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排练作业弹钢琴的三座大山已经彻底离开谢熠染的肩头。
她百无聊赖的摊在床上,呼吸着空调吹来的冷风。
砰砰砰,有人敲门。
“来了。”谢熠染终于舍得离开她亲爱的大床,眉眼间的三分困倦还没有消散。她靠着墙壁,手肘支着墙,看着门外的人,一副有事快说的样子。
“姐,今天和我逛个街。”便宜弟弟说。
“外面这么大太阳,逛什么街?你想被晒成狗?”
“姐~真有事找你帮忙。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快生日了,我想送她个礼物,你帮我挑挑呗。”谢熠清摇了摇她的胳膊,险些把她从墙边拽倒,初中男生体力上明显有了质的飞跃。
“女生?你喜欢人家?”
对面的男孩“羞涩”的轻点了下头。
“好,等我收拾下,你在楼下等我吧”
“好嘞”谢熠清一下由萎靡到原地360度旋转升天,喜滋滋地跑下楼了。
谢熠染挑了一件白色雪纺衫和豆绿色半身裙,又带了顶渔夫帽才出了门。
周末是所有上班族和学生的天堂,大家都格外珍惜这两天的空闲时间,是以车还没到商场就已经堵了。
幸好开着车内空调,两个人还能悠哉悠哉慢慢等下去。
谢熠染等的累了,侧过头,发现旁边车里的是自己的同桌。
白色短袖和露出的手臂融为一色,交叉放在胸前。一双丹凤眼紧紧闭着,不复往日的深邃绵长。
他的旁边坐着一位女士。那人看起来有三四十岁,穿着优雅的条纹长裙,脖子上露出一截嵌着珍珠的银灰色项链。像是妈妈辈的人物。
看着优雅,手中的动作却和她的气质相悖。她拿起一本红色的《xxxx法》拍到了裴一淮的脑袋上。青葱柔顺的黑发瞬时塌了一块,随着书的落下,又反弹上来,却不复之前的挺拔。
裴一淮终于睁开眼,捡起那本书拍了拍,细致珍重地放到了自己的腿上。眼睛里不是从前的清明冷静,那里充满了反抗。
两个人吵了一架。双双撇过眼。
裴一淮的眼睛正正好落在了谢熠染这边。谢熠染一凛,马上转过头,脸上有些心虚。她用余光向旁边瞧了瞧,却发现那边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哦,这车好像是防内窥的玻璃。
想到这,谢熠染也没有可能被抓包的羞哧,大胆的转过头。裴一淮眼睛一眨不眨,盯向窗外,那里是无尽的漠然。
即使不能知晓具体的谈话,谢熠染仿佛也能感同身受他的悲伤。是因为什么呢?
不一会儿,前面的车流慢慢松了。旁边的那辆车快人一步驶了过去,裴一淮也自然而然地消失在她的眼前。
到了商场,谢熠清反而没什么主意了。
“咱们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就靠你了。”谢熠清拍了拍她的肩,活像个撒手大掌柜。
谢熠染无语的给了他一记眼刀,复又说道“要不我们去饰品区看看。”
谢熠清眼睛一亮。
“带路”
跟着谢熠清,两人很快来到了二楼地饰品区。
谢熠染挑了一条梵雅克宝的项链,上面镶着三朵四瓣小花,精致又漂亮。
谢熠清也很满意,爽快地付了账。
“哟,谢熠染你来买首饰了?我看看,你买的什么?”一个女生站在谢熠染的面前,阻断了两人的路。
“好狗不挡道”
“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欠揍。”她三两步上前,夺过来服务员没来的及收拾的发票。
“梵雅克宝的项链啊,才区区几万,怎么,男朋友没钱吗?”
“你这么吠,你爹知道吗?”话里是隐藏不住的威胁,谢熠染一出口就直往心窝子里扎。据她所闻,帝都里能与谢家比肩的,家里小辈也没这个人。况且,作为书中最顶级的恶毒女配,家世那是连女主都可以碾压的存在。也不知道这部小说是怎么了,只要是女配就必须被强行降智,然后啪啪打脸,俨然一个女主的对照组。谢熠染是谢家女儿还有谁不知道的吗?偏偏找上来犯蠢,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女孩是连祁家也不如的程家小姐,她也怕谢父会对自家的公司不利,撂下句狠话,灰溜溜的逃走了。
好男不跟女斗,谢熠清作为谢家子弟,一直把握着自己的原则,所以没有插嘴。等到女孩走了,他才对自己姐姐说:
“不是,诶姐,她嘴怎么那么臭啊?还有,我这么嫩,怎么会是你男朋友?”
听到后半句,谢熠染忍不住在他的脑壳后面敲了一下。呵,不就比你大两岁嘛。
“嘶”谢熠清捂住自己的头,缩在谢熠染身后,不敢出头。
“时间还早,我们去吃顿饭吧。”
“不去。我有用到你的时候了。”谢熠染微微勾起嘴角。好不容易出门了,怎么也要来扫荡一场,要不怎么对得起自己化的妆、喷的的防晒和静心搭配的衣服呢?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谢熠清陪着自家姐姐把商城的一条街转了个遍,手里的袋子越拿越多,直到没过指尖,谢熠染才放过了他。
日头落山,两人才回了家。
匆匆到了九月底,高一年级的第一次月考也正式拉开帷幕。考试采用随机编号,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前后左右坐着的学生是什么水平,这也就大大降低了作弊的可能性。
谢熠染的位置是在15考场的17号,和她同考场的同班同学只有宁思绪一人,两人开学后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17号的位置,刚好在教室的中间。谢熠染一到教室,就捂着肚子趴在了桌子上。没有什么,比考试当天来大姨妈更让人难过的了。谢熠染忍受着小腹带来的抽痛,神情奄奄,额头上的冷汗都积了一层。
听着前后左右的吵闹声,谢熠染更觉心烦。她索性把头埋在臂弯里,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影响。
这时候,后面的人突然戳了一下她的脊背,笔尖穿过绿色校服就这么刺到了她的身上。
谢熠染直想骂脏话。她艰难的抬起头,向后转过去。
那男生一头黄毛,脸上是密密麻麻的青春痘,笑的有些猥琐。
“喂,考试给传个答案。”
“我不会”谢熠染闷闷地说。
“你传就得了,哪那么多废话。”黄毛在高一唯一一个国际班,里面都是些混日子的学生,入学时要交大几万的择校费。而且,历来校霸都出自十班。
谢熠染身子有点虚,连和人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没理黄毛,伏在桌子上,像一尾脱了水的鱼。
黄毛却以为她答应了。
第一门语文开考,谢熠染一只手晃晃当当地写着卷子。不是擅长的科目,又加之身体虚弱,这一写,就到了结束打铃时候。
写作文的时候,谢熠染的字软的可怜,轻飘飘的落在卷子上,没留下一丝印痕,就像现在的她一样,整个人像是在大海里游行的小船儿,被波涛翻涌的海浪拍的七荤八素。身后的黄毛,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她的板凳。谢熠染无暇顾及。
交完卷子,准备走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跟别人骂骂咧咧
“这他妈就是个软蛋,考试递个答案都不敢。”
是了,他以为她是不敢。
其实,她是不愿。
脏话就像演练过无数遍的脱口而出,一句比一句脏。
谢熠染转过身,把他的文具一齐挥到了地上。
黄毛一下暴躁值直冲天灵盖,眼睛红的骇人。那巴掌快要袭来时,却被一只强硬的手给挡住了。
宁思绪一只手把黄毛折了过去。
被崴过身,看不清人脸的黄毛冲口而出“你他妈想死?”
“李威,我看你最近是活滋润了,记吃不记打!”说罢手又是狠狠一扬。
啊啊啊啊!听到这声音的黄毛一下子转变了态度,甚至染了几分哭腔:
“宁哥宁哥,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跟她道歉”
“对不起,小姑娘,我再也不敢了”
看到这番情形的谢熠染眼神一动,朝后面的宁思绪说了声:“谢谢”。和刚赶来的商若晨结伴走了。
看到女孩远去,宁思绪才放开了黄毛的手腕,捋捋袖子,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