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岱青有些失意,日夜兼程,风餐露宿,他从清河郡赶至藏青郡,这一路边关行程,不知遭了多少血魔血尸,救了多少饥民。
心心念念之下,得来的却是这个消息。
“道友,道友?”旁边传来李飞云的轻声呼唤,小师弟极有眼色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半晌李岱青才回过神来。
清秀和尚扯了扯嘴角,笑道:“想了些事,有些迷障,失礼了。”
“道友为何远道而来这清寒小城?”李飞云心中隐有猜测。
面前这个小和尚年岁不过十六,修为已是与他相当,俱是第二境未得圆满。
这诸夏的俊才如同过江之鲫,是从来不缺的,但缺的是像这小和尚一样,年纪尚小,外出历练的高门行走。
是的,面前这个已有加冠年岁的青年把李岱青当做了兰若寺的行走。
行走不同于道子,佛子,圣女一类的角色,前者虽然稀缺,但远不止一人,后者代表的却是一个道统,尽管亦非是独享尊荣,但已是有了争夺一方道统之主,做那诸夏主人之一的资格。
各门各派的行走游历于诸夏之际,就会有无数小门派,世家,乃至人间富商,豪绅,王族前来拥簇,拉拢,投资。
当然这只是针对一小门小派的行走,对那些世家巨族,圣地仙门的行走,他们只能极力阿谀奉承,迎合其喜好,不求拉拢,只求得混一个脸熟,求一个缘分,至于日后能否用得到,却是尽看天意了。
李岱青称自己是兰若寺的行走,可不是空穴来风。
在得知自己要独自历练之后,师兄灵玉劝他套一个假身,做个遮掩。
即便龙虎山作为道门四大道统之首,诸夏陆州的执牛耳者,但仇家远远比相交好的世家巨族多得多。
表面上就有八大巨室之首的金陵顾氏,元胎山,长陵徐氏这三尊庞然大物,甚至大周王室也与龙虎山有面皮之争。
百年前北周的国都设立在金陵,但不知是何缘由姬氏一族突然迁都至镐京,至此之后,龙虎山凭空多了两家仇敌,顾氏与姬氏。
许是怕小师弟手段拙劣,让人看穿了去,灵玉送他了一张画皮。
此物乃是四境怪异画皮的肉身,看上去就好似一张面皮,触之柔软,与真人无异,但却有隐匿,改变炁机,变幻形貌的奇异功效,蕴含有画皮怪异生前的大半神通与神异。
“五境之下,绝难有人望穿你的真貌!”灵玉傲然一笑,对画皮的遮掩之能颇为自信。
李岱青本打算扮作一个书生,内心还有些小小期待,若是有一场露水姻缘,学一学某些个书生才子,来一场生死之交,做一个草莽英雄......岂不美哉?
......
“哎,和尚扮道人,道人装和尚,两家都是死命抹黑对方,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日子没法过了。”李岱青哀叹一声,摸了摸自己表面光溜溜的头皮,心中再次惊异于画皮的奇异功效,竟连他这个主人有时都辨不出真假。
兰若寺在大楚极南,靠南海之滨,是为心禅宗下三百禅院之一。
佛门三宗,心禅,光量与枯荣,他们囊括了诸夏八成的佛道气运。
只是近些年枯荣寺隐隐有衰颓之势,几乎不被人认为是佛门三宗之列,
而兰若寺作为心禅宗的三百禅院之一,自然不是一般小世家,不入流的门派可以媲美。
三百禅院挑选来自诸夏各地的俊才,待他们修行有成后,寺内便会安排出色弟子作为天下行走,其中的最出色者便可参加佛门二宗的最盛法会——金刚阐法会,优胜者便是佛子人选。
可以说,三百禅院为心禅宗输送了大半新鲜血液,让这尊庞然大物得以立足于诸夏之巅。
得罪了三百禅院的僧众,便是得罪了心禅宗,古往今来因一些禅院小沙弥而被灭族灭门的可不在少数......
兰若寺靠近诸夏陆州极南,离得此处约有十几万里之遥,就是驾虹赶路,也要一月有余。
所以李岱青根本不担心自己被戳穿,至于让别人信服,就要靠手上与嘴上功夫了。
“道友万里而来,难道是也是为了遗宝?”李飞云问道。
“宝从何来?”
“我倒是忘了,道友远来,不知晓这些。”李飞云笑道,随即解释,
“前些日子洛京遭了大灾,龙虎山的人仙与韩氏一族的老祖大战,余波毁了整个洛京,四境之下,几乎无人生还!”
见他幸灾乐祸的模样,李岱青问道:“李兄为何如此高兴?”
“哈哈,那洛京已是成了血魔窝,下民难以生存,无数世家官员早已悄悄将身家外移,只待一个时机脱身而出,没想到却是都成了血魔的资粮。那些血魔真是死的应该!”
“李兄倒是菩萨心肠。”
李飞云心中一喜,自己随口一言就得了好感,心道这和尚果然不通世事,当即心中愈发活络。
“洛京被毁后,王族韩氏一族几乎销声匿迹,郑王更是不知所踪,但有无数天材地宝,法器典籍却是被掩盖在了郑王宫殿下,许多修行者纷纷赶赴洛京,希冀能撞上大运,偶得些残羹剩饭就足以使得他们更进一步了。”
“那李兄为何不去?”
李飞云讪笑一声:“我这第二境的浅薄修为,背后又无第四第五境的长辈靠着,怕是有命进没命出。”
“倒是道友你,身为兰若寺高足,身旁定有长辈护佑,看一看也无妨,说不得还能得些宝贝。”
李岱青心中冷笑,原来是在这儿等他呢!
他腼腆一笑:“哪有,下山前师父说要我凭自己的本事,他老人家不会帮我的。”
“这倒是可惜了!”李飞云假惺惺一叹,心中却是起了猜疑。
“这和尚吞吞吐吐,该不会是个扯虎皮的主吧?待我再试他一试。”
“不过倒也不是不行。”李岱青话锋一转。
“师父临行前给了我一些宝贝,保命应该是够了!”清秀和尚微笑道,面容和善,神情恳切。
“如此甚好!”李飞云抚掌大叫,良久他又觉得自己太过于张扬,讪笑着坐下。
“不知在下可有幸能与道友同行?”他接着又说到:“在下虽修为浅薄,但也有些手段,想来不会拖累他人,道友大可放心。”
李岱青假模假样犹豫一会,“也好,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见李岱青答应下来,李飞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喜形于色道:“道友且入飞来楼,那是我派的一处产业,应有尽有。”
说罢,拉着李岱青兴冲冲的向着远处一座高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