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学校门口不好打车，每一辆经过的车都是有客。程昱靠在站牌边，心里越是着急，头就越是痛的仿佛要炸裂开来。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还被旁边突然冲出来的人插队截胡了，气得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骂完之后觉得浑身发冷，握着伞柄的手指也被冻得发白。
方才他托人订从绿城到怀南的机票，却被告知因为暴雨，下午的往怀南方向的去的航班都已经取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于是他只能寄希望于火车，希望火车没有因为天气原因而被取消。
等程昱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天色愈发的暗沉了。
他飞奔到售票厅，却还是晚了一步，下午最后一趟开往怀南的列车半个小时前已经发车，下一趟则要等到晚上九点。
“你现在在那儿？”靠在售票厅的柱子上，程昱手里捏着一张晚上九点发车的火车票，喘着气接通了言维的电话。
他刚才跑的太急，冷风灌进了喉咙里，呛得他弯腰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现在连还是红的，胸口也微微有些泛疼。
“火车站。”程昱的嗓子有些嘶哑。
“你去火车站干什么？”言维纳闷，“飞机呢？”
“航班取消了。”程昱声音里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哦，我忘了这边暴雨。”言维反应过来，顿了一下又问：“火车几点？”
“九点。”
“那明天才能到吧？”言维皱眉。
程昱看着自己的火车票：“是，明天到。”
“靠！找你爸调辆专车不是什么难事吧，再不济你包辆车也行啊，难道你还差这点钱？”
程昱咳嗽两声，从包里掏出一只口罩戴上了，然后走出人声嘈杂的售票厅。
“不安全。”因为戴着口罩，他的声音略显低沉，还带着“嗡嗡”的杂音，“事情怎么样，严重吗？”
程昱自己也做过很多种猜测，他认为多半是李兰芳生病了或者遭遇了什么意外，不然方瑞雪也不会出现在医院里。而且言维说方瑞雪的状态看起来很差，那是不是代表李兰芳病得或者伤得很重？
如果真的很严重，为什么不联系他呢？
言维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程昱听到了细微的打火机打火的声音，他知道这是言维在点烟。可就是这一点沉默，让他的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严重倒也算不上。”言维咬着烟，说起话来也有点含糊不清，“事情处理起来也不会很棘手，只是我总觉得透露着一丝古怪，这背后站的有人呢。”
程昱瞬间就明白了，不是言维不想管，而是背后的这个人他不好得罪。程昱闭着眼睛，感受着风夹着雨扑打在脸上，好让他混沌的大脑保持片刻的清醒。
方瑞雪怎么会得罪连言维也不想动手的“大人物”呢？
“我打听了一下，她家里有人关在拘留所呢，一天了，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言维吐了个烟圈。
这一句，就是压垮程昱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觉得脑袋“嗡”得一声就炸了，言维口中“被关在拘留所的人”能是谁呢？只可能是李兰芳。
程昱眯着眼冲进雨幕，连伞都忘记了撑，他只对言维说了一个字：“管！”
言维轻笑了一声，还来不及说声“好”，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方瑞雪醒来的时候是傍晚，窗外的雨还没有停，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病房里开着灯，黄晓云靠在一旁的柜子上睡着了。
言维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抬头正好对上方瑞雪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于是他笑了：“醒了？你还真能睡。”
方瑞雪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她的记忆有片刻的断层，她只记得自己似乎是在言维的车上睡着了，可是没想到睁眼却伸出病房，黄晓云睡在她的身边呼吸平稳，一派安详。
走廊的风刮了进来，言维转身关上门，黄晓云突然惊醒，见方瑞雪醒了，一脸惊喜：“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你真是吓死我了。”
黄晓云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伸出一只手贴在方瑞雪的额头上。她的手凉凉的，让方瑞雪感到很舒服。
“你发烧快烧到四十度了知道吗？昨天才刚答应我的，说不让我担心，今天就说话不算数了。”她好像没发现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在，掖着被子把方瑞雪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肩膀盖严实了。
睡了一觉，方瑞雪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言维，露出一丝羞赧的笑意：“谢谢你。”
黄晓云这才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嘴巴顿时闭上了，冲着言维笑笑，不再说话。
言维在离方瑞雪稍远的地方坐下了，刚刚在楼上被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吵得脑袋疼，所以他才下来躲一下清净。
“你休息的时候我稍微打听了一下你家里的事，未经允许，冒犯了。”既然已经决定要帮忙了，言维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方瑞雪和黄晓云都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是方瑞雪很快就反应过来，平静地笑了笑，说：“让你见笑了。”
不仅仅是在医院闹了两次，方德才和纪永珍现在还在医院住着，整个院大概只有太平间里躺着的死人不知道方瑞雪家里发生的那点事了。
方瑞雪的坦然让言维有些惊讶，这种丝毫不扭捏的态度，倒是让言维对她的好感度上升了一些。
“我联系了律师，待会儿就会过来，跟你们了解一下情况。拘留所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尽早的出来比较好。”言维翘着二郎腿，云淡风轻地说道。
黄晓云还没从上一次的错愕中回过神来，就再一次因为言维的话愣住了。
方瑞雪也是一怔：“怎么——”
“我也联系了程昱，他现在应该在赶回来的路上。”言维勾唇一笑，还冲方瑞雪挑了一下眉。
方瑞雪顿时想起早上给程昱打的那三个未接通的电话，不是不方便吗？
而此时，正在归程途中的程昱，却没有言维想象那般的顺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