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夜本以为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对付这些家伙会显得从容地多,但此时此刻,他却只能无助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被血族甩到下面的培养皿丛中,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骨折,加上蛛毒的影响,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我要死了吗?我要死在这些怪物的手上了吗?明明上一次……还凭借运气活了下来……
开台上的枪声渐渐减弱,杨子夜知道,他的朋友们已经落入了下风,如果不在做点什么的话,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个地方。可是他的身体……却僵硬的动弹不得,杨子夜咬紧牙关,向着自己面前的手枪摸去,只要能拿到那个,自己就有最后的希望。
“你自己也很清楚,那东西根本没法杀死它。”
什么人?什么人在自己耳边讲话?杨子夜紧张地环顾着四周,寻找着那个低沉声音的源头。可他的身上除了破碎的培养皿,再无任何活物的身影。
“你是找不到我的,因为我……就是你。”
杨子夜挣扎着抬起头,惊讶地发现玻璃碎片中映出的倒影,居然是一个猫头鹰怪物的形象。
是那个家伙!他并没有忘记,在自己被蜥蜴血族袭击的时候,就是这个怪物杀入了战场,与蜥蜴怪物展开了战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隐藏在自己的身体之中?难道在战斗结束的那一刻,他就与这个怪物合二为一了吗?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杨子夜惨叫着伸出手,按碎了地上的碎片,猫头鹰的倒影也由一个整体化为了无数个个体,对着他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抱歉,人类,现在的我们可是一心同体的,拒绝了我,也就意味着你也活不了多久。”
“你的意思是……我的命是你给的吗?”杨子夜没闲工夫与这只怪物废话,他的伙伴们正在遭遇血族的袭击,而自己居然只能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可恶……少开玩笑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可以……可以救出我的伙伴!”
“你真的以为你能用人类的身体与C级的血族战斗吗?”猫头鹰外形的怪物冷笑一声,“别开玩笑了,不论是从力量上还是恢复速度上,你们人类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那自己就该眼睁睁地看着大家去死吗?
神经毒素的影响还没有消失,为了保持自己清醒的意识,杨子夜狠下心握住地上的碎片,刺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呜……”
杨子夜皱着眉头,终于握住了面前的手枪,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
“现在你明白了吧,你已经不是人类,而是我们……血族,你们是这么称呼我们的对吧。”
血族……自己居然成了血族。望着自己那缓缓复原的伤口,杨子夜失魂落魄地摊在了地上。有时命运也真是讽刺,他身为安保部队的一员,却在一次意外之中,成为了人类的敌人。难道那些正在袭击自己朋友的怪物,才是自己真的伙伴吗?
等等!那个猫头鹰怪物……不是可以和那只蜥蜴血族五五开吗?若是自己可以使用它的力量,是不是就说明……自己可以以它的模样,去与那些血族战斗?
“很聪明嘛,人类,”就像是知道杨子夜在想什么一样,猫头鹰血族眯起了它那双黄色的眼睛,“你想的没错,既然我们已经是一心同体,你自然也可以使用我这个血族的力量,倒不如说,我也需要你去杀掉那只该死的C级种。”
血族会杀血族?这又是为什么?杨子夜拍了拍自己的面颊,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若是继续浪费时间,杰克逊等人就会有危险了。
“把你的力量给我……”杨子夜横下心,对着寄生在自己体内的血族开口道,“我会去杀掉那些血族!”
“我当然知道你会,但是不要忘了,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个体格孱弱的人类,”猫头鹰血族冷笑一声,作为杨子夜意识的一部分,它远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家伙身体的格斗素质,“强行让你变成血族,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吵死人了!你一开始说要让我去战斗,现在又说这很危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着上方传来的枪声,杨子夜低吼着握紧了拳头。血族的确有着自我治愈的能力,如此短的时间内,他体内的毒素似乎已经被身体的本能压制下去,望着上方密密麻麻的蜘蛛血族,杨子夜红着眼睛站了起来。
“那么,你就用一下那边的东西好了。”
猫头鹰血族所指的,是一排装载肾上腺激素的集装箱,杨子夜刚刚取出一支,猫头鹰血族的声音就再一次响了起来。
“将这个东西注射到你的体内,就可以提升你的肌体活动能力了。”
将这个东西……输入自己身体内,就可以变成血族了吗?杨子夜咽了咽口水,他无法想象,在变身血族之后,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他会不会变成吃人的怪物?会不会对自己的朋友痛下杀手?这似乎都是未知数。
“在那之前,你必须吃点新鲜的肉,”猫头鹰突然话锋一转,“你能做到吃人吗?”
吃人?杨子夜想起来了,血族是需要新鲜的血肉,才可以维持生命的基本运作,他之所以会对华肯等人垂涎三尺,不也是因为自己体内嗜血的本能吗?
“开什么玩笑!我是人啊!为什么一定要……”
“你是人?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小子,你是血族,是我的一部分,为了活下去,你要么吃人,要么就这样饿死,难道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杨子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果吃了人,他还能作为一个人类活着吗?
“我懂了,我会去做的。”
“很好,你还蛮聪明的嘛。”
“但是……不是吃人!”杨子夜突然伸出手,抓住一旁路过的老鼠,将它送进了嘴里,“我是绝对不会对自己的朋友和人类下手的!”
“你……打算吃那只老鼠吗?”猫头鹰血族愣住了,“你是认真的吗,小子?那种生物的体量,根本不足已满足你的能量消耗,你很有可能会因为强行变身而丧命!”
就算是,哪有怎么样?杨子夜握紧了拳头,他淡然地擦去嘴角腥臭的血液,咽下了嘴中恶臭的食物。
“我是……为了我的朋友们,才变身成你们这种怪物的!”
即使变成了怪物的模样,也要以人类的身份活着!
他横下心,用力将手中的试剂刺入了体内。摸上去冰冷的液体,在流入体内的瞬间,就化为了滚烫的岩浆。杨子夜惨叫着丢下试剂,跪坐在了地上,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一团炙热的火焰,正在自己的体内熊熊燃烧,他哀嚎着伸出手,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皮肤已像干枯的落叶一般,自身体上脱落了下来。
“要变成血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人类,这就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望着杨子夜的惨状,猫头鹰血族扬了扬自己的嘴角,“就让我看看,你的那份信念,能不能保证自己的性命吧。”
全身的血管在热量的作用下,开始了剧烈的膨胀,杨子夜的皮肤已是尽数脱落,露出了一层触目惊心的红色肌肉。在猫头鹰血族的注视下,他全身的毛孔都向外射出了一团红色的雾气,将那惨不忍睹的身体罩在了其中,烟雾之中,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开始了剧烈的扭动,这幅场景,就像是爬行动物的蜕皮一样。
只有舍弃了旧的外表,才能迎来新的生命。自然万物,皆是如此。
胸口,手臂,大腿,各个地方的肌肉,都在雾气的作用下,化为了亮银色的铁片,镶嵌在了杨子夜的身体上。他哀嚎着伸出手,想去撕扯困住自己的束缚,却发现双手早已变为了猛禽的利爪,而在他的手肘背后,还长出了一双带着骨刺的黑鳍。杨子夜的眼球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由电子晶体构成的黄色复眼,自红雾深处,他如同暗夜中的猎杀者一般,射出了一道黄色的光芒。
“唔啊啊啊啊!!!”
烟雾散去,猫头鹰外形的金属怪物,就这样出现在了地下实验室之中,望着自己那早就没了人形的身体,杨子夜的心中充满了苦涩的滋味。
现在的自己,到底又算是什么呢?
“好了,尽情地去做吧,人类,对于我们血族来说,杀掉自己的每一个对手,就是生存的唯一方式!”
杨子夜张开自己的双臂,露出了手肘上那双锋利的黑鳍,对着暴露在自己视线内的蜘蛛血族,大吼着扑了过去。
现在的他,只是一只怪物,一只为了拯救伙伴而放弃了人形的怪物。
抓住蜘蛛血族的身体,他大吼着将自己的利爪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