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还记得在高中军校的时候,书上那些惨不忍睹的尸块和碎肉。
按照老师的解释,它们大多来自于战场上的士兵,由于缺少及时的救治,最终死在了大出血下。
爱丽丝无法想象那种痛苦,可惜的是,联邦对于士兵的消耗,本身就是巨大的,即便各个地方都需要医疗兵的出现,安保部队内的编制,也不会增加一个医疗兵的位置。
如果大家都不去帮助别人,又怎么能保护好身边即将消失的生命?
从那时起,爱丽丝就许下了一个愿望,她要用尽自己的力量,去守护好每一个战场上受伤的人,只有这件事,她绝对不会忘记。
……
作为医疗兵,爱丽丝的格斗能力算不上出色,鱼人血族仅仅是一挥手,她就惨叫着倒在了冰冷的海水中。
“不可以!绝对不能让你得逞!”若是自己在这里倒下,杰克逊制定好的逃脱计划就会彻底失败,“我要保护大家,以我自己的力量。”
鱼人血族咆哮着挥出利爪,在爱丽丝的身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望着面前无法抵抗自己的猎物,它怪叫着迎了上去。在血族的眼中,倒地不起的爱丽丝,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
“不要啊啊啊啊!!!”
“砰!”
伴随着一声枪响,立于爱丽丝身前的血族最终停了下来,它的头部喷射出绿色的血液,在爱丽丝的注视下倒在了海水之中。
“智贤?”
出现在爱丽丝面前的,的确是浑身湿漉漉的柳智贤。在确保地上的血族不再活动后,柳智贤才走到爱丽丝的身边,将她拉了起来。
“智贤?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三宅先生呢?”
爱丽丝很担心三宅秀一的安全,他身上的伤势很严重,如果在这种时候遇到血族,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机会?既然柳智贤出现在了这里,也就说明此时的三宅秀一,正一个人与上面的血族周旋。
“是三宅先生让我来救你的,”柳智贤收起武器,拉住了爱丽丝的手腕,“快点,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队长他们还在等我们。”
就这样离开?那三宅先生要怎么办?顺着原路返回的话,至少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可若是将三宅先生丢在这里,他又该怎么逃出去?
“智贤,我们必须回去救他!”
柳智贤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紧地拉住爱丽丝的手,将她向外面拽。
“智贤,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啊!”
“总有人要留下来的,爱丽丝,”柳智贤没有回头,“三宅先生……打算为我们开启通道。”
爱丽丝愣住了,她当然知道开启通道的意思。在不定时的情况下采用手动开启,就需要人为控制发射台,也就是说三宅秀一的计划是在他们所有人都登上逃生舱后,亲手将他们射出要塞。可这样一来,他就失去了逃生的机会。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爱丽丝难以置信地注视着柳智贤,“难道你打算让他去送死吗?难道我们的任务,不就是将他安全的带离这里吗?”
就在这个时候,爱丽丝的通讯突然响了起来,她刚一接通,三宅秀一那磁性的声音就从另一方传了过来。
“丫头,你们还好吧……”
“三宅先生……”爱丽丝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和三宅秀一,根本算不上很熟,顶多就是救人者和被救对象的关系,可一想到他要为了大家牺牲自己的逃生机会,爱丽丝就感到一阵于心不忍,难道就没有一种皆大欢喜的方法,让所有人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吗?“智贤说的都是真的吗?三宅先生!你真的打算……”
“是的,我打算帮助你们离开。”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爱丽丝想不懂,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渴求死亡,为什么他会为了113小队,献出自己的一切?“该拯救你的人,应该是我们啊!”
此时此刻,三宅秀一已经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了逃生舱的控制中心,尽管身体受了很严重的伤,他还是凭借自己的勇气,躲过了鱼人血族的追赶。望着面前那再熟悉不过的控制台,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丢下伙伴们一个人逃走这种事,我是做不出来的。”
“可是,我们不能就这样……”
“你听好了,丫头,我很感谢你和你的朋友对我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你们,我说不定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抚摸着自己身上的绷带,三宅秀一瘫倒在操纵台前,慢慢握紧了控制杆,“但是你不要忘了,在进入这座移动要塞之前,我也是一名安保队员。”
三宅秀一过去和他们一样,是安保部队的成员,只不过,他很少参与实战,以至于在移动要塞被血族占领的时候,他只能害怕地藏起来,什么都做不了。
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身为联邦一员的荣耀。
“从我们进入这座移动要塞时起,就已经做好与它共存亡的觉悟了,”三宅秀一身上的伤口裂开了,他的嘴角垂下一抹暗红色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你们也是一样的吧……丫头,不要再考虑我的事了,相比于我,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不是吗?”
为了大部分公民的安全,就要舍弃眼前的这个人吗?虽然早在加入安保部队的那一刻起,杰克逊就强调过这种情况,但要放弃眼前一个鲜活的生命,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决定。
“我……”
柳智贤一直在注视着爱丽丝,丝毫没有意识到之前被她打倒在地的血族,竟然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呜吼吼吼!”
鱼人血族即使失去了半个脑袋,也保留着生命的特征。它大叫着扑向柳智贤,擒住了她的身体,没等柳智贤做出反击,血族就伸出自己长满鱼鳞的双臂,拍落了她手中的武器。
人类的力量在血族面前根本是不值一提,柳智贤不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鱼人血族的束缚,望着卡在自己脖子上的利爪,她只能尽力长大嘴巴,去呼吸身边的空气。
“智贤!!!”
爱丽丝慌张地向伙伴跑去,可鱼人血族反身一腿,就将她踢到在了地上。
“丫头!发生什么事了?丫头!”
爱丽丝挣扎着站了起来,举起了柳智贤掉落的手枪,颤抖地对准了鱼人血族的头部。她的身体始终在颤抖,早期在射击训练的时候,自己就因为数次脱靶遭到大家的嘲笑,这次若是失败,错过的可是自己同伴的性命。
柳智贤的力气正在不断流失,她的面色早已是一片苍白,爱丽丝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可她并不清楚,自己究竟该不该扣下扳机。
如果这一枪没有射中敌人,岂不是会伤到柳智贤?
“丫头,冷静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爱丽丝听到了三宅秀一的声音。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那里发生了什么,但一定要冷静下来,记住……你和你的小队……是一个战斗的团体,如果你不能相信自己,注定也无法相信自己的同伴。”
手枪存留的子弹只有一颗,若是射偏,后果将不堪设想。
爱丽丝屏住了呼吸,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将手枪的准星对准了鱼人血族的头部。她相信着小队,相信着小队中的大家,正因如此,她更不能做出令大家沮丧的事。
“我也是……113小队的队员!”
必要的时候,我也会挺身而出,在敌人的手中救出大家!
爱丽丝开火了,在鱼人血族身体定格住的瞬间,她闪电般地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在爱丽丝的注视下,子弹缓慢地接近柳智贤与鱼人血族的身体,并擦过柳智贤黑色的秀发,刺入了鱼人血族的大脑中。枪响过后,鱼人血族的头部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它怪叫着松开了手中的柳智贤,仰面倒了下去,化为了一滩腥臭的污血。
赢了!自己成功救下了柳智贤!消灭了面前的敌人。
柳智贤剧烈地咳嗦着,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转过身,对着爱丽丝艰难地比了一个大拇指。
……
三宅秀一注视着监视器上逃走的柳智贤和爱丽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样一来,113小队的大家就可以逃出这个充满着死亡气息的坟墓了。
他缓缓低下头,捡起掉在角落里的照片,注视着照片上的女孩,他怜爱地伸出手指,抚平着照片的棱角。
“真是抱歉,爸爸可能没法再与你一起过生日了。”
鱼人血族们似乎已经聚集在了控制室的门外,此时此刻,它们正在拼尽全力击打那脆弱不堪的大门。望着背后数不胜数的怪物,三宅秀一从容地打开一旁的播放器,听着女儿弹奏钢琴的声音,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个叫爱丽丝的丫头,性格真的和自己的女儿好像。
此时距离移动要塞的爆炸,还有不到一分半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