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疼包了伤口,住所被大火焚烧,清音只能暂时回到祺祥宫的宫女住所去。
那厢魏子珩下令查出失火原因。
夜里四下无人,清音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这绝非意外失火,这宫里居然有人已经盯上她了?她一定要找机会出宫才行,她到底是得罪了谁呢。
不管怎么想,她都想不出来。
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物,借着纱帐外微弱的烛光,一头仰天长啸威风凛凛的下山猛虎的符印赫然出现在她手中。
“爹爹,欢儿从没有忘记过要为傅家军洗刷冤屈,你要保佑欢儿,早日出宫。”
清音在心中暗自喃喃着,忽然耳尖一动,屋梁之上的瓦片似有一阵轻快的动静。
若是寻常人,绝不可能听出什么来,但清音不同,她自重生到这躯体之后,身手不仅变得敏姐,就连听力,也变得异常敏锐。
是个高手!
林清音心中暗道,只见她收起虎符,闭目假寐,调整呼吸,她想看看这人是想干什么,大约等了约有一柱香,一片树叶划过烛台,屋内灯火俱灭,晦暗无比。
仿佛一只猫儿跳到了地上那么轻盈无声,那人轻轻的来至她的床榻前,林清音藏在锦被底下的手指间夹了一根银针,如果他是来杀她的,她不介意立即反杀他。
但那人却站在她床榻前停了下来。
那人就站在纱帐之外没有动静,片刻后,他又悄然离去。
林清音感觉的到,他是真的离开了,黑夜之中她睁开眼,如星光般明亮。
坐起身的同时,只见她蹙着眉头在锦被上摸索着什么,忽然指尖碰到一物,借着月光展开一看。
“饮日月为酒,敢斗苍龙,九重台下照长枪。”
看完纸条上所写的内容,林清音不觉手指微微颤抖,她几乎几乎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狂喜,要呐喊出来。
这是父亲当年定下来的暗语,在这世间,仅有几名心腹才能知道,这人竟然知道父亲留下来的暗语。
那时他们一群大老粗武将聚集在父亲的书房内,闷头出主意怎么才能制定暗号不被敌军破解。
彼时年仅六岁的傅如欢蹦蹦跳跳的跑进书房,像个教书先生一样老成的给他们定下了这一串的暗语。
这些暗语自此伴随了父亲以及几位将领叔伯们许久,许久。
那时父亲每每打了胜仗回来,都会忍不住抱起年幼的她,夸赞:“我们欢儿可比当今宰相状元还要聪慧咧。”
回忆里一幕又一幕,林清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许再沉溺于过往,仔细释义字条内容。
日,月,酒,就是明日酉时,斗苍龙就是指向东方,而九重台下?林清音敛眸思忖了一会儿,这偌大的深宫,哪里有九重的楼台?
晨将破晓,遥遥一声钟鸣传入耳中。
“是大昭寺佛塔!”
上京的郊外有一处凤凰山,凤凰山上有天热的硫磺泉眼,故而数年前有神秘人将这整座山头买了下来,建了一座山庄,叫做誉鸣山庄。
夜风吹过山峦,玉带河水波光粼粼,环绕着凤凰山,一阵悠扬的笛声自山谷之中传来,意境悠远。
凤凰山上陡峭的崖壁边,一身玄色长袍的男子手持墨玉长笛闭眸吹奏。
在他身后,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一名身穿夜行衣的人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子。”
“如何。”
吹笛之人睁开了眼,凛冽的寒光自眸中绽放。
“我已依照主子的吩咐,将纸条送达,我在那特意停留少顷,据属下观察,她睡时呼吸平稳无异于其他人,不似习武之人。”
“寒蔺,你小瞧她了,也许她就在等着你出手,好一举反杀了你。”
那人接着说道:“她绝非普通女子……”
回想那一夜她拿着簪子抵在自己后颈,那份敏捷与果断。
慕容晁云嘴角不仅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是。”黑衣人不敢质疑,主子从来都没有说错过的时候,他既然这么说,那么这个女人必然有其非凡不同之处,若是跟主子说的一样,在自己观察她的同时,她也在暗中观察自己的下一步。
寒蔺心中一震。
“慕容晁戈那边的动静呢?”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恭敬回答:“淮南的途安郡,出现大批十字弓营的人马,哨子回报大约三千人马,将领是刘况。”
“哦?三千人马……我倒是小瞧了他。”
那人收起长笛,负手而立,嘴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冷酷模样。
“慕容晁戈啊慕容晁戈。”
慕容晁云眺望星光,回想当日自己寄给父亲的书信里提到,岭北军旧人自大雁岭逃散后,有大批人马遁入深山落草为寇,后一路游走,来到途安郡扎营,推举昔日的岭北军中的马绥为首领,意图聚集更多昔日岭北军旧人。
而慕容晁戈在父亲面前一向处处不得看重,不仅仅因为他是庶出更兼三年前,他与沈家表妹酒后乱性,污了人家清白,令好好的姑娘跳了湖寻了短见。
自此父亲更是瞧不上他,兵权被卸,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只会闭门不出,时不时去寺庙里礼佛,看来全都是假象,他只不过是收起獠牙盘起来了,就等着一个机会。
想来这次他是有眼线在父亲那边,知道了这个消息。
打算借着清除岭北旧人,在父亲面前邀宠,重新拿回昔日执掌豫南军一半的兵权。
没想到,在种种压制之下,他竟然暗中养精蓄锐,培养了装备精良的三千人马。
棋盘上的棋子均已就位,局势很明朗。
“我本不想这么快跟你交手。”
慕容晁云说罢离开崖边朝林中深处走去。
“可叹你自寻死路。”
人影随着话音消失在黑夜之中,凉凉的晚风吹拂而过,令人后背一凛。
黑衣人凝望着黑夜之中早已看不清背影的方向久久不语,主子的心思谋略之深沉,这世间罕见。
当他说出这样的话,那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令他变得温暖柔和,他是由极寒之地里的冰霜做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