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大丰二十三年寒冬,肆意的雪在一番冻土上盘旋,与地上点点梅瓣似的血迹交相辉映,从远处看来,像是一幅只着数笔,便潦草收尾的画。
数个着鸦青靴子兵士的到来霎时打破了这片静谧,靴子踏过的地方露出片片污浊泥泞。
“魏重兄,那前面好像有人啊。”兵士薛易忍不住冷意打了个哆嗦。
那魏重却狠狠的瞟了一眼薛易“大将军令我等再查探一番,你莫不是贪生怕死,哆嗦个什么劲,”说完脚便踹了上去”你去前面瞧瞧。”
……
回营时,魏重却抱着一嘴唇冻得发紫的婴孩领着那几个兵士,却独不见了兵士薛易。
大将军李东风正裹着裘皮大氅坐在火盆旁暖手,见此相不由笑问:“嚯,那薛易莫不是变成了婴孩窝在你怀里。”
魏重眼带笑意缓缓踱到李东风身旁耳语了一番,李东风脸上却慢慢浮上了戏谑。
“也难怪这孩子不哭不闹,骨子里这样低廉的血,便是连哭都不配了。”李东风转头笑着看向迷茫的众人“此后,这便是大家的女儿,李承欢,婉转承欢的承欢。”
李东风将孩子还给魏重,穿过笑意不明的众兵士,撩起帐门,重新系紧大氅上的带子,宣布次日回京。
……
大丰的都城里早已张灯结彩,只待大将军归来。此次平乱,直捣边人巢窠,边人首长为保族人最后的血脉决定从大丰二十四年开始永远甘为大丰臣奴,每年秋实之节前往大丰进贡朝拜。战乱的结束也为大丰繁盛的开始,埋下了极为重要的一笔。
护城墙上开始下来众多兵士,将民众涌至街道两侧,官道上顿时清明一片,人海里的声浪一层盖过一层,都兴奋叫喊着:“大将军要回来啦。”
随着马蹄声的一步步靠近,众人期盼的大将军终于来到了眼前,一身绛紫金纹交领长袍,肩披银狐皮大氅,脚穿鸦青绣金白底靴,一丝不苟的头发佩着紫金冠,虽年近三十已有家室,那一张五官深邃的脸却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依旧引得不少少女为之倾倒。
一脸浅笑的李东风骑着他系着银铃的枣红马翩然而至,有的少女摘下好生在暖房里养着的花,从阁楼上纷纷撒下,少女掷花的寓意李东风自然知道,却也不躲闪,扬手接住一朵海棠别在衣襟,冲着那处窗里少女浅浅笑着,只听耳后传来少女娇嗔的呼声,李东风似乎早已听惯,就那样笑着领着众兵士不疾不徐向皇宫方向行去……
……
“承陛下圣恩臣不辱使命,此次平乱,我方大获全胜!”李东风一膝跪在殿上,双手捧着边人的投降书。
“爱卿快平身,此次平乱爱卿立下汗马功劳,不知爱卿有何想要的赏赐?”昭业帝温恒业轻抚着龙椅上的龙珠笑看着李东风。
“回陛下,臣为天家做事,已是幸事,不敢求赏。”李东风站起身来,依旧双手捧着边人的投降书。
温恒业绕过桌案轻扣几下走下台阶到了李东风的身旁拿起投降书细细端详道:“听闻爱卿在北地拾了个女儿,可有此事?”
李东风这才抬起头笑着看向温恒业:“回陛下的话,臣见那孩子如此娴静,实在忍不得就如此沦落在那刀枪不眨眼的沙土之上,想来也是承了陛下的恩德,又受臣欢喜不得便赐名承欢。”
“想来那孩子定是与你投缘,便也不能辜负了朕的一片心意。”温恒业将投降书递给一旁的贴身太监赵宏,顺手拈起李东风肩上的一朵花瓣,似是明白了他话语里包含的意思:“我深知爱卿各方面都是极好的,可还是要低调些,风月误人啊。”
“臣定不负陛下厚爱,陛下也定能乘我这东风,带我大丰福泽高升。”
“嗬,那朕定不能负爱卿重望啊。”温恒业笑看着李东风,盯着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
“着朕旨意,大将军李东风平乱有功,性谦忠厚,封护国大将军,赏银万两。”
“臣叩谢陛下圣恩。”
……
至宫门外,李东风骑马飞驰回府,带起阵阵薄风细土,也踏碎了那朵曾别在他衣襟的海棠,渗出红色的汁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