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尸体，杨子夜甚至辨别不出，这里到底是不是V组的据点。
断肢，肉块，喷溅在墙上的血液，活脱脱将这里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地狱。安保部队的人为了泄愤，将不少贱民的脑袋都砍了下来，在地上摆出了一个巨大的联邦图案，嘲讽着他们毫无意义的斗争与反抗。
杨子夜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伏在一旁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先前还其乐融融的大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化为冰冷的尸体。
“是那些家伙干的……都是那些家伙的错，”埃尔文跪坐在人头图案的面前，愣愣地注视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手心，“如果我可以早点回来，大家就不会……”
“不是这样的，K组的那些人估计早就和联邦达成了协议，你捕食公民说不定只是个借口而已，”杨子夜喘息着走到埃尔文身边，“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找出你，是没必要对V组的大家下手的。”
“头……马克……他们都在哪里？”
埃尔文像疯了一样在尸体堆中四处搜索，可不少尸体都遭到了安保部队队员的损毁，甚至辨别不出生前到底是什么人。
“该死的！该死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杨子夜转过头不忍心去看面前的这幅惨剧，在自己出发之前，基顿是不是已经发觉到了V组的结局呢？
“头！你在哪里？”
“是埃尔文吗？”
尸体堆成的小山之中，居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杨子夜和埃尔文对视一眼，一齐动手将满身血污的基顿自尸骸之中扒了出来。
“头！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事？”
基顿的左腹被射出了一个血洞，他的脸色已是一片苍白，与安保部队的战斗更是彻底消耗了他所剩无几的体力。现在的基顿，只能靠在埃尔文的身上，凭借微弱的呼吸与死神进行最后的搏斗。
“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子夜不敢去看基顿的眼睛，尽管他对此并不知情，但若不是自己通报了埃尔文的位置，安保部队就不可能进入这地下世界，大家也不会因此而死。
“我本想试着去相信你……可是你这混蛋……还是将我们所有人都……”
“都是你做的吗！”埃尔文愤怒地转过头，注视着杨子夜的眼睛，“果然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大家不过是想要活下去罢了！难道在你们的眼中，我们连活着都不被允许吗？”
杨子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辩解？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脸面为自己开脱？从进入这地下世界之时他就应该想到，联邦根本不可能为了一只血族，让自己执行这种繁琐的任务。望着垂死的基顿和愤怒的埃尔文，他只能默默地矗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奢求原谅，但是……他还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让幸存的两人活下去。
“我……并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杨子夜跪倒在基顿的面前，望着这个接纳了他，并试图相信他的男人，“但，我想将你们救出去，V组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全军覆没，难道不是你说的吗？”
“你真的觉得我们还能逃？”基顿吐出一口鲜血，“已经太迟了……那些家伙不但将我们这些反抗的人全部击杀，还追杀了那些撤退的伤员，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我们的命，如果你真的还有……一点怜悯之心的话，就带着埃尔文走吧。”
“头！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离开！”
“我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基顿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埃尔文的衣领，“你听着……我们V组，没有一个人是孬种，大家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没有一个人投降或是被俘，我现在还是V组的领袖，滚出这里，这就是你的任务！”
“可是……”
“走吧……只要还有人活着，我们V组就没有……”
“砰！”
基顿的胸口处爆开了一个血洞，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缓缓垂下了双手。埃尔文痛苦地扑倒在基顿的身上，企图唤醒这个给予了他家庭的首领，但基顿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子夜！原来你在这里啊！”
远处缓缓走来几个人，正是杨子夜的伙伴杰克逊，理查德，华肯和柳智贤。在清扫完据点内的贱民后，他们并没有追随大部队追击逃走的伤员，而是留在了这里搜索杨子夜的消息，估计连杰克逊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上好友。
“子夜，辛苦你了，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参谋长可是告诉我们了，会给你记下一次大功，”华肯举起手中的雷霆重机枪，对准了趴在基顿尸体上的埃尔文，“至于那边的小子，你应该是这里的贱民吧，如果乖乖投降，我说不定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埃尔文停止了哭泣，他深吸一口气，站在了杰克逊等人的面前，望着这些沾满了同伴鲜血的恶魔，他愤怒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果然都是假的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埃尔文转过身，看向杨子夜的眼神中透露出的不知是愤怒，还是深深的无奈，“我本以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就连头也说过，我们说不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搭档……”
拜托了，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些本应让人感到开心的话，却像一把尖刀一般刺在杨子夜的心口上。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是那些联邦人的走狗，是我们的敌人……”
停下吧，埃尔文，我可以帮助你逃走的！
“是你害死大家的，我们V组的人没有孬种，即使等待我们的是死亡，我们也会用自己的生命打开一条生路！”
伴随着一阵烟雾，埃尔文在大笑中化为了苍蝇外形的血族，它身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以至于它每接近杨子夜一步，都会喷出一大片绿色的鲜血。
“杀了……杀了你们！！！！”
“该死的！那家伙居然是血族！”杰克徐立刻指挥身边的大家，架好了手中的武器，“大家小心，不要让它靠近子夜！”
望着面前失去理智的血族，杨子夜只能颤抖着低下头，不忍去看这位过去的伙伴。这一切真的是他的错吗？是他将死亡带来了这个世界？是他害死了基顿，害死了马克，害死了无数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吗？
可……他是联邦的人，联邦的命令就是无上的命令，他必须服从，也只能服从。可这份心中的忏悔和痛苦又是什么？为什么身为联邦人的自己，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痛苦？
“你要杀了我吗？埃尔文？”
望着眼前的血族，杨子夜疲倦地抬起头。
“杀了我……大家也不可能回来的……”
“吵死人了！你这个混蛋！我要杀的不知你一个！还有你的队友！你的上司！所有参与了这场屠杀的联邦人！”
杰克逊皱了皱眉头，苍蝇血族整个挡在杨子夜的身前，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的同伴。事到如今，只能依靠理查德手中的狙击枪，来分离杨子夜和血族的位置，但在下水道这种昏暗的环境下，理查德的视野也受到了限制，需要瞄准那个血族的后背，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杰克逊！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只怪物就会伤到子夜！”
“我知道！”杰克逊咬紧牙关，“交给你了，理查德，你可以将它射穿吧！”
柳智贤掏出随身的夜视镜，安置在了理查德狙击枪的瞄准器上，望着视野内那巨大的怪物，理查德笑着舔了舔嘴唇。
而与其同时，变身为血族的埃尔文，已经走到了杨子夜的面前，望着这个害死自己所有同伴的家伙，它愤怒地举起了爪子。
杨子夜不打算躲开，望着面前失去理智的伙伴，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开火！”
子弹射穿了埃尔文的胸口，它先是一愣，随即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早在角斗场的时候，他就在杨子夜的攻击下受了重伤，而理查德的这颗子弹，更是彻底摧毁了它身体内的器官组织。埃尔文愤怒地瞄准杨子夜的脖子，将自己那残次不全的利爪挥了下去。
只要杀死这个人……只要杀死这个人，大家就可以……
可就在这个时候，华肯开火了。
机关枪的火力很猛，埃尔文的身体瞬间被打成了筛子，绿色的鲜血混合着碎掉的内脏，不时喷涌而出，洒在杨子夜的身上。埃尔文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它颤抖着用爪尖碰了碰杨子夜的脖颈，瞪大的双眼中，满是对复仇的无限渴望。
但，他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埃尔文就这样带着遗憾倒在了地上，化为了一滩乌黑的鲜血。
杨子夜没有因为自己的生而感到喜悦，望着跑向自己的同伴，他怎么都笑不出来。
埃尔文被杀了，还是被自己的同伴杀死的。
心中的这份悔恨，到底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