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刮起顾珉的衣角,深红色的襕衫绣着金黑丝线的思白图绣,高冠束起的黑发俨然凝重,炎炎的夏日,闷热的天气让顾珉更加的不慎耐烦,房门开开关关,下人们来来回回,一盆盆的血水、不堪入耳的声音,将轻风带来的凉爽全部转化为烦闷。
侯府的老太太也伫立在顾珉身旁,一直不停地叫道,“这么难生,肯定事个男孩,我侯府的第一个男孩!”
顾珉看来一眼身在旁的老太太,这个他的娘,当年为了生他这么一个男孩,更是不知道把自己多少个“姐姐“拿去卖了。
身在乱世,为了活命,为了子嗣,更是不知道做出了多少泯灭人性的事,
可他能说什么呢,他也不是在卖了姐姐的钱下,成长了起来吗?
看着这个现在身着青紫罗秀,茱萸股绣的披着一身荣华富贵的老奶奶,他只能按下心中难受,默默的不说话,随着她闹的心思,静静等待这个即将降生的孩子。
“龙年吉年,这个好年促成了我们的富贵,老天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完美的子嗣!
这样的孙子,我肯定好好养着,让他承接我们侯府的荣耀!
去,告诉你们夫人,生了男孩,我重重有赏,把那个今年圣上赐给侯爷的玉簪赠予他,去快去!”
老太太更是激动地说道,想着她们顾家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想着她一生使不完的金钱!
又起了一阵轻风,将院子里头的花骨朵也吹得摇摇欲坠,走廊上的灯笼,更是发出坠头与梁触碰的吱吱声,摇晃的灯光,更是在这黑夜里,看不到产房里的景象。
“怕不是个女娃娃啊。”顾珉轻轻说出了心中所想。
老太太捶起拐杖就是一骂“说什么不好,一开口就嫌臊的欢的是不是!”
“哇!”
突然一声哭泣将顾珉吓了一跳,呆了两秒的他,抄起手来就要开门,结果门从里头开来,
媒婆抱着粉色红袖包裹着婴儿,保持着嘴角上翘该有的弧度,丝毫无感情地下蹲说
“恭喜侯爷,恭喜老太太,恭喜顾府喜迎嫡女。”
老太太一看粉色团绣时,就已耷拉了眼神,一句不说,转头就走,
侯爷没管那老太太,抱起女娃,看了眼顾老太太的背影,心里莫不是滋味,但却有有点欣喜,
轻风又起,顾珉松了松眼神
“就叫倾风吧,也算是圆满了。”
===========
就这样,代国慢慢经历了十三个年头。
这十三个年头里,代国开始富裕,农名休养生息,逐年有了余粮,因为代王的首肯,各边境也开始来往商贸,在代国的首都京城内,西市的存在,更是让京城点燃了夜的黑,晚上的夜市,更是为代国带来了富裕的生机。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十四年前的顾侯爷,顾侯爷是皇上在抗击胡人途中招收的兵,因为他强而有力的嗓门被提拔为阵前喊战的排头兵,将军的号令不是由军号发音而动,就是听顾珉的喊阵而动,
而在当时领阵的将军柳慰被叛军副将所害,勾结胡人多箭射发,当场毙命。
喊阵的排头兵顾珉当时就在将军声旁,当机立断,杀了副将,并且趁军队混乱之际,胡人将领以为胜利自大之时,带领前面散兵,夺取胡人军旗,斩杀胡人大将,
从而拿下这场关乎生死关键的玉门关之战,将胡人赶出玉门关外,换来今天的代国休养生息。
本来排头兵斩下敌将之首,按军规是可破格升为五百兵团的将领的,但顾珉的胆识和英勇赢得军队的官兵的首肯,
而朝中并未有他人堪当柳慰留下的柳家兵,虽然可以提拔柳家兵原本小将升将领,但能力行不行还为其次,皇帝心里想
最重要的还是,有世家牵制的将领,没有一个一清二白的布衣来的好控制。
因此顾珉便成了被圣上看中,成功取得将候的官职,带领柳家军。
那时的顾老太太固执的拐着拐杖随着荣誉复盛的顾珉进京,成功搬进侯府,享受荣华富贵和权势,更希望那个跟着顾珉的穷媳妇赶快生个儿子,好承袭候府,
但是,却偏偏生出了倾风这个女娃娃。
在倾风生下来之后,顾珉奉命绞杀城外的贼匪,出城有近一个月。
而此时的侯府之内,倾风的娘得了场大病,咳嗽不止,在倾风出月之前,便走了,
照理来说,这时侯府应该办理夫人后事,白锦挂满府,可当顾珉匆匆刚回至侯府之时,竟是红绸满门挂,进厅门之时,更是听到有人恭喜
“怎么回事?”顾珉不免眉头满皱
“恭喜侯爷喜得贵子,城外剿匪可还顺利?”六品少卿霍杉举手恭喜道。
顾珉大吃一惊,回过神来就连忙往里走去,再不管不顾霍杉。
“给你恭喜,还给我脸色看?!
果然是乡下来的,没教养就是没教养,我还稀罕你了!”
霍杉抱怨完就不等酒席,出了侯府。
而顾珉则冲进后院,抓了个小厮就问,“夫人在哪?不是应该下葬吗?这怎么突然摆起了酒,还有喜得贵子是什么意思?老夫人在哪?”
小厮被顾珉这连环问绕的直晕,就只回答了老夫人在内堂。
顾珉听到之后,就急忙往内堂里走,急忙找到老夫人,
看了眼她身旁的老嬷嬷抱着倾风,
“娘,怎么回事?什么叫喜得贵子?她娘呢?”
“我这还不是为你好!你那娘们没熬过月子就走了,我匆匆给下葬了。
现下你没有儿子给你继承侯府,现如今你还好,这两年可以仗着你击退胡人而守着着侯府满门荣耀,以后呢?
我们可不是世家子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京城有多少人看不起我们,还不得你儿子在,才能趁着你剿匪的军功,给你孩子讨个侯府小世子做,再晚就来不及了!
刚好你那娘们走了,奶娘我也已经搞定了,不用担心,这女娃身份交代出去,我满月席都办了,全京城都知道我们侯府生了个儿子,
现下也晚了,走吧,就让这孩子当个男孩养,以后你再生个男孩就再换回来,这不就行了!”
“女儿就是女儿,我以后生儿子就是儿子,为什么要换!”
“我说了那么多你不懂,我还不懂吗!敢说到你老娘头上了是不是,军功是那么好挣的吗!
这接下来怎么还会有你上战场的机会,我们侯府不靠这个世子,还这么繁华下去!走,快给我出去迎接宾客!”
顾珉满脑子的怨恨和生气,却没办法,冷着脸出去进入酒席,喝得伶仃大醉,回到房里,空空一张大床,却没有了生气,
他躺着床上,想着,他不想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