本来不及阻止，人群便开始接二连三的扑向石壁。
每一张熟悉的面孔从他眼前破碎，他都会感觉心头一颤，过往的画面就会自发在脑海中涌现，耳边不停地传来他们与自己的告别，一时间他心乱如麻。
三位星宿一边朝着默默无闻的人群行天师礼，一边颂起往生咒。
“生死之门为汝等打开，魂兮远去，亦将归来...”
无数道透明的光影冲天而起，穿透厚重的石壁，一直来到无垠的星空之中，最后化成一道肉眼无法看清的光点。
然而，有一个人此时的状态十分反常，听到往生咒的易水寒，整个人脸色立刻就变了，大片黑暗从四面八方涌出将他的意识团团包裹住，他甚至没来得及挣扎，整个人就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生命就像一个个美丽而虚幻的泡沫，在空中飞舞发出绚丽的光芒，却无法改变它一触即破的本质。
等到周围归于平静时，石室内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了，此时的东方凌天已经有些麻木，那些死去的人仿佛就是一串数字，轻而易举的就从他眼前被抹去。
三位星宿与一脸悲楚的东方凌天，古井无波的无常，眼神深邃的莫小邪，气度不凡的安妙依，不省人事的易水寒，一旁动弹不得的洛，以及一个异常陌生的面孔。
一直在观察全局的洛突然发现，这个人曾在不同的阵营中出现过，最开始是在东方凌天这边，随后又在无常那一边出现过，时而又会替散修和冒险小队发声...
即使外貌和性别都发生了改变，但在仅剩下几人的这种情下况，他根本无处遁形。
被揪出来后，对方似乎也一点不着急，用处理过的特殊中性声音说道。
“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好戏啊，看得我都险些泪目了，呵呵。”
“阁下没必要装神弄鬼，如今这里，除了朋友便是敌人。”东方凌天似乎心情很差，所以上来就十分不客气的说道。
“呵呵呵，东方先生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对方没有接过东方凌天的问题，反而不紧不慢的指责起他来。
“原来只是个跳梁的小丑，今天这里陨落了太多值得尊敬的人，你还不配死在这里，趁我还没改主意，滚！”东方凌天冷冷的说道，同时毫不掩饰的释放出他无尽的杀机。
“你修炼的是王道，还是霸道？”对方有些突兀的话，反而一下让他陷入惊疑不定的情绪中，场面更是陷入了十分微妙的沉默中。
“你是谁？”东方凌天十分谨慎的问道。
“很重要吗？还是说，你很忌惮我会揭你的底？”中性化的声音不乏几分揶揄他的味道，让人听起来反而觉得别有一般风味。
“王道与霸道的手段，不过是殊途同归，所以阁下的问题本身就很可笑。”东方凌天仄仄的说道。
“是么？那贵派为什么需要两位传人呢？”神秘人的声音听的东方凌天内心一沉，显然他对自己了解甚多...
尽管如此，东方凌天一时间也无法在脑海中，准确排查出可疑的名字。追根究底，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属于修炼者的涉猎范畴之内，更多的是面向普罗大众的一种“思维模式”。
王道讲究御人之术，上善伐谋，且不会将自己的身份地位过于特殊化，多数时候会采取一种平易近人的方式与人相处；霸道讲究绝对的实力与气势，强硬的手段和崇尚个人主义，将制度凌驾在人类之上。
无论是哪一种道，都是帝王之术，都有各自的优劣，这是一种流传于皇室小圈子的小众理念，而他“东方先生”正是王道的代表。
“王道之中，天地君亲师，人在最末，你又为何囿于眼下？”神秘人的声音不急不躁的问道。
“你错了，无论人类群体的社会如何变革，人才是最根本的群体，脱离群体的统治早晚会迎来它的终结。”此时东方凌天已经对这个神秘人的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测。
“把希望寄托在那些浑浑噩噩的人类手上，把一切的逆来顺受当作天意，除了懦弱我想不到任何形容。”神秘人言辞犀利的反驳道。
“人类的脆弱造就了这一群体的强大，人力终有尽时，师兄，你已经走上歧路了，我想老师的初衷也并非如此。”东方凌天的话相对温和，却毫不示弱的回应了他的话。
“是么？结果呢？他们不是一样一个接一个死在你的面前，你真的以为他们不会犹豫，没有遗憾？被你的王道驯化所以情愿赴死？幼稚！”
“人心是最不可靠的存在，你以为满足了他们的胃口，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你，绝不可能！仅仅是将你的消息放到黑市上的就大有人在，那些想要拖你下水，在你身上敲骨吸髓的人同样不在少数...”
“托付真心给别人绝非易事，真心换真心自然是值得庆幸的事，但是人的心是会变的，师弟，如果不是我帮你擦屁股，这世上早就没有东方先生了。”
神秘人的一通话十分平和，平和之中又充满着不容反驳的肯定，东方凌天很清楚他的话有偏颇，但也很中肯，只是他达不到那种“存天理，灭人欲”的境界。
他更希望自己是一种“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的境界，他始终坚信人类的脆弱与坚强从来都不矛盾，邪恶和善良都是相对而言的，平衡一定会出现，只是目前还远未达到罢了。
“师兄，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只想知道，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东方凌天冷静的问道。
“我只是来戳破你幼稚的幻象罢了，一切都是骗局，无论你如何挣扎，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神秘人冷漠的说道。
“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如果你执意阻挠我的话，我不介意对你用点手段。”
东方凌天毫不留情的说道，他已经发现最先亮起的部分石壁上，阵纹已经开始黯淡下去，看来如果不能一次性点亮整个阵法，恐怕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他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
“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搞出来的东西，本来想在渡过天人之劫时用的...算啦！”
氐宿用十分轻松的语气说道，随后他的手上出现一个与他模样相仿的微型小人，在他注入能量后小人一下变成了另一个他，从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来看竟然丝毫不弱于他！
“去吧，到你该去的地方。”氐宿轻轻的说道，随后那个人影毫不犹豫的扑向石壁，成为最后的一块拼图，彻底将整个阵法完全点亮。
亢宿见到氐宿拿出那件东西后脸上充满凝重的神色，天人之劫是星宿突破归墟境时，需要面对的第一道生死大关。
那道替身傀儡的作用不言而喻，有了它的存在，基本上可以有惊无险的平稳度过天人之劫，可现在...
石壁上所有的血管在这一刻通通流淌起来，青色的光芒带着咆哮声奔腾不息，石壁上雕刻着的青龙也都在这一刻苏醒，咆哮着扭动着身躯一头扎进中心处的石柱中。
一直到最后的龙影消失，整个石柱都变成晶莹剔透的模样，石壁上的光芒也开始散去，承载着阵法的石壁开始一寸寸剥落，而石柱上苍龙身躯也呈现出鲜活的青绿色，几乎随时都能活过来一般。
似乎...还是差了一点！察觉到这一状况，东方凌天都险些直接爆出粗口来，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结果却是功亏一篑，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突然，淡淡的血雾从东方凌天的衣服下面飘散而出，仿佛收到吸引一般笔直的向石柱上的苍龙飘去。
发现情况不对的第一时间，角宿便出手，一道青光直接镇住了他的身体，将那些不安分的血液全部镇压进他的体内。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东方凌天体内十分之一的血液就被石柱吞噬掉了，一股眩晕感顿时袭上他的大脑，倘若不是角宿及时出手，他可能已经变成一具干尸了。
“血祭？”无常喃喃的说道，随后发出诡异的笑声，整个人更是敞开身体，放任体内的鲜血飘散而出，石柱贪婪的吞噬着他的血雾，很快他的身体也萎靡下来，整个人显得更加苍老，几乎是一碰即碎的模样了。
“我的话已经带到了，继续待下去我也会有危险。师弟，你终是会为自己的笃定而付出代价。”说完神秘人头也不回的扎进阴影中离开了石室。
无常仿佛没事人一般，继续疯狂祭出自己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整个石室中。
有了鲜血的补充，苍龙雕像似乎真的在缓缓复苏，紧闭的龙嘴也在慢慢地张开，恐怖的波动从它嘴里飘散出来，仅仅是一点溢出的气息，就让众人肯定里面定是他们所寻找的龙珠无疑！
有了这个鼓舞，东方凌天阻止了角宿的守护，张开双臂完全放开自己的身体，任由血雾从自己体内飘出。
洛无比艰难的张开嘴吐出大口的银色精血，化成一条条精致小巧的腾蛇钻入苍龙的身躯之中。
莫小邪更是无比夸张的直接用手指割开双腕，不计后果的放血；相比之下，安妙依的后背亮起一副有些奇异的图案，最为奇特的是，她的血液之中充满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易水寒虽然不情愿，但眼下他也不想被当作异类铲除掉，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出现血液不受控制的情况，所以他只是象征性的逼出一部分血液，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在他的控制下其实并没有太多损失。
最后三位星宿也加入到血祭的阵营中，他们的血液每一滴都蕴含着莫大的能量，一时间恐怖的波动萦绕在整个石室中。
随着星宿血液的加入，龙首张嘴的速度愈发迅速起来，里面散发出的青光也变得愈发耀眼，尽管身体状况糟透了，但东方凌天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所以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啧啧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类的自取灭亡，无论怎么看都会感觉无比的舒适啊...”
阴翳的声音从阴影中缓缓出来，早就戒备的三位星宿迅速做出反应，将东方凌天护起来，同时充盈的阳间能量在他们四周流淌起来。
“看来妖族对夹着尾巴的日子适应的很快嘛，想要以逸待劳？你们想的也太简单了！”东方凌天冷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真是讽刺啊，如果那三人没有搭建起与苍龙的连接，我还真得忌惮你三分，可惜了。”
阴翳的声音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然而东方凌天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似乎对她的话早就应对。
“人是会吃一堑长一智的生物，我原以为你们会等到龙珠出现再动手，还真是高估你们了。”
说完，角宿与亢宿直接从与苍龙之间的联系抽身而出，但在他们离开后却依然有血雾在注入苍龙雕像中。
“...那又如何？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见到两位星宿安然无恙，对方显然有些惊讶，但语气依然十分淡定，并且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
“老夫不杀无名之妖。”角宿走上前十分霸气的说道，尽管他脾气古怪了些，但实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强大。
“啰嗦。将死之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但是，让你知道也无妨。”
“万妖窟，妖后！”阴翳的声音恶狠狠的说道。
“万妖窟？”角宿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发现自己记忆中并没有任何与这个名字有关的记载。
唯一能重合的地方就是，岐山深处似乎有一个大杂烩一样的妖族聚集地，但那些大多是实力弱小才抱团取暖的妖族，怎么会出现皇境强者呢？这显示是不合理的。
在天历元年之后，除了大妖排行榜上前三的妖族，从未出现过任何皇境妖族强者，其中一大部分也都有数百年未曾露面了。
要知道，当初在大陆上搅的风起云涌的仇满洲，只不过是半皇之境，即使无限接近但与前者可是有着天差地别！面前这只妖，显然与角宿记忆中的妖族没有能够对应上的存在。
龙珠的气息在他们对峙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强烈，就在角宿准备动手时，亢宿在后面缓缓的说道。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妖，如今你的修为已经十不存一，我不觉得这是你的机会。”
发现自己的情况被看穿后，妖后也不再隐藏，缓缓的从阴影中走出来，她的模样一出现便让所有人都十分意外。
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一道斜着划过脸颊，有些狰狞的伤疤外，看起来和十几岁的少女一般水灵。
但明显整个人的气质要比在场的安妙依要沉稳的多，她的眼神中充满着掩饰不住的仇恨，以及对人类的憎恶。
“是又如何？人类，终将要为自己的罪恶付出代价！”妖后冷冷的说道。
“如果你今天出手，必死无疑。”亢宿十分平和的说道，听起来似乎在劝诫她一般。
“就不劳你费心了，亢有悔，收起那副令人反胃的伪善面孔，你手上沾染的鲜血还少吗？真以为你的所作所为会随着时间而被淡忘吗？”妖后冷笑着的说道。
“亢宿，以老夫之见，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是不是，曾对人家做了什么亏心事呀？”角宿一本正经的问道。
“...恐怕她比我要大上几百岁，角宿，一会局面就交给你来掌控了，她是我的。”亢宿十分稳重的说道，强大的气息顿时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好强！甚至远比角宿和氐宿加起来还要强大！洛在心里惊讶道，同时他发现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又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整个人散发出非常奇怪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