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夜注定是不平静的夜晚，姜楠孤身站在长桥上，如注的大雨从他悲伤的面颊滚滚流下，他一脸鄙夷地瞪着卫小雅“要给你说几百遍，我不喜欢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不要再跟我联系，你怎么就是不听，你怎么那么讨厌、、、、、、”
“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再给你打过电话了，也没有想要打扰你、、、、、、”卫小雅心碎欲裂地哭喊着。
卫小雅在哭喊声里醒来，原来是一个梦，这个梦是如此真实，真实得让那切肤之痛久久不能消散，就算在梦里他都讨厌她，都不愿给她一点点爱意。
卫小雅坐起身蜷缩在角落里抽泣着，窗外闪过一道光亮，那亮光足以照亮黑夜里的一切，唯独照不亮卫小雅的世界，紧接着一声闷雷彻底将卫小雅惊醒，这巨大的声响像是某种神秘又诡异的召唤，她想要出去走走，想要去追寻那力量。
她穿着睡衣，赤脚站在被雨水淹没的大街上，迷惘地不知该看向哪里，那声音和光亮一直在躲着她，她追不上。
跑了几条街，终于跑累了，她蹲在污浊的雨水里痛哭起来，她告诉自己要忘了姜楠，他不值得她的眼泪，他不配拥有她的爱，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从兜里掏出手机想要联系他，她不敢给他打电话，生怕听到无比熟悉，但又无比遥远、冷漠、鄙夷的声音，更害怕自己越陷越深，越来越忘不了他；害怕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从麻木变成撕心裂肺地痛；害怕电话那头是他身边躺着的另一个她的陌生声音；害怕他会为了不想伤害身边躺着的另一个她，自己蹑手蹑脚地跑出去偷偷接电话；害怕他担心伤害身边的另一个她而不接她的电话、、、、、、世界上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令她害怕，就算无关的，她也会不由自主地连系到一起。
“、、、、、、我们的爱情，像你路过的风景，一直在进行，脚步却从来不会为我而停，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你说爱像云，要自在漂浮才美丽，我终于相信，分手的理由有时候很动听、、、、、、以为自己要的是曾经，却发现爱一定要有回应、、、、、、”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自助咖啡店单曲循环着，歌词应时应景深深扎进卫小雅心底、、、、、、
卫小雅鬼使神差地给姜楠发了条短信“没有我的打扰，你幸福得都要窒息了吧。”
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千斤巨石沉入了心底，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期待着他会回复说“我还是会想你。”
她知道自己不稀罕这句肮脏的回复，但心底还是无比地期待，只要能看到这句话她就会心满意足，甚至无比幸福，同时不确定但又无比坚定地知道她会放弃他，并且将他忘记。
手机的震动声将她从期待里唤醒“你他妈说话能不能好听点，能不能不要那么恶毒！”
一瞬间千万斤巨石从万丈高的悬崖上落下、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她的胸口。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再次震动“我是他女朋友，他出门办事了，你能不能盼他点好，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她震惊、羞耻地盯着手机，像犯了罪被抓个正着，绯红在脸颊上烧开，直至耳后根，心脏砰砰地跳着，她无数次叹息，但胸口还是闷得喘不过气，手也抖得握不住手机，大颗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溢出眼眶、顺着瘦削的脸颊滚下，滴落在手机屏上。
她不敢相信眼睛里看到的这一切，但她又无比坚信自己的不相信只是在自欺欺人，她抖擞着右手金星丘擦拭着手机上屏上的泪滴，像是只有这最厚实的部位才能完全吸干水分让手机屏再次清晰，让她看清那短信不是另一个她发的。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像是要把压在心底的千斤巨石吐出来。再次定睛一字一句地审度着收到的简讯，再次让自己跌进万丈深渊，她对自己说这次一定要做一个了断，赶快结束这场煎熬。
她抿着嘴唇，门牙紧咬下唇，血腥味传遍整个口腔蔓延至鼻尖，但她一点都不觉得疼，或者说觉得不够疼，因为心底的疼还是那么真真切切。
她一遍遍读着短信，一遍遍将自己的心脏吊在悬崖上抽打，她跌坐在地，抽搐着身体，一个键一个键地小心按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们了，永远都不会！”
“那就好，希望你说到做到，我也只是想要跟他幸福地在一起。”
黎明前的黑夜愈加深沉，微风愈加清冷，街上的早餐店陆陆续续点灯，她觉得自己好羡慕，好羡慕，羡慕那单纯的人们，羡慕那简单的生活，羡慕那温暖的生活气息，她思忖着“为什么那些美好都离我那么遥远？”
她从长桥的凉亭踉跄走出，忍受着刺骨的清风踱回寝室，用温水温热冻僵的手脚，换上干净漂亮的衣服出了门。
“妹妹，加油，高考必胜！”
“姐姐，加油啊”
“第一场考试结束了，就不要再纠结了，静下心好好应战下一场”
“虽然你不喜欢我，说话还很伤人，但还是祝你考高成功，前程似锦”
“我之前出门办事了，你最近还好吗？”
卫小雅回到寝室，手机一直闪烁着提示灯，她逐条阅读，让她心里一惊的便是这条只字不提高考的简讯，虽然她已将他的号码删除，但那串数字却像烙印一般早已深深记在心底，记在脑海里，记在所有关于他的思绪里，此时的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心里还是在期待着他能对她有点解释，甚至是掩饰。
她控制不住自己“还好”
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又有一条简讯
“你今天的考试怎么样？”
“不怎么样”
高考那两天，卫小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找到考室，怎样进去，怎样出来的，她只记得考数学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没有写语文作文，她只记得在考场的座位上吃了很多很多巧克力。
微雨的清晨，结束了英语口试，卫小雅准备收拾好行李就回家，整理书桌上的旧书时看见心形巧克力盒子，那是姜楠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她小心翼翼将其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药——一起淋雨后备下的感冒药；一起吃烤串后吃的健胃药；长智齿用的去痛片、、、、、、这些药已经褪去了华丽的糖衣，裸露出苦涩和丑陋，关于姜楠的东西她都扔了，唯独将这些褪去糖衣的药片随身携带。
高考成绩太差，卫小雅勉强去了一所职业院校，或许是因为在陌生的环境，没有人打扰她，她对周遭的事情没有兴趣，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消化曾经的苍凉。
她每天披星戴月泡图书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去教室，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一个人逛街、、、、、、她没有刻意这样做，只是她更愿意独处。
卫小雅再次有姚黎悦的消息是一年后在高中同学聚会上，姚远似有若无地说到“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给了你毁掉他的权利，酗酒、抽烟、莫名孤独、痛苦、、、、、、”
卫小雅不敢抬头看姚远，她在心里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知道她将要用一生去弥补对姚黎悦的伤害，也一生都会活在姜楠带来的伤痛里，或许什么时候会遗忘，亦或习惯伤痛。
岁月匆匆，她越来越独立，越来越勇敢，也愈发温柔、善良。她不会再纠结别人爱不爱她，反正她会很爱自己；她不会再眼巴巴地从别人身上寻求关爱，她会自己让自己的生活充实；她不再受外界的干扰，而是用心聆听着真实的自己。
她知道别人的爱就像华丽的糖衣始终不能长久，唯有“爱自己才是最浪漫的开始”。
完结
2018年9月26日上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