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眉一大早便给我准备了点心,说是她从她家里带来的。
我接过点心,却感觉她神色有些憔悴。她每年都会回家几天,有时竟有七天之久。且每次回来脸色就有些苍白。
“小眉,你脸色有些苍白哎,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担忧的看看她。
“小姐不必担心,我只是回家帮父母亲干了些农活。过几天就好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哎,你回家不是和你父母培养感情的吗?干什么农活,你们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看着她,用我吃完点心那油腻的嘴巴说着。
吃人嘴软,况且我和小眉的交情,天塌了我都可以帮她顶顶呢。
“嗯。”小眉点了点头,给我拿过手帕示意我擦擦嘴。
我“嘿嘿”笑出声来。
……
自上元节后,萧白靳便未来过我家。
我隐隐之中听下人说他去了江南治水。
我觉得,萧白靳这个人呢,就是不认识的时候觉得冷漠,实际上是个挺讨人欢心的男子。
我像一只尝过腥的猫,自从上次领略过上街游玩的乐趣后便常常想着出去玩玩。
凡事有了一次必定会有第二次。
就在一个阳光正好的的日子,我偷偷带着小眉从后院翻墙出去。
不得不说,爬墙是一件需要很多方面素质的活动。
当我摔得龇牙咧嘴才终于翻过墙去时,我突然特别崇拜萧白靳,他上次就那么轻轻松松地就把我带过去,真是令人钦佩。
就连小眉也很轻松的翻了过去,果然,农活没白干啊!
当然这只是个小插曲,我在繁华的街上那欢喜的心情一点也没有被影响。
小眉看起来也很兴奋,她不一会儿手上就拿满了各种美食。
当然,我也是。
“小眉,你看,这个是用来干嘛的?”我看着街边摆着的一个小挂件,感到十分新奇。
“这是新出的玩意儿,小孩子玩的。”小眉倒是对这些摊上的东西挺清楚的,很耐心的给我讲。
“我买一个。”我拿过一个,付了钱后冲小眉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时候就一直与书墨为伴,哪里玩过这种东西,现在要趁此良机好好玩玩。”
“小姐,你怎么就突然想起来爬墙出来啊?被老爷发现我们都要惨。”她碰了碰我的肩膀,一脸鬼祟。
“他公务那么忙哪有时间管我,再说了,我已经及笄了,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出来怎么了?”我满不在意的说着。
我们穿梭在大街上,混入车水马龙的行列,叫卖声欢笑声此起彼伏,我和小眉凑近聊着周围的事物,笑的无拘无束。我们也是组成这繁华大街的一部分。
“柳南雪。”一声清婉的女声在我背后响起。
我转过头,看到许清颜正看着我,一袭浅绿长衫,相貌出尘。
她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好像刚才叫我的人不是她。
我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从嘴里吐出两字:“作甚?”
她这时却弯了弯嘴角笑了,我看出笑意未抵达眼底。
“真没想到会在大街上遇到你,可否赏脸与我去新开的酒楼看皮影戏?”她此时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她父亲。
“好。”看出她应该也没有什么恶意,对皮影戏我从小只看过一次,不禁有些兴趣,便答应了。
新开的酒楼客人很多。掌柜带着我们进了一个厢,房让我们先坐着吃些点心,就去准备道具了。
皮影戏是夜晚才有的,我们在这白天也能欣赏也是不易。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许清颜以这种方式相处。
幼时我的生日宴,许尚书便经常带着她来为我贺寿,她对外都很有大家闺秀的气度,温声软语的在长辈面前作诗,作画时举手投足更是优雅,而且她还是长安城出了名的清丽美人,她还未及笄就有众多皇孙贵贾去她家提亲,但是她都一一回绝了。
可能是身上光环太亮,每次来我家都未从主动开口与我说话。
我和她之前唯一的一次对话就是在皇宫的宴会上她说错了一处历史典故,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指出了她的错误,我一直觉得她会感谢我,可是她对我的态度比之前更冷淡了。
她年龄比我大一岁,她去年及笄时我第一次去她府上给她贺寿,却连她人影也没见着。
“柳南雪,你与我单独处处吧。毕竟也是认识很久的人了,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突然开口。
我这才发现她没有带侍女,我也不好拒绝,便凑近小眉跟她说“你先出去玩会儿,下次我出来一定带你去看皮影戏。”
小眉眨了眨眼,飞快的走了。我知道,一定是我旁边这位许小姐清冷的气质冻到她了。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转头看着她。
“嗯,你知道我姑姑是谁吗?”
“当今皇上最宠爱的许贵妃。”我答。这是什么问题,用身份压我?
先后薨后,后位便一直空着,许贵妃便是后宫之主。
“皇上身体越来越差,过不了多久,皇上驾崩,我姑姑就要去给皇上守陵,永世待在祖庙。即使宠爱,也不过是个贵妃,也不过是像被囚住的金丝雀。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她的眼底似乎有泪光闪烁。
“这也不是不可避免的,太子继位后可以将你姑姑放出来的。”我漫不经心的回答。我看了看门外生怕被人听见,这话确实有些大逆不道,但是都是事实。
“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她顿了顿,“你知道吗,太子已经十九岁了,可还未有太子妃。当下全城人都在讨论这太子妃人选之事。”她看着我,眼中有试探。
“哦。”我不知道原来一向高冷的许家小姐话竟如此之多,我还想要早点打道回府,被父亲还是徐朗发现我跑出来我都免不了被教训一顿。
她对我的反应有些不满意,继而又说:“你知道他们都在议论谁将胜任太子妃一位吗?”
“不知道。”我并不关心太子妃这一身份。
我认为,怎么我也算是萧白靳的朋友了吧。如果她是以萧白靳的夫人将会是谁来说我或许会更感兴趣。
“你是丞相独女,只有你担任太子妃,你父亲才会更好的辅助太子继位。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了。”她说。
“是吗?”众人皆知?可是我却不知道。尽管对她的话没有一点信任,但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还是跳了一跳。
其实我觉得萧白靳给我的感觉挺不同的,他像月明星稀徐来的清风,不应该被许清颜用太子二字给框住,他的婚姻也更不因被权利所束缚。
我也同样不希望被这些东西束缚。
“你应该高兴才是。”她用那种自以为是的口气说着。
不得不说她此时的盛气凌人与在大家面前的温婉有着强烈的对比。
我该高兴吗?我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受,从小到大都是父亲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五岁那年他给我请来琴棋书画的师傅之后便很少再单独与我相处,我们每年共同进餐不过五次。
这是我第二次擅自离府,过了开心的劲儿后满脑子都是害怕被父亲发现然后被惩罚。
我已经麻木了,太子妃从古至今有很多,可我柳南雪只有一个。
可笑的是,我不希望被束缚,可却已经被束缚了十五年。
于我来说有些不一样的,或许只是嫁的人是否是我喜欢的。
“你不喜欢当太子妃?当上太子妃往后,你便是皇后。”她又说。
“我不知道。”我觉得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她见我的反应平淡又说:“你根本不了解太子,他不会喜欢你,你以后也许连金丝雀都不如。”
她嘴角有丝嘲讽,我不知道她那丝嘲讽哪来的。
我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气恼:“你喜欢他?”我挑眉看她。
“对,我自小便喜欢他。”她倒是很大方的承认了。
“如果你当不了太子妃,你也愿做他的侧室?”我不知为何这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她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
“不,你信吗?我可以做太子妃,可以做日后的皇后。”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有种优越感。
“这并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事。”我回她,我对她的言行有些反感。
皮影戏呢?许清颜这个骗子,和我说这一堆话是什么意思?用她长安第一美女的身份给她的优越感向我示威?
“你不了解太子,也不了解你的父亲。旁人不知道,可我却知道。”
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间对我说这一通话。当她提到父亲时,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
我觉得我也没有与她再待下的必要了。
“失陪”我冲她笑着说,尽管我心里现在有些愤怒。
我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听她说:“你最好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不然你会后悔的。”语气还是那样不可一世。
我没有回话,离开了。
压根没有什么皮影戏享乐,倒是被她的言论所添了烦恼。
许清颜的话,我只能以玩笑处理了。尽管我感觉她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