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课堂上,靠窗的某个小同学正在现场表演“小鸡啄米”式打瞌睡,而她旁边那人坐的端正,手中笔不停地在纸上刷过,看似正在专心记笔记,其实按耐住自己想推小同学的手。
窗外的微风徐徐吹进教室,窗帘开始缓慢地鼓动,阳光下,女孩的影子和男孩的影子靠在了一起。
如此青春洋溢,静谧安好的画面啊。
“宋晚!!!”
小同学一个激灵,瞌睡醒了,茫然地看向讲台上盯着她的噩梦。
物理老师投过来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自己出去吧。”
小同学垂下眼睛,摸了摸鼻子,有些愧疚地拿起自己的课本和笔,站到了教室后边。
物理老师看她自觉罚站的背影,哽在喉咙里的大道理顺溜了回去,丢下一句“初三的学生,不能再懈怠”,也就转头继续讲题了。
下课后,宋晚走回座位,也不闹腾,乖乖地趴在桌上。江汀看了几眼,猜想宋晚此时心情应该不大好,乖乖地离宋晚远了一点,不打扰她。争分夺秒补完觉,宋晚的心情总算好过了那么一些,抬手擦掉眼角打哈欠冒出的眼泪,准备下一堂课。
南城的坏天气就跟领居家的熊孩子一个德行,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破坏心情。中午不过艳阳高照,此时的天空莫名昏暗了,阴云布满,远处还可见几片灿金的白云,近处却已带有一番落日的暮色。
这雨来得有些快,来得有些可怕。
正上课时,窗户处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击打声,慢慢地,就是狂风呼啸划过玻璃时尖锐刺耳的声音。
江汀的心里有些不安,这突如其来的雨,让人心慌。
课后,同学们已经两两散去,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人,宋晚好不容易赶完作业,伸个懒腰瞧见旁边有人方才回过神,江汀还没离开。
“诶……没带伞吗?”
“嗯,我得等雨停。”江汀顿了顿写字的手,神色隐隐有些担忧。
察觉到江汀可能有急事,宋晚拿出自己的伞,试探地开口,
“要不你拿我的伞回去。”
“那你?”
“现在才六点多,我再等等,说不定雨就停了,我家离这挺近的,而且听说雨后的天空特别好看,诺,就山头那片,我再等等。”
江汀半信半疑,看着宋晚拿出的雨伞,有些犹豫。宋晚又往前递了递,“诶,拿着呀。”
“你晚点回去,父母不担心?”
她笑着出声,“害,没事,我妹最近在学校住宿,我说我在学校完成作业自己回去,他们很放心我啊。”
江汀思索一会儿,想起江尹的腿一到阴雨天就疼痛难忍,江汀压下眼里的焦急,匆匆道别一句“谢了。”
抓起伞就跑,宋晚看着窗外的雨沿着栏杆滴落而下,悠悠感慨,啧,有家的孩子啊。
已经六点五十。
宋晚靠在走廊的柱子边,看着这无尽的雨倾洒而下,她的眼前,突然开始恍惚。
有最近学习上的各种挫败,
有父母眼中彼此疲惫的神色,
有科任老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轰——”
雨,下得更大了。
宋晚从雨中向家的方向奔跑,她想到那句班主任挂在嘴边的“没有伞的孩子要努力奔跑”。是了,此情此景,格外励志。
正经过校门,宋晚想着去门卫大爷那借把伞,身后有人一把扯住她的身子往怀里拢,头顶的雨被遮盖,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宋小晚,你要死啊,这么大的雨还敢跑,生怕感冒找不上你是怎样?”
宋晚哭卿卿地抱住何璐温暖的腰,鼻涕眼泪一起流,“姐,我可爱死你了。你来的太及时了。”
何璐深吸一口气,我要淑女,要淑女。打掉宋晚吃豆腐的狗爪子,从口袋掏出纸巾给她好歹擦干净脸后,摸了摸她湿润的头,安抚道,“小可爱,咱没带伞不丢人,下次别哭了,这把伞你拿着,早点回家。”
说完跑进了雨里,宋晚望着何璐在雨中的背影,心里一阵感动,然而,当她缓缓戴上眼镜后,她看清了,何璐那个婆娘跑进了一个男生的伞底,然后跟人家一起走了……
宋晚……塑料姐妹,再见吧。
一阵风吹过,感受到身上被雨水打湿的凉意,宋晚想,有机会一定要把那个说“在下雨天哭,就不会有人看到你的眼泪”的人拖出来打一顿,是谁说看不出来的,敢这么做的人肯定蠢死了。
熟悉的过道,同样冰冷的诱惑,要不然,就这样,深埋于地下吧。
那一盏昏沉的灯,仿佛把世界的黑暗都带进了这里。
宋晚站在门口,突然有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麻木地重复同样的动作,擦掉自己的眼泪之后,她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表情,
答应我,最后一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