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顾云乐和岸心是凡人,他们也不能腾空飞行,只能慢慢地走,又因为顾云乐是个柔弱姑娘,所以又买了辆大马车,贺月果带着乱叫也坐了进去。
炎炎夏日,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贺月果躺在马车的小床上,乱叫叼着一把扇子为她打扇,她手里拿着啃到一半的山间野果,快要睡着了。
“恩人,我可以同你讲讲话吗?”顾云乐对贺月果说,“有些话憋在心里总是难受,说出来才会好些。”
其实贺月果特别困,但她对这姑娘总是很照顾。她虽然没有母后在身旁,但她的父君给了她足够的关爱,还有许玉堂以及身边的大小魔奴都是顺着她的,她过得太顺意了,所以见到顾云乐这样的人生,难免会起些怜惜、疼爱之情。她强打起精神,“可以呀!”
顾云乐看向窗外,缓缓说:“其实我早就猜测我可能是那渝州谷家的嫡女了……”
她的祖母每到白城赶集,路过一家叫“渝州谷家米铺”时,总会多看几眼,一次两次的顾云乐可能不会注意到,但次次都如此,便很难不知道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问过,但她的祖母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问得狠了,才会说:“你只需记得,你与那些乡下人家的姑娘不一样,你是金枝玉叶。”
她对她的教育也从来不是什么季节该种什么菜,她没有种过地,没有做过饭,没有洗过衣,读书、学字、琴棋书画就是她的日常,在农活不忙时,她的祖母还会叫她礼仪。
白城与渝州离得不远,况且大家族的腌臜事本就容易传出去,她一打听就知道,当年的事情,再结合祖母对她的种种,她猜测祖母就是那个带着嫡小姐出逃的奶娘。
“当我知道的时候,我很想带着祖母回到谷家,祖母老了,不能再劳累了,可祖母
既然没有告诉我我的身世,便是我还不能知道。祖母总是向着我的,我相信她有原因便也一直装作不知道,早知道……”说到这里,顾云乐眼中再泛起泪珠,哽咽着说:“早知道会与祖母天人永隔,还不如去那谷家,哪怕是龙潭虎穴,能活着也不是不好啊……”
贺月果实在是不会安慰人,见她一哭心头一紧,安慰的话脑海中竟是一句也没有,她只能抱住顾云乐,以此给一些安慰。还好,顾云乐在她怀中大声地哭了出来。
有些情绪,有些话,只有发泄,只有说出来,才会释然,不然只会抑郁在心,生根发芽。
马车突然停了,贺月果问:“到了?”
“没有,是前面有人在争吵。”在外面的陆启回回答。
顾云乐哭够了,不好意思地从贺月果怀里出来,有些不敢看贺月果,听到外面的情况对贺月果说:“出去看看吧!”
贺月果也正有此意便回答:“好。”
吵架的是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双方各执一词,争辩得不相上下。
“心儿生性就活泼开朗,怎么可能自戕,分明是那程彦杀死了心儿,还不认账,我这就要去为心儿讨回公道!你可别再拦着我了!”那妇人嗓音及其粗犷,面容也是十分的狰狞,怒气汹汹地对拉着她胳膊的男人说。
“程彦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他绝不可能杀心儿,你莫要胡闹。”那男人使劲拽住妇人的胳膊,不让她前进哪怕一步。
那夫人挣脱不开男人的桎梏,只得与他理论,“我呸!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那程彦就不是个好玩意儿,儿时就爱跟心儿玩闹,这发达了就不认人了,还说什么男女有别,他和心儿一起洗澡时哪讲什么男女有别?”
男人听妇人这么说,急忙捂住她的嘴,“那时还是娃娃,哪能懂这个,你莫要再说了,咱回吧!安葬了心儿,咱好好过日子,别想了!”
“赵信!”妇人听他这息事宁人的话语,怒火一下子达到了最高,也不知哪儿来的劲儿挣脱了男人的手,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读书把良心都读没有了呀!心儿也是你女儿啊!她冤死你不为她平冤也就算了,还说我胡闹!你这个当爹的寒心呐!”骂着骂着又哭了起来,男人被打得生疼,躺在地上也动不了,妇人打累了坐在男人身边,细数着男人的不是。
“自打我嫁进你家门,又是伺候你吃,又是伺候你穿的,可有照顾不周你半分?想当年我爹爹开米铺,我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说到这儿,她将双手置于男人眼前,“你看我现在的手,茧子是一层又一层,没有半分当年的白嫩。”
“若不是我家道中落,又涉世未深,信了你的花言巧语,哪能嫁与你这个穷秀才,整日受婆婆刁难。”妇人一抹鼻涕眼泪,又继续说:“好不容易婆婆中风死了,心儿竟也一去不回,我这大半辈子的期望啊!我心爱的女儿啊!就这么没了,我命苦啊!”妇人哭得那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在一边看热闹的众人也不禁为之动容,捂住了双耳。
“兄长,我们可要管这事?”陆远禹问陆启回。
陆启回片刻也没有想,立刻回答说:“我们外出历练,本就是为了帮助有需求的人,她既然说她的女儿是冤死,那我们必要为她平冤。”
他们走过去。
这时的妇人已经止了哭声,苦累了,便推了推身边的男人,“回吧!被你这么一闹天也要黑了,无论如何我也是要去找程彦问个清楚的,你拦得过我一时,可拦不过我一辈子。”
推了好几次也没个反应,妇人有些心疑了。
“他晕了。”岸心说。
刚刚妇人哭得实在是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陆启回这一拨人,这下看到,心下大惊,她抱住男人再转头看向他们,见这几人皆是仪表堂堂、相貌不凡,便也应该不是强盗、土匪之类的,她放下戒备问:“你们……可是问路的?”
与人交谈这种事,贺月果嘴笨,陆远禹冲动,也唯有交给陆启回了。
“我们是外出历练的仙士,你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可与我们说说,我们必当力所能及。”陆启回用最温和的语气对妇人说。
“仙士?”妇人可没管他们要做什么,只是听到仙士便态度热情了起来,“仙士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草民的?”
这个世界虽然还是士农工商,可这前头还有一样,就是仙士,小家族且不论,上四大仙家即便是外门弟子,皇帝见了也是得和颜悦色,半点架子也摆不得,不是因为忌惮仙家们,而是尊敬,毕竟他们是离天界最近的人。
皇帝就是百姓的代表,皇帝尊敬仙家,百姓也会效仿。
“不是要吩咐,我们是见你有劳心事缠身,我们想帮你。”陆启回解释说。
妇人一听感激涕零,“各位仙士是好心肠啊!这天也要黑了,各位仙士若是不嫌弃,便来舍下,我这事一时半会儿讲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