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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No.14. 中秋博饼

如果要说小时候最喜欢的节日,那一定非中秋节莫属了。因为每当到了中秋节,我们一定会一起做一件事,那就是“中秋博饼”。中秋博饼是我们的区域风俗,倾注了人们的感情寄托,我们相信,博中状元的人,那一年的运气会特别的好。当然,博饼最重要的是为了开心,创造一个好彩头。

小时候,我们的中秋博饼,外婆都会提前几天去“大街”排队买一盒博饼月饼。当时博饼月饼里包含了所有的博饼奖项,一秀,二举,三红,四进,对堂,状元,一应俱全。各个奖项的差别,除了饼的大小不同之外,馅料也不太相同,越大馅越足,越好吃。(真佩服先人的智慧)那时候的博饼,不像现在这样多样化,还是中规中矩的,博的都是真实的饼。

博饼就像一个游戏,作为小孩的我们,当然喜爱不已。每年到了中秋节博饼,除了外公外婆,我们四个孙女,还有我小舅一家四口,有时候还有大舅,我妈等等,反正一大家子十几人,博起来那真是热闹非凡。

博饼,最容易博到状元的,一般是我和老三,我们两个堪称幸运星,总是状元轮流博。而老大和老四,人称臭手,意思就是她们只会博到一些一秀二举。我清晰的记得,有一年博饼,老三手旺,第一把就博到了状元带六,这对博饼的除了老三的人来说,真的是大挫士气,而对老三来说,那肯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满脸春风藏不住呀,整个博饼过程,老三都气势高昂。

但是,若不反转,怎能称之为命运呢?突然之间,我来了一把状元带九,把老三的状元抢了过来。当时老三那个脸,不是一般的黑。博饼博到只剩最后一圈,老三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因为如果最后这一把没博到,那状元就归我了。当时,我的得意不止一点点,要知道,一百场博饼也出现不了一场最后一把状元被抢的情况,何况我博的状元算大的了,状元带九呢,所以我那嚣张劲简直是满场飞。

博饼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就是永远不知道下一把会博出什么,反转反转再反转。我万万没想到,最后一把,老三竟然博出了状元插金花(最大的状元),真是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看到骰子的那一刻,我懵了,只能用晴天霹雳,不敢置信来形容那一刻的状态。

外婆拿着状元饼,带着老三一起去拜拜,然后拜完后到门口放鞭炮(闽南习俗,博到状元要庆祝)。

当我一个人在那悲伤逆流成河时,老三拿着状元饼过来,分享给我,她说啊嬷说了,只要博到状元,就证明很旺呀,我们两个都博到状元,今年运气一定特别的好。然后把饼切成一小块,放进我的嘴里。老大老四见状也凑过来附和,称赞我今年要很红。此时,外婆拿了两朵状元特有的金花,给我和老三一人一根插在头上,那一刻,真的有种都是状元的感觉,我们都开心的笑了。单纯,直接,有爱,那就是我们的童年。

时间飞逝,一转眼,我们都长大了,博饼的文化随着时代的改变而多样化。我们不再博真实的饼,而改为“物品”。

长大后,“中秋博饼”仍然是我们每年必不可少的家庭项目。还记得姐姐出嫁后,第一次我们邀请了姐姐的婆婆一起来参加我们家的“博饼活动”。那一年,姐姐和她婆婆的运气特别好,三红,对堂,状元全部收入囊中,姐姐的婆婆乐开花,不时的大声说笑。而旁边的外婆,却全程黑脸,看着礼品一个一个进入姐姐和她婆婆的箱子里,外婆时不时地用手戳我的腰,最后她实在憋不住了,嘀咕了句:“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就博不过人家两个人呢?”博饼结束后,外婆的心情都不太好,我们知道,她是心疼我们花钱买的东西都被博走了。

其实,在家里举办博饼活动,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让外婆开心,因为在单位或者与好友们的聚会,我们都有组织博饼,所以家里的那场对我们来说,仅仅是为了让外婆开心。但是,我们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反而让外婆郁闷了好几天,所以,第二年开始,我们便不再邀请姐姐的婆婆了。

在博饼买礼品前,我们会先问外婆她缺了什么,喜欢什么,然后买一堆外婆喜欢的油,米等。外婆不识字,也看不懂博饼的规则,所以博饼的时候,外婆的喜好,外婆的眼神,便是我们的规则。每次博的过程中,我们会问外婆下一把想博什么,然后外婆回答想要的礼品后,下一把无论她博到什么,我们都会说她博到了那样东西。有时候,外婆会假装客气回答随便,这时我们就会通过她的眼神来找寻她想要的东西。

还有一次中秋节,一位朋友来我家做客,刚好加进来和我们一起博饼,博饼过程,外婆博到了“无”,我们几个姐妹却大声的惊呼:“哇,外婆好厉害呀,博到了!”此时,那位客人不敢置信的反复看了几遍外婆博的骰子,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们。“在我家,外婆的开心,就是我们博饼的规则。”我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露出了不知如何言语的表情。其实,博饼的礼品,都是一些家用的东西,沐浴露,洗发水,面巾纸,牙膏,牙刷等等,这些东西,没花多少钱,但是却可以逗得外婆乐开了花,这便是我们博饼的意义。

有人说越走越长的是远方,越走越深的是亲情,确实如此。爱,其实是一种感受,甜蜜的负担,温柔的牵挂,以及为了逗外婆开心的小定义,都是我们表达爱的方式。长大后,中秋博饼,在我家,只有一种规则,那就是外婆的规则,我们希望外婆陪我们长大,我们陪她变老,盼时光能缓,愿外婆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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