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宁焉能不知,皇后有心有养育四皇子,只是缺个理由。
长公主被抚养在皇后膝下,是方闲自己冲撞了皇帝。此番方闲生育四皇子,却已表露出自己养育的决心。
青宁自皇后处回来,夜已经大深,因路上思虑过多,竟不自觉崴了脚。小太监急忙用轿子拉回来,灯下细看时,已经肿了老粗。
方闲待要亲自给青宁上药,奈何自己也还未出月子,虚弱不堪。青宁守在方闲床边,只是低头不语。绘莱来上了药,方闲拉了青宁二人卧在一处被窝里,再细细听时,只听得青宁鼻塞声重,略有嘶哑。
方闲聪敏,怎能不知青宁心事,便悄悄抱着青宁的脸庞说道:“我纵有天大的事情,姐姐你只记住一件事:在这宫中,孩子并不是我的软肋,姐姐你的安危才是。”
青宁点点头,低声道:“我早知咱们从来是身不由己的,但生离比死别更令人痛苦,如我之于鸢宁,如你之于长公主。如今四皇子又要与我们分开,我自责自己没有好办法。”
方闲也不自觉湿了眼睛,道:“我常常想使自己变成一个狠心冷脸的人,以与皇宫有牵连而引以为耻。从前狠心割下布谷,真叫我日夜痛心而不能安眠。但我知道,我的孩儿他们不仅是我的孩儿,更是皇家子嗣,我这一生已经与皇宫断不开这联系。”
“有时候我也想,不如就认了命,在这红墙之中儿女双全了此残生,但我每夜只要闭上眼,就见那故人一身残血,声声喊冤,这叫我万不能向皇帝低头。有时候再想想,不如撇下这冤孽血脉,只身赴黄泉去,但做了母亲的人,如何能舍下这血肉之爱。”
方闲说到这里,沉默了半晌,又说道:“皇后所想,不过是四子是个男儿,最怕影响了嫡长子的皇位。古往今来,皇嗣之争皆是鲜血往来。我不求我儿能做得九五之尊,也不求他修成辅佐之才能,若有幸,做得个冲刺前方的将士保家卫国,若糊涂,是个无能的王爷也就罢了。”
青宁轻叹一声,道:“到底,不是你说了算。就如我往常劝你的,这故人已去,但活人还得活下去。如今公主与你已经有了嫌隙,别的不说,待公主出嫁之时,以你此刻的身份,不要说登堂入室为公主披戴,就连远远送行都不能够。如今你若活动起来,就做个普通的皇妃,孩子养在膝下,何等幸福。若故人知你此刻过着这样母子分离心惊胆战的日子,又何能安息九泉之下?”
方闲道:“皇后是贤后,但亦是个政客。公主与我有嫌隙,我不怪皇后,也不怪公主。皇子由嫡母抚养,也是好事。终究我不让姐姐为难。”
青宁待要说话,方闲拥着青宁,强一步道:“姐姐永远是公主和四子的宁娘娘,在不在我膝下,都会在姐姐膝下。”说毕,微微一笑,闭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