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木炮最后留在了乾清宫,这是天启皇帝要求的,但是没谁敢反对,还好李方手上还有图纸,这次直接用图纸造各种模具然后浇筑就好了。
首先有两样东西需要制造,第一个就是轧制炮管用的轧床,再一个就是拉膛线的膛线拉床。
这些都可是大家伙啊,先不说造出来,即使造出来了要让他们动起来也是很困难的,特别是轧床,必须在很快的时间内完成轧制,冷轧?还是算了。而且一根炮管要整体加热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还得想办法让皇上同意换一个地方铸炮,最好是有水而且水流大的地方,这样可以用水车作为动力驱动这些机器,想到这些他就开始回忆到底哪里比较合适,玉泉山?不行!皇上喝的水都是那里出的,对了,石景山应该可以,那边水流大,而且那边本来就有一个火炮的试验靶场。
想到这里他就开始在那里写起奏本来,歪歪扭扭,谁都看不明白,不过只要他自己明白就好,先写好再誊抄一份。花了一个时辰总算写好了一篇条理清晰的奏章,没人来打扰他,他就继续开始画轧床和拉床的图纸了,因为有了上次其他工匠协助做炮栓的经验,这次画拉床和轧床就比较顺手了,特别是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属于专业,属于简单的机械加工机床。
就在李方画图纸的时候天启皇帝依旧坐在乾清宫的院子,看着眼前的大炮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张皇后到了乾清宫,本来按例太监是要大声唱喏的,不过知道天启皇帝脾性的魏公公直接在他耳边来了一句:“陛下,皇后娘娘到了。”
“嗯,知道了,让皇后进来,你们先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但听得一阵脚步声,整个院子里的太监宫女都出去了,好像今天这是第二次了吧,不过主子的吩咐必须得执行。
“咦,这是谁人把火炮搬到了这乾清宫中?”听得一阵环佩叮当,合着这若雀鸣的声音,回首望去,见一女子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娉婷而来,天启皇帝看得不由痴了,每次看到皇后都觉得她是那么美艳动人,真真一个美仙子。
没等到天启皇帝回答,那声音接着说道:“这炮好生奇异。”
看着皇上依旧在发呆,皇后不禁说到:“陛下这是怎的了?何故在此发呆?”
叹了口气,天启皇帝说到“这个是一个木头的火炮模型,其巧思精绝天下,若造出来,必定比现在的火炮好上数倍,其巧思朕不及也。而且那人看形容比我还要小一些。”
听到这话张皇后不由一惊,能让这个在木工上造诣颇深的皇上承认不足,那人该是有多惊才绝艳啊。
把皇上的头搬到靠在椅背上给他按摩着太阳穴,一边说道:“行了,他再厉害不还是我大明的子民么,献此炮也是为了扬我大明国威,别多想了,要不皇上给臣妾说说这炮有何巧思?”
接下来天启皇帝开始对着皇后讲解这炮的不凡之处,听着听着皇后的嘴越长越大,按摩的手指不禁停顿了下来。
当最后说道李方把底火的配方献给皇上而且没有传给第三人时说道:“陛下,臣妾觉得此人是可信的,要知道全天下就皇上和他知道完整的配方,一旦泄露必然是他,那他杀头之罪可是免不了的。他献给陛下完整的配方还建议分给多人掌握部分,可见其心思整密,心思也很深啊,不过这人的言行倒有些意思,陛下不妨去查查,听说是前几个月才被孙元化收养的。”
“是啊,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还是打算让魏忠贤去验证一下此法是否可行,结果他说魏公公不可信,坊间有此传言。”
听到这话,皇后不由愣在了那里,手上按摩的动作也停了,天启皇帝觉得奇怪就回头发现皇后停在了那里说到:“你似乎也听到了些什么?”
“嗯,前日家父进宫闲聊是与臣妾大略提起过此事,不过臣妾没有理会,只当是坊间传言。”
“原来如此,这样,明日召唐爱卿让他细心留意一下此事。”
“嗯,时候不早了,臣妾服侍陛下用膳。”
“嗯”
随着他纤手一招,一堆宫娥太监端着丰盛的吃食进来了。
…………
因为比较熟悉,花了只花了大概一个时辰,李方就把简易的轧床和拉床的图纸画好了,不是他不想话更好的,而是实在是这个时代做不出来啊。画好以后把图纸分散交给了张师傅等几个木匠老师傅。看着这些东西他们感觉似乎比先前做的那个奇异的大炮还复杂的零件张师傅真的有点觉得这人是老天派来折磨自己的。还好这次没有让做成很大的,只是让做成一个很小的木头模型,应该花不了太多功夫。只是有些奇怪这个皇上钦定铸炮的怎么老喜欢做木头模型呢?
显然张师傅得不到答案,只能按照图纸开始做各种零件,只有开始做的时候张师傅才发现原来这东西似乎因为要求做小一些变得简单了,但是零件更多了,造的话也会变得更难。还好不是没法解决,用刻刀开始雕刻的方式做这些零件,因为要把这东西做到比巴掌大一点有些零件太小了。忙了四天才把这些零件做好,这四天李方在干嘛呢,一直在做一件事,誊抄奏疏,就是他前几天写的那一份,反复誊抄,一直不满意,直到张师傅他们做好了才停手。当张师傅看着李方在一顿眼花缭乱的操作下组装好了两个巴掌大一些的机器不由连连惊叹。
在王恭厂待了五天,带着做好的轧床、拉床模型和最新的那一份歪歪扭扭的奏书回了师父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洗漱,换上了那身新的官服,毕竟是打算进宫给皇上,至少得穿正式一些,这次去是为了进言在石景山建设一个铸炮厂。
到达宫门口,待侍卫验看了玉牌以及两个装着模型的锦盒没有问题后李方李方才在太监的引路下向着皇上所在的乾清宫的书房。他是卡着点来的,这个时间皇上正好上完早朝,有时间可以见他。
不过很显然他没有算到意外情况,今天就出意外了,很大的意外,这事儿啊是沈阳丢了,这事儿要从昨晚说起。
昨日晚间天启皇上正准备休息。
“皇上,关外急奏。”
门外的另外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进来了,手中拿着奏本。
天启皇帝展开奏本看了起来,跳过前面一大段恭维别的话,直接到了正文部分,上面写道:
三月十有二日,女真攻沈阳。总兵官贺世贤、尤世功出城力战,败还。
明日,降人果内应,城遂破,二将战死。总兵官陈策、童仲揆等赴援,亦战死。
应泰乃撤奉集、威宁诸军,并力守辽阳,引水注濠,沿濠列火器,兵环四面守。
十有九日,女真临城。应泰身督总兵官侯世禄、李秉诚、梁仲善、姜弼、朱万良出城五里迎战,军败多死。其夕,应泰宿营中,不入城。
明日,女真掘城西闸以泄濠水,分兵塞城东水口,击败诸将兵,遂渡濠,大呼而进。
鏖战良久,骑来者益众,诸将兵俱败,望城奔,杀溺死者无算。应泰乃入城,与巡按御史张铨等分陴固守。
诸监司高出、牛维曜、胡嘉栋及督饷郎中傅国并逾城遁,人心离沮。又明日,攻城急,应泰督诸军列楯大战,又败。
薄暮,谯楼火,寇军从小西门入,城中大乱,民家多启扉张炬以待,妇女示盛饰迎门,或言降人导之也。
应泰居城楼,知事不济,太息谓铨曰:“公无守城责,宜急去,吾死于此。
遂佩剑印自缢死。妇弟姚居秀从之。仆唐世明凭尸大恸,纵火焚楼死。”
将奏折一把拍到桌子上,对着小太监到:“宣兵部尚书。”“宣兵部尚书觐见!……”
悠扬的声音不断向外,不过听着还是不怎么悦耳,大晚上的,跟闹鬼了似的。主要是现在的这些事情让天启皇帝太闹心了。
两盏茶的功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臣兵部尚书崔景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看看这份奏折。”李方让太监递过手中的奏折。
崔景荣伸出手颤颤巍巍地从太监手里接过奏折看了起来。
没看两眼,估计是再进来前就得到了消息。合上奏本恭敬地放在了御案之上。
“看来你早朕一步已经知道消息了,卿可有何良策复我辽东?”
天启皇帝看着面前须发花白的老人心中不住叹气,兵部尚书都到了成了垂垂老者,怎能不让一个国家陷入困局,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当上的这个兵部尚书。
虽然这人以前很厉害很厉害的,万历三十八年任宁夏巡抚,卓有建树,万历四十九年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重拳反击贼军的进攻,很快收复了归化城,重创了徐兴夏的叛军,使大同、山西、宣府消除了威胁,使边防趋于安宁。方才在前不久当上了这兵部尚书,可毕竟真的年事已高了啊。看来得培养自己的大臣了,这些都是父皇以前培养起来的,就先用那个李方试试手吧。天启皇帝这样想着。
“臣以为,若沈阳,辽阳危已,辽阳与沈阳本互为犄角,辽东已无险可守,城破乃旦夕间,不如撤兵三岔河,据险而守,方保我大明安宁。”思忖良久回了这样一句话,让天启皇帝很是生气,本来丢了城池就让人闹心了,结果还让自己再退?
“朕欲兴兵夺回我大明的疆土,暂无良策?”天启皇帝压住心头的或说到。
看着他低头默默不言,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他出去了,看来这个兵部尚书得换个人了,本来以前认为他有些能力的,结果……
“臣告退。”说着倒退着出去了。
“朕乏了。”外面的太监进来收拾好屋子掌灯到了卧房。
在一帮子太监的侍候下梳洗完毕歇息了,没有招皇后来陪,着实是心中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