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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道观

仿佛做了一场长梦。

张骁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

这是建在半山腰的一间道观,名叫拂尘观,坐北朝南,前后两院,东西四厢,前殿中供奉着一尊坐像。这里的道士似乎不禁婚配,是以正殿后方设有女眷家人居住的后院,院里七七八八种了不少竹子。

张骁此时就蹲坐在这后院之中,仰头望着墙外的天空。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看起来是少女闺房的房间里,一床锦被叠放在凉席上,团成了窝的形状,他和小五就睡在里面。小窝前摆着两只碗,里头有切成细丁的鲜肉和清水。

屋外有鸟儿鸣啭,有道士读经声。日光自半掩的窗缝斜透进来,照在床头的纱帐上。

张骁窝在锦被上,一动也不想动。小五就靠在他身边,睡得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午饭的时间,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锦被上睁眼发呆的张骁。少女先是一喜,接着急忙掩门跑走,然后就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

过不多时,一行四五人再次推开了房门,当先的就是那夜一屏清光救下张骁性命的妇人,依然簪着一支白玉簪,不过此时换了一身秀白裙装,更显温婉。妇人看到张骁下意识转过来的眼神,似乎有些惊异于其中人性化的意味,冲他温和地笑了笑,将手覆在张骁头顶。

又是那种柔和温暖的感觉,但没有上一次动弹不得的情况发生。张骁感到一丝温润的气息从妇人掌心流进自己的身体,在头上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又被妇人收回到掌心。温暖的触觉仿佛给了张骁一股力量,他蹲起身子,听妇人对少女说些什么。

“我昨晚对这小狐狸施了宁梦诀,它又吞了那颗九转海棠果,如今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这窝白狐看来颇通人性,想来此时心情不好,阿圆你莫要过多惊扰。”

少女欢呼一声,喜道:“没事就好。那娘啊,它们俩以后是不是就一直留在咱们观里啦?”

妇人笑道:“这两只狐狸还小,又失了庇护,甚是可怜。你既然喜欢,就留下来养着便是。回头你和你师兄到山下给它们定做一只小窝,就放在你房中。”

“好耶好耶!”少女欢声雀跃,转着圈连呼“娘亲真好。”

又转身对着身后两人炫耀:“哥,小郑师兄,你们看,我有两只小狐狸了耶!”

张骁这才注意到,少女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都是道装打扮。

两人都是约莫十七八岁上下,左边那个面容跟少女有五六分相似,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面相忠厚;右边男子生得俊俏,看起来甚是文静,想必就是少女话里的小郑师兄。

两人一脸笑意地看着蹦蹦跳跳的少女,纷纷道:“恭喜恭喜,恭喜阿圆得了两只小狐狸。”

几人的谈笑声吵醒了正在安睡的小五,小家伙“嘤”一声抬起小脑袋,搭在张骁腿上,迷迷糊糊地又有些怯意地望向说笑的几人。张骁拧头看着妹妹,想到自己穿越之身,如今不知身在何方,昨夜一场乱战,相处了数月的狐狸父母连带三个弟弟妹妹相继殒命,不禁又是悲从中来。

众人注意到张骁眼中的泪花,都停止了说笑。少女走到张骁眼前,轻轻蹲下身子,试探着将手伸过来,小五害怕地向后缩了缩。张骁明白自己如今只能依靠面前的少女一家,况且对方昨夜救下了自己和妹妹的性命,并不反抗,将狐狸小脸儿贴在少女葱白指尖,缓缓蹭了蹭。

少女开心极了,一双大眼睛笑成了缝,把小狐狸轻轻抱起,小心地揽在怀里,“欧欧,小宝贝不哭了,以后姐姐会好好照顾你们俩的嗷。”

张骁堂堂高中生被喊作“小宝贝”,属实有点尴尬,却又无可奈何,乖乖依偎在少女怀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距离张骁醒来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里,张骁知道了这观主姓李,就是当晚负剑跟在妇人身后的沉默男子,也是妇人的丈夫。李观主似乎不怎么管事,平日里也是难见开口,道观里里外外都由李夫人一言而决。

两人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名叫李梓蓬,就是醒来那天看到的身材高大面相敦厚的少年;女儿名叫李梓圆,小名阿圆,性格活泼跳脱。那个被少女唤作“小郑师兄”的文静少年却不知叫什么名字,总被人喊作“小郑”,是李观主在附近山下所收的弟子,与李梓蓬年岁相当。

这座拂尘观是李观主的家观,除了观中的几个下人仆妇,只有观主一家与徒弟小郑居住其中。当然,现在又多了张骁与妹妹小五。

每日上午,李观主会带着儿女徒弟在前殿诵读道经,讲解修炼之法。到了下午,李梓蓬要么回到房中打坐修炼,要么去观外练习武艺,阿圆便会拉着小郑师兄一起跑来找张骁和小五喂食玩耍。

张骁毕竟还有点高中生的矜持,对阿圆的亲亲抱抱,保持着欲拒还迎的态度。小五可就不一样了,刚过了三天,就学会了成天介儿地黏在少女怀里,除了睡觉时一定要靠在张骁身边,其他时候跟阿圆亲热地难舍难分,亲姐妹一般。

此时张骁正蹲在院中的石凳上,盯着天上的云和墙外的树,想自己的心事。小五在一旁的地面上,悄咪咪地压低身形,准备偷袭哥哥的尾巴。

“啊!我想到啦!我想到啦!”阿圆穿一身鹅黄色衣裙,大呼小叫地跑进来。

“我想出来啦!”少女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小家伙,开心地转起圈子,把小五吓得夹起尾巴。

“我想到你们俩的名字啦!”阿圆转累了,一屁股坐到石凳上,双臂环成个环搭在石桌上,把两只小狐狸圈在里面,开心道:“你们俩,一个叫停雪,一个叫听云。怎么样?好不好听?好不好听?”

狐狸当然没办法回答她,少女也不在意,笑得见牙不见眼,指一下张骁:“听云!”再指一下小五:“停雪!”

又指一下小五:“停雪!”

又指一下张骁:“听云!”

张骁,啊不听云,被少女无聊的把戏尬到了,禁不住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无论如何,听云,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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