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低头，手指与她交握，眼睫低垂。
潋滟着冰魂雪魄的细碎光芒的的双眸中，眸色是染岫没有注意到的深邃暗沉。
他们并没有很好很好的过去。
甚至在他们转世之前，因为阻隔在他们之间的一切，染染吃了很多苦，他那时，一无所知。
染岫突然开口：“那次遇见魔琴......”
她抬眸：“你就已经想起来了吗？”
楚辞眼睫轻颤，片刻之后，还是回答：“嗯。”
染岫：“为什么......”
她话没有问完，眼底的水汽就氤氲起来，心里也酸涩得厉害。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其实他们都知道。
......因为除了相遇，后面的过去，满是劫难和错过，丝毫不值得回忆。
*
许译敲门进来的时候，染岫已经睡着了，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黛眉轻轻蹙着，很不安稳的样子。
楚辞伸手试着她额头的温度，许译走近，压低声音：
“最近三天的工作我都帮你们推掉了。”
他似乎有些担忧，想说什么，看了眼睡得不安稳的人，还是没说，只是站了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轻叹一声，低声叮嘱：
“你们好好休息。”
楚辞的脸色，并不比生着病的人好多少。
许译走了没多久，宋晨阳无故就出现在了病房内。
不，更准确地来说，是青壑。
飞羽族的少族长。
他眼睛上蒙着可怖的白翳，手上也布满了青色的纹路，完全不像是凡人，更像是异族。
应该也是在玉佩觉醒的时候归位，觉醒了记忆。
楚辞对上他的视线，一片深邃暗沉的眸中划过很冷的锋芒。
青壑被楚辞重伤，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嘴角还带着鲜红的血迹，脸色灰败。
可是那双，像是被雾气遮住的双眼，仍旧阴鹜地盯着他。
楚辞一只手还握着染岫的手，所以没有动手。
只是青壑的视线还没转到染岫身上，眼睛上就添了一道渗血的伤口，衬得他整个人更加阴森可怖。
事实上青壑怀疑，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想吵醒染岫，他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给扔出去--
青壑把染岫劫走过，不止一次。
所以楚辞对他怀着很深的敌意。
楚辞没有回答，还出手警告了他，青壑也不在意，只是扯动着嘴角，声音嘶哑无力至极：
“神界对你们没有束缚作用了......”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低笑一声：“那我呢？”
他伸出手，摊开掌心：“我等了三万年。”
阴森的视线落在楚辞身上：“和你一起入了轮回，但是她还是选择了你。”
说到最后，鲜血溢出更多，他整个人都带着隐隐的疯狂：
“凭什么！”
特别行动队的人到了，在门外，许译犹豫着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最后刚准备敲门，那扇门就自己打开了。
许译看到明显就不是人类的宋晨阳，瞬间懵了，擦了擦眼睛。
他浑身僵硬，下意识地想进去把双神拉走，但是却见到楚辞眸色变幻，他对面的，怪物一般的宋晨阳，就腹部受创，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鹰隼进了病房，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楚辞。
宋晨阳明显时候无多，也不惧怕死亡，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在神界的时候，玄沁救过他。
在凡间的时候，染岫也救过他。
可是最后站在她身边的人，永远不是他。
地面被鲜血染红，病房外的人因为过于震惊，僵立在原地。
就在这个时候，染岫手指微动，眼睫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楚辞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染岫下意识地抓着他的手，没有挪开。
“发生什么事了？”
倒在地上，捂着心脏的人声音已经嘶哑到了极致：
“玄沁......”
“为你入了魔的，不止他一个......”
为什么，你的选择，永远不是我.....
染岫微怔。
一时间病房里面的人都没有开口。
半晌，女声才很缓很低地响起：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让我入魔。”
阿辞之前被迫入魔的时候，每天都会被她之前留下的花姑子折磨。
可是她决定在魔界留下来的时候，已经成为魔尊的人，根本没有半分犹豫，就阻止了她。
他宁愿她从来都不知道他是阿辞，是魔尊，也不想把她也拉到万劫不复的境地里。
甚至，被青壑劫走之后，她就快入魔的时候，阿辞也几乎用了他整条命，阻止了她入魔。
她永远都是神，尽管他为了她已经成了魔。
青壑僵着脸，最后苦笑着倒地。
原来，是这样吗.......
鹰隼冷着脸把青壑带了回去。
病房外面的人还处于僵硬状态。
楚辞放下手，低眸看了染岫一会儿。
染岫：“怎么了？”
楚辞哑声：“我想过。”
染岫微怔。
“......可你为什么没有.......”
楚辞低眸，嗓音中的哑意更甚:
“舍不得。”
如果她入魔，整个六界都没人能让他们分开，他怎么会，没有想过。
神仙和魔物本来就有着本质的区别，何况他的染染是天生神体，如果入了魔，恐怕会被反噬得更严重。
他舍不得让他的染染疼。
却没有想到该经历的一切，怎么样也逃不过。
染岫眼尾红了一圈，喉中艰涩，最后艰难地移开视线。
她想要落泪，轻柔的吻却缓缓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男人如玉珏一般，温凉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腕，染岫整个人都靠在了他怀里。
楚辞的声音里蕴含着很低的哑意：
“染染。”
“我知道，这世间爱慕你的人，不止我一个，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他察觉到怀里的人摇头，低头，停顿半晌，哑声继续，“无论如何......生生世世，我绝不会辜负你。”
他的手掌扣着她的手，不知何时，鲜血渗出，沿着掌心的阵法蔓延。
在染岫耳边响起的声音嘶哑低沉：
“立誓为证。”
染岫眼睫颤了一下，还未直起身，就见眼前光芒渐盛。
若违此誓，神魂俱灭。
染岫眼眶泛酸，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病房外的人缓过神，也微微怔愣一瞬。
他们不知道违背誓言的惩罚是什么，可是从来都没见过楚神这么认真的许诺。
.......她对于他而言，远比其他人所想象的，还要重要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