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送走客房服务人员，金羽希托着沉甸甸地餐盒走到郑允书跟前，浅笑着说道“呐，你最爱吃的中国菜！”
“哦……是吗？”郑允书露出怀疑的目光，眼珠不停转动着，几次抬头想看清楚里面装的什么，但都被金羽希轻而易举地躲开。其实，嗅觉异常敏锐的郑允书早就猜出了那是一盒地道川菜……剁椒鱼头；他在羽希奶奶家吃过的第一道正宗中国菜，他在虹口机场外的川菜馆莫名其妙点得一道菜。
知道金羽希在跟自己开玩笑，郑允书索性就装傻到底，只是修长的手臂一个弯曲便把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直到听见身下的人不停叫喊“那个，允书呐，等等……”时，才坏笑着松开被一双大手紧紧包裹住的一双小手和一份餐盒。
得到自由的金羽希不停检查餐盒，生怕刚才的剧烈打斗弄撒了汤汁溅到床单上，却很不幸运地听见对面传来一句“原来，你一直记得我喜欢吃剁椒鱼头啊！”而且声音里透着一股轻佻，傻子都听得出来个中嬉笑，更何况聪明伶俐的金羽希啦。
“咳咳……我又不像你，没有预警的就人间消失，然后某一天又突然出现，而且理直气壮地说你从来就不认识我。”金羽希说着说着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她本想戏弄一下郑允书的，可突然就不忍心，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
想起郑允书刚刚离开的那段日子，想起自己孤身前往济北的那段日子，想起心心念念等待的人不记得自己的那段日子，金羽希再也不觉得上帝是残忍的，再也不觉得爱情是经不起考验的；所有的分离，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无助，原来只是现在幸福滋味的多彩序章……
郑允书满脸堆叠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抓起金羽希的右手，放到自己的左半胸膛，轻声说道“羽希，都过去了。我会用心记下你的笑容、你的眼泪、你的声音、你的话语，再也不会忘记，我保证！”
看到金羽希一直低头不语，郑允书迟疑地伸手去摸索她的脸颊，因为直觉告诉他，她肯定哭了。果不其然，双手触摸到的是一片冰凉，而且有一种温热液体不停地掉落在手背上，听到她用低微到尘埃里的声音说“你保证？”
郑允书突然觉得有些窒息，一种怀抱里没有金羽希便无法呼吸的窒息，于是右手一个用力便把她狠狠地蹂躏进自己的怀抱，抱紧一点，再抱紧一点，存留最后一丝气息，他说“我保证！”。如果拥抱可以使得岁月静止，他会选择永不分离……
只不过，严于自律的时间老人从不为任何美丽的画面而停下脚步一刻。“弱水三千，等到你的出现；坚信月圆，伴着你等明天……”手机在床上不停地叫，郑允书就只是盯着金羽希泪水划过的脸颊，直到手机停止叫唱时，才说道“你，什么时候开机的？”
还没等金羽希回答，手机再次叫唱起来，低沉暗哑的男低音充斥着整间卧室“是家里的号码，也许是奶奶出什么事了？”弱弱地声音响起，金羽希不敢抬头去直视他的眼神，因为她答应过他手机关机的。
“羽希吗，奶奶不小心摔倒了，你快点回来看看吧！”手机话筒刚贴近耳畔，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很显然，声音的主人肯定遇到了什么紧急事情。
听到奶奶出事的消息，金羽希的身子有一瞬间的趔趄，但被郑允书从身后轻轻接住，然后摆正；当清楚地听到话筒里传来一句“要是允书在你身边的话，麻烦告诉他一起回来吧！”时，双手忽的一下就失去了力量，无力到让金羽希好不容易摆正的身子再次倾斜。虽然整个过程只持续了3秒钟，但已经足够金羽希去重新思量了。
坐上回家的taxi时，金羽希的思维混乱到极点，姐姐怎么可以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那些话，她不是应该大发雷霆、兴师问罪的吗，她难道一点都不介意郑允书和自己在一起吗，还是她……
看着金羽希一会闭目深思、一会不住摇头的样子，郑允书知道她肯定又胡思乱想了，伸手紧紧握住那双不停发颤的小手，另一只手拦过她略微僵直的脊背，下巴摸索着她的头发末梢说道“羽希，不要担心，我会跟你姐姐讲明的；而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头顶传来的温柔细语，像春天拂面而过的暖风一样，抚平了金羽希不停跳动的心脏，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说了句‘恩，我相信你！’然后便依偎在郑允书的怀抱里睡着了……
回到羽希奶奶家的时候，午后暖阳的余晖依旧很强，在常年失修的斑驳墙壁上透射出一片片昏黄色彩，像难以辨认的玛雅经文，又像无法复制的楼兰石画。而六楼依窗而立的金乔希则像那卷首的标语、画轴的题字一样，复古又摩登地俯视着楼下碎石板路上的一男一女。
金羽希手指还未触及门铃，便看到防盗门‘唰’的一声自动打开，紧随其后的就是一袭黑影，她不停地在说“羽希啊，都是姐姐不好，都怪我！”听到金乔希如此说，金羽希心跳地更加剧烈了，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阿Q式的自我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奶奶会没事的！’“羽希，回来了啊……”听到奶奶叫自己的名字，金羽希努力挣开姐姐的拥抱，然后踱步来到最里面的卧室，看到侧躺在床上却满脸笑意的奶奶时，她竟然笑了。她在乎的只是奶奶的健康，她关心的只是奶奶的身体，所以，她忽视了刚才站在身后的郑允书，忘记了此刻客厅里拥抱在一起的男女。
“羽希啊，不怪你姐姐，是我非要她跟着我去溜溜弯的，然后不小心踩到一块冰上摔倒的。”奶奶的双手早已布满老茧，却依旧温热，像北海道冬季的温泉，透心的温暖；金乔希紧握着这双手，然后右手沿着白色绷带向下滑去，一直滑到脚踝处，轻声说着“疼吗，奶奶？很疼吧！”
“不疼，就一点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奶奶露出洁白无垠的牙齿，因为她在笑。她不想说是金乔希牵着自己踩到冰块上的，也不想说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也不想说她非要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也不想说她着急打电话叫你来的原因；因为，她也是自己的孙女。
虽然奶奶如是说，金羽希却不相信，因为厚厚的白色绷带便是证据，如果仅仅是皮外伤，怎么会用得着绷带，又绑了这么厚一层。其实，她猜想的很对，实际又不对……
郑允书本想后脚跟着金羽希去卧室看一眼奶奶的，却不想被金乔希整个抱住，听她沙哑着嗓音哭道“允书呐，谢谢你……”
“什么？”修长的手臂不知该放下还是抬起，郑允书疑惑地问道。
“谢谢你，回到我的身边！”金乔希满脸的泪水沾湿了郑允书颈项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但他却忍着疼痛没有叫出声。感觉到一丝异样，金乔希抬眼的瞬间便看到了那些伤口，伸出纤细的手指去触摸那些青紫，慢慢地滑过，细细地摩挲，眉宇之间只有眼眸深处的一片柔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