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小姜没有再企图上前去劝架,方瑞雪顺手将寝室的门关上,四个人就站在那里看着混战中的两个人.
许是打累了,两个人都停了下来,肖苗苗脱力地摊在地上哭,头发乱糟糟的,裤子上也都是脚印.吕小姜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准备伸手拽一下驼着后背拿手捂着嘴巴呜咽的陈双双,却不料陈双双突然像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只留下寝室门在原地“哐哐”作响.
片刻后,安静的走廊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方瑞雪的行李是没办法收拾了,吕小姜也不敢马上回寝室,两个人只能步伐沉重地晃下楼,一路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方瑞雪正想着学校外面哪里有可以修手机的地方,外壳整个都碎了,屏幕一直是暗的开不了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好.
两个人刚走到寝室楼门口,吕小姜就戳了戳方瑞雪的后腰,低声在她耳边说：“李巍.”
方瑞雪抬头,发现站在楼下的人确实是李巍,而且在看到她和吕小姜之后,就往这边走过来.
“找我的？”方瑞雪把手机塞进衣服口袋里,有些诧异地问.
她和李巍毕竟不是一个学院的,已经有段时间没碰到过了.
李巍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方瑞雪身边的吕小姜,问：“现在方便吗？”
吕小姜冲方瑞雪挤挤眼,识趣地将空间让给两人,转身啪嗒啪嗒地上楼去了.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寝室楼前的花坛边上,刚换上的小雏菊正在簇拥绽放着.方瑞雪和李巍绕过生活区,走到运动场附近的时候,周围的人才渐渐少了些.
“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方瑞雪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网球场问.
“跟你道个歉.”李巍说.
“嗯？”方瑞雪不明所以,“好端端的干嘛跟我道歉？”
李巍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但是眼睛里闪烁着光,里面的喜欢满得仿佛要溢出来.方瑞雪就在那一刹那明白过来,李巍所说的“道歉”是指什么.
“那个……最近怎么都没见陈娟过来玩了？”方瑞雪躲开李巍的视线,神色闪躲.
“可能她有自己的事要忙.”听到陈娟的名字,李巍低垂了眼睑,顿了一会儿,又问：“你们寝室的事,现在怎么样了？不考虑换寝室吗？”
方瑞雪没想到,连李巍也知晓了她们寝室的事情,看来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心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诉李巍自己打算搬出去的事.作为朋友,告诉一声总是无妨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看事情的发展都是要朝着方瑞雪不愿意见到的方向去了,那个在楼道里冲着她大喊“可是他喜欢你”的女孩的脸,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我准备回家住一段时间.”不方便说出实情,但是又不想欺骗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方瑞雪最终只能选择了一个折中的说法.
“这样也好,我——”
“我待会儿还有课,先回去了.”方瑞雪慌乱地打断李巍的话,转身就想跑.
“小雪！”李巍叫住她,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她的后背,“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吗？”
方瑞雪一阵懊恼,只恨自己走的不够快.
“那个……”她转过身,刚准备装傻说自己听不明白,可是对上李巍的目光,已经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你已经猜到了对吗？”李巍突然释然一笑,那笑容中又夹杂着些许的自嘲,“我本来不想这么匆忙的就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我怕我再不说出口,就晚了.”
“我想成为那个在你遇到危险和不公时,能够第一时间被告知,然后出现在你身边的人,可以吗？”李巍的声音很轻柔,却也很坚定.
方瑞雪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尽是苦恼和迷茫.
她以为,只要李巍不说,她就可以当作不知道,两个人依旧是朋友,不会变成其他的令她感到尴尬或是局促的关系,可是李巍,却偏偏要拿开那双她用来掩耳盗铃的手.
“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很好的朋友.”方瑞雪看着李巍,郑重地说.
李巍笑了一下,笑容里夹杂着只有他自己懂得的苦涩：“如果我不想只是朋友呢？”
方瑞雪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同李巍解释,解释自己曾在另一个时空看到过关于他的未来,有事业有成,有娇妻相伴,有儿女双全,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回去改变这样幸福美满的结局.
而且,她是真的只把李巍当成好朋友,从来没生出过其他的想法.
“我其实猜到了你会是什么样的回答,只是我不甘心而已.”李巍摘下鼻梁上的眼睛,眨了眨眼.
眼前的实现变得模糊,模糊地看不清方瑞雪的脸,这样雾蒙蒙的感觉给李巍带来安全感,那一瞬间他是害怕的,害怕从方瑞雪的脸上看到一丝的抗拒和厌烦.
“回去吧,不用觉得愧疚.”将自己心中翻腾心酸与落寞压下去,李巍重新戴上眼镜,已是一脸平静,“如果你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可是方瑞雪知道,不可能了.他们还能是朋友,但不可能再是今天之前那样的朋友了.
方瑞雪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室楼下,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直回想着刚才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拒绝的太直接,让李巍难堪了,可是如果不直接拒绝,她又应该怎么办呢？
嘀嘀——汽车的鸣笛声突然响起,将沉思中的方瑞雪吓掉了半条魂,她惊魂未定地回头,就看到一辆白色的车跟在她的身后,坐在驾驶座的人她还很眼熟.
“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没发现？”程昱从车上下来,看着方瑞雪一脸惊诧得模样,挑了一下眉毛说.
方瑞雪心中大骇：“一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果程昱一直都在,那是不是说明刚刚在网球场附近的那一幕他也看到了？
方瑞雪拼命地回想,却根本想起不来,刚才她和李巍在一起时,运动场附近有没有停白色的小轿车.
“行了,别想了.”程昱点一下她微蹙的眉头,“你担心的,我都看到了.”
带着凉意的手指让方瑞雪的头脑瞬间清醒,她为什么要担心被程昱看到呢？就算程昱看到了又怎么样？主干道离网球场还有一段距离,程昱不可能听到她和李巍的对话,而且就算听到了,那也是她和李巍之间的,和程昱没关系.
想到这里,方瑞雪放下了心,结果放下的心还没落地,程昱紧着的话,就让她扑通扑通的小心脏瞬间又悬在了半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