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袭来,四周虫啼蛙叫声不绝于耳,蚊子也开始忙碌起来,到处寻找新鲜的食物来源。“啪~啪啪~啪啪啪~”农舍旁响起了拍手声,引领人听后也拍出了相同的声音,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赢伯栋擎起来剑。“不用怕!自己人!”引领人轻声说道。六只眼睛在黑暗中相遇,没人说话,却也能听到轻轻的呻吟声。“两位恩人、诸位师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应该尽快找地方疗伤为先,然后从长计议。”妊季俊说道。“师弟所言极是!只是历山被占,泰山虽近,以当前的情况,我们去泰山也是很远。若是去山下,恐怕九州会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此去必定凶多吉少。”郑祖庭说罢叹了一口气。“确实不宜下山,我刚从山下来,九州会正在挨个客栈搜查,历山派的倒戈弟子也很熟悉山下情况,我也是趁着最后关门的时刻才出城。况且城门已关,进城也是问题。”驾车人说道,众人听得出是一女子,不禁暗中佩服。“不如我们返回历山,出其不意!”引领人说。众人觉得甚妙,说走就走,当即趁着夜色,绕过山门,从后山进入历山堂所,来到正殿。正殿中央是舜帝像,郑祖庭示意搀扶他的的妫叔才带他绕到舜帝像后面,众人只见郑祖庭触摸了某个地方,轻轻按下去,有一扇石门缓缓打开,令人惊奇的是厚重的石门竟然在打开过程中没有一点声响。当然,现在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六人依次进入,郑祖庭从里面关了石门。
原来这是历代掌门交接的秘密场所,也只有历代掌门知晓场所的存在。郑祖庭能带师弟们过来,一是情势所迫;二是历山派遭遇重大变故,需要选出一个下届掌门,以防不测。密室内,师兄弟四人相互疗伤,半个时辰后已经恢复了九成功力,只是伤口痊愈还需要时间。“尚未请教两位恩人尊姓大名,还请留下宝号,日后历山派上下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恩情!”郑祖庭拱手道。“郑掌门不必客气!咱们都是故人。”引领人与驾车人相视而笑,接着揭下自己的假胡须、理顺头发,“郑掌门赠《六韬》之情,在下铭记于心!”引领人拱手道。“噢,我想起来了,是齐国公子小白!失敬失敬!”郑祖庭拱手道,众师弟同声道,“失敬!”“诸位,我们的声音不宜过大,别惊扰了外面的人。”小白赶紧说道。“哈哈,公子不必担忧,此密室内音不外传、外声可内听,是一个绝好的藏身之处。”郑祖庭自信地说道。“小白公子,应该在禚地,怎么会又回到历山呢?”
小白于是将自己在禚地的一番经历如实地告诉了郑掌门等人,又将自己花钱雇人假冒谭君做障眼之法、墨穗驾车救人等过程讲了一遍,郑掌门等人为小白的机智、墨穗的高超驭马术表示叹服。交谈间,已经到了子时,众人困意袭来,正打算就寝之时,殿内传来声音。
“会尊既然已经得到了历山,青州之地就是九州会的天下了,九州已然有兖州、青州在手,其余七州并无像历山派这样的大派,会尊一统九州的夙愿必将不日实现!恭喜会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众人知是聂兕,皆有愤怒之情,屏气倾听。“九州之地本属周室,我九州会只不过是完成恢复先王之地罢了。”子仪微微一笑道。“是是是!会尊所言极是!谭国扼守齐鲁两国咽喉,位置重要;历山派江湖地位高,影响大。所以,谭国使之职,非历山派故人担当为妙。。。”聂兕说道。“因此,谭国使之职应该由你聂兕来担任,是吧?”子仪说道。“会尊果然洞若观火,观察细微呀!聂兕正是此意!”聂兕笑道。“我九州会向来重视信誉,谭国使一职乃是韩泄所担任。虽然攻占历山派有你的功劳,谭国使之位若给了你聂兕,未免让会众心寒;再者,妊仲梁是你的师叔,也是当前历山派中辈分最大的,谭国使给你不给他,恐怕在历山派内部也不妥当吧。你先回去,容我思量思量再做决定不迟。”子仪转过身去面朝舜帝像不再理会聂兕,聂兕还想再说点什么,左右的人已经示意他退出大殿,聂兕无奈,悻悻退出。
密室内,郑祖庭想了很多,他没想到历山派这么一个江湖大派会在一日之内被外来的九州会攻破,而且有这么多弟子倒戈,是自己没有带领好弟子还是九州会势力太大?他觉得愧对历山派祖师,情绪很低落。墨穗见状,宽慰了几句,又说了自己在九州会的经历,最后还总结了九州会的厉害之处:给人编织一个梦想,让会众找到目标,有动力,有干劲;更是摒弃一些成见,只要有能力就可以通过比武大赛,出任一国国使,让人热血沸腾,勇往向前。郑祖庭听后想了很多,三天后他做出决定:历山派不再中立于列国纷争,而是支持大国仁义之师,历山派弟子根据优劣程度推荐给诸侯国君。郑祖庭还把《六韬三略》之要诀传给了小白,承诺日后必当全力支持小白的齐侯之位之争。
客栈内,鲍叔牙焦急万分,小白一个嘱咐就消失了三天,而且历山派遭遇百年来的大变,小白在历山派失踪,凶多吉少,他可真的担不起小白的不测,心中只求着小白能够尽快赶回来。鲍叔牙也没有乱了方寸,到处去寻找,而是静静待在客栈,守株待兔。果然,这一日傍晚,墨穗入客栈,报平安。墨穗先是报了平安,然后讲述了这几日发生的情况,接着把小白的计划也如实转告了鲍叔牙。两人按照计划,如此如此安排,分头行动。
小白、墨穗骑马沿历山南去,不一日到了泰山。
“来者何人?”泰山脚下早有人看见了二人,执剑上前喝道。
“我是齐国商人,来此采购货物。顺带拜会历山派高人,还烦请小哥通传。”小白下马拱手道。
“采购货物去找你的卖主,拜会历山派去历山,这是泰山,是鲁国,你该去谭国。”执剑少年道。
“我正是从谭国而来,要拜会历山派。”小白坚持道。
“胡闹!已经告知你这是泰山,拜会历山派去历山!再胡言,休怪我刀剑无眼!”少年双手握剑,不远处的另一个少年看到情况不对,也执剑赶了过来。
小白与墨穗相视而笑,墨穗突然出手,两少年拔剑相迎。不出几个回合,少年即被墨穗一一制服。
“快!带路去见你们掌门!”墨穗喝道。
“女侠,此处确实没有历山派!只怕是女侠来错了地方,还是弄清楚再说不迟。”先前少年放低了语气,恳求着说道。
“没错!我找的就是泰山的历山派!错不了的!”墨穗道。
“何人在此胡搅蛮缠?欲伤我弟子!”山间传出浑厚之声,一中年剑者悠然而来,像是天上飘下来的神仙。
“我等欲拜会历山派高人,却不想被阻隔于山下,并无伤害之心,还行见谅!”小白拱手道。
“此处确实没有历山派,这位小兄弟弄错了!”来人回答很坚定。
“既然不是历山派,为何剑法、招式都是与历山派别无二样呢?”墨穗质问道。
中年剑者边推开墨穗的剑边扶起少年道:“历山派乃天下第一大派,仰慕者众多,我等胡乱学几着,不足为证!”
小白、墨穗相视而笑,心里想错不了了,就是历山派。只是想让对方信任自己,还需要拿出一些“信物”。墨穗又看了下小白,小白点头示意,墨穗唱道: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
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
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
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中年剑者边听边严肃了起来,待到墨穗唱完。赶紧请小白、墨穗二人上山详谈。及至山顶,中年剑者一一引见了其他的门派掌门人。原来中年剑者是姚季寇,在其之上还有三位师兄,依次是娰伯徒、姜仲马、姬叔空,娰伯徒为掌门师兄,手下弟子众多,没有门派名号,只是注重修炼剑术、强身健体。墨穗能唱出《衡门》,说明历山派遭遇了重大变故,否则不会到泰山求救。娰伯徒当即询问历山派情况,了解郑祖庭师兄的想法,然后按照之前约定的计划准备。
半月后的佛晓,随着一声马鸣,娰伯徒率领一干人等攻入历山派山门,守门人未反应过来即被拿下。聂兕、妘仲梁、韩泄等人睡梦中惊起,慌忙组织本部人马迎战,只可惜仓促迎战难免手忙失措,尚未组成有效阵型前已经折损大半。聂兕在前,凭借着对历山派地形的熟悉和九州会众的人多优势,勉强抵住了娰伯徒的进攻。聂兕刚想休整以下,顺带搞清楚对方的情况,不料后方杀声震天,又有一队人马杀了过来,只听得兵器碰撞之声和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心下慌张不已。
“妘师叔,后方有多少人?”聂兕问道。
“还不清楚,看这架势,少不了的,得赶紧想办法。”妘仲梁说,“山门有多少人马?”
“也不是很明确,天未明亮,一时难以判断。”聂兕回答。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杀声震天,又有不少箭射了进来。有胆小者开了小差,慌忙往回跑,没跑几步,迎面撞上了韩泄。
“攻山者,不过数人!何以吓得往后退却!”韩泄一声厉喝,唬得开小差着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对方知道我九州会众众多,硬战无把握,所以趁佛晓攻山,好让我们分不清状况,自乱阵脚,然后再趁乱攻上山来,以成其好事。可惜呀,我九州会尊子仪及管仲早已料到今天的情况,特意留了大队人马于山下驻扎,只要我山上有异动,不消半个时辰定会上山擒贼,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候大家就立功了!”韩泄说完,会众精神为之抖擞,士气大振,挡住了前后攻势,双方相持不下。
天之将明,果然有大队人马从山下赶来,娰伯徒也率众后退欲逃之夭夭。韩泄等人哪肯放过这个彻底歼灭历山派的时机,下令所有人倾巢而出,抓获历山派掌门及重要人等者,升国使之职。会众更是像打了鸡血一般,有能力的使出全身力气、没能力的创造能力使出全身力气追击“历山派余孽”。一时间,历山之上,人潮涌动,个个奋勇,人人当先,放佛自己要当天子一般兴奋。哪知跑在最前面的人却被“友军”以弓箭阵射杀,反应过来的人这才发现,哪是什么“友军”,却是一群夷人打扮的骑兵!骑兵一点也不含糊,能箭杀的箭杀,跑近了的用刀抄杀,跑回去的用马鞭套回来接着杀。九州会众霎时间吓破了胆,他们大部分是刚加入九州会没多久的新会众,没见过这种阵仗,纷纷折返回去往山上跑,娰伯徒则带着几个师弟和众弟子跟在骑兵后面重新攻上山来。韩泄想止住人流,可惜没几个人能听得进去,聂兕、妘仲梁更是无计可施,他们在九州会内还未有正式的名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糟糕情况的发生。
还未踏进山门,早到的几个会众已经被剑气所伤,被踢了回来。众人定睛一看,郑祖庭率领着几个师弟从山门走出,他们身后是已经放下兵器的会众和尸体。就这样,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九州会众已经被娰伯徒、夷人骑兵和郑祖庭包围在了山门。远处,有骑兵和弓箭阵;近处,有剑术高手。会众料是没有太大的希望,纷纷弃剑投降,娰伯徒带人将投降的会众捆了,押在一起看了起来。剩下的也只有韩泄、聂兕、妘仲梁和几个心腹会众了。
韩泄哈哈一笑,说道:“没想到不过月余,历山派又要易手了,历山也要换新的主人了。只不过,在下不明白的是会尊安排在山下的人马怎么不见了?这队夷人骑兵又作何解释?”
“孤竹国公主自从燕国消失以来,音讯全无。国君甚是思女,派出人马一路寻找,正到历山,闻九州会已经占据历山,且与公主走失一事干系重大,特来协助历山派复派。”为首孤竹国骑兵说道,“至于贵会山下人马,已于昨日被我端了。”
“看这样子,孤竹国公主说的就是墨穗了。关于墨穗的事,估计这个骑兵头目也不会知道的太多,我还是不再细问为妙。”韩泄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韩国使,敝派不想与贵会产生太多仇恨和误会。还请韩国使回奏子仪会尊,告知敝派意见:之前的事,我们历山派当做没有发生过,也与贵会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也只是敝派内部个别人的事情,与敝派无关!韩国使,你可以走了。”郑祖庭站在山门说道。
“郑掌门,你的话我一定回奏会尊!我们走!”韩泄拱手毕,欲走。
“且慢!掌门师兄的意思是你可以走,其他人还不能走!”妊季俊看到韩泄想带人一起走的时候阻止道。郑祖庭看着韩泄,表情不置可否。
“既如此,本国使的心腹也是可以跟着一起走的吧,郑掌门!?”韩泄还想坚持。
“好吧,韩国使可以带一人离开!”郑祖庭说道。
“国使,带我一起走!我是副国使呀!”聂兕拽住韩泄的袖子央求道,妘仲梁不屑地看了一眼聂兕,转过头来对郑祖庭说,“掌门师兄,你了解我,仲梁做事向来敢作敢为!之前的事,我不后悔,今天的局面我也能料得到。只是复派之事,借助孤竹国之力我不评判,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可是看到了,他们使用的剑法与我派一致,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难不成掌门师兄对我还有所隐瞒?如果是这样,今天是我,明天将会是赢师兄、妫师弟、妊师弟他们背叛你!”
“住口!休得胡说!”郑祖庭气的箭伤发作,差点站不住,几个师弟赶紧扶他起来。“这件事,”郑祖庭缓过一口气来,慢慢说,“你的其他师兄弟,也是跟你一样,才知道。。。”
聂兕趁众人关注郑祖庭之际,迅速绕到韩泄身后,以剑抵住他的喉咙,挟持了起来。众人都是没做提防,韩泄本人也是没有想到聂兕会劫持自己,口中语无伦次地说,“聂兕,有事好商量,不要乱来!”
“今日的情况,大为不妙!只能委屈下国使了!”聂兕边说边挟持着韩泄往山下走,“掌门,我聂兕知道你对我不薄,可是我还年轻,我想闯一番大事业,历山派不适合我!我先下山了,你们不用送了!”
郑祖庭看到聂兕挟持韩泄,大失所望,嘴里嘟囔着什么,几个师弟也没有听清楚,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掌门师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聂兕走到人圈外围,确认安全后,一剑割断韩泄喉咙,跑下山去。韩泄一脸的不相信、一脸的不甘心、一脸的难以理解,右手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身体不断颤抖,喉咙里发出几个难以辨认的字,摔倒在地,滚了几下,咽了气。郑祖庭见此情景,剑伤更加疼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差点昏倒过去。他舒缓了一会,觉得自己还是坚持不住,在赢伯栋耳边嘱咐几句后昏迷了过去。赢伯栋听后一脸的不理解,但还是按照郑祖庭昏迷前的意思去办了:当即斩杀韩泄的几个心腹;抓获的九州会众全部放掉;款待孤竹国骑兵;囚禁妘仲梁,待他苏醒后再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