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和兵士不一样,他们很懒散,没接受过正规训练,所以平日里也无纪律可言,若是没人管着就更是无法无天了。
此刻,衙役们正盘着腿围坐在一起賭的不亦乐乎。
当然,也有人愁眉苦脸的坐在外围,想来一定是把钱输光了,所以也就只剩看的份了。
正因如此,他才能第一个发现常吏进得衙门中来。
“你们是什么人......”衙役慌忙中从腰间抽出刀来,但看见后边的殷香儿,他又赶紧将刀盒上,“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呵呵,你这话问的,我怎么就不能来。”殷香儿猛然看见此情景,顿时雷霆大发,“好呀,你们几个,我刚走一会儿,你们就又賭起来了!”
“我...我没有玩儿,是他们......”那衙役看起来有些怕殷香儿,但那种怕,不是害怕,而是怕她看到自己的缺点。
“好了,别说了,你玩或者不玩,现在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了,以后我也不会再管你们了。”
衙役虽然不知此话何意,但感觉并不是很好,当场慌了起来,“别,大小姐,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玩儿了,你可千万别走呀。”
“走,我说要走了吗?”殷香儿好像都有点糊涂了。
但是衙役听到这句话心中也算是平静下来了,伸手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方才解释道:“刚才听大小姐说再也不管我们了,所以我才误以为你以后就不再来衙门了,说实话,我们真的很不想大小姐离开。”
殷香儿杏眼儿一翻,显然不相信衙役的鬼话。
她若不来,衙役们自在的狠呢,什么也不需要做,晃荡一天是一天,衙门外的草都长的比人高了,也没有一个人肯出去清理一下。
她来了,总归有人管着了,虽然没有什么正事,但扫地,拔草,擦桌子,这些琐事自然少不了。
衙役们不干又不行,谁让那丫头是县丞大人的千金呢,而自己又吃着衙门里的这碗饭,如果不听话,可能连饭碗都丢了。
众衙役也是有苦难言,所以不用多说,他们肯定盼着殷香儿离开,自己也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继续过那无拘无束的生活。
但这丫头就是不走,每天按时来,按时回家,已经有十多天了,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你说她一个女儿家家的,跑到衙门来干嘛呀。
有衙役私底下捣咕这件事,说殷香儿肯定是看上了一个他们这些人其中的一个,不然你说她整天往这跑是为何故?
正因为大家都想不明白,所以衙役们更愿意相信是这样的。
自然而然,那个长的还算俊秀的衙役就成了殷香儿的白马王子了,过了这么些天,他好像也真就相信了,所以当听到殷香儿说不再管他们了,他才表现的那么紧张。
也确实如他嘴上所说,他是真的不想殷香儿离开,因为一旦殷香儿走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很难再能与其见上一面。
“哦,对了,忘跟你们介绍了。”殷香儿对着众衙役道:“这位就是新到的县令,常大人。旁边这个是刺史府派来的差官,以后专管你们些家伙,看你们以后谁还敢不听话。”
对于常吏的到来衙役们心里并不排斥。
来了就伺候着,不来嘛!自己就在这衙门里面混吃混喝,到天数了,就去领些赏钱补贴家用。
在衙门当差的,纵使再不济,也比那些普通老百姓要强的多吧。
可对于差官的出现,却令他们心中极为不满,尤其是那位自以为长相还不错,幻想着某一天能吃上天鹅肉的家伙更是气急败坏。
因为差官的出现直接威胁到他的位置。
“切,不也就是一条狗嘛!”衙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人听见,又不觉得刺耳。
“你什么意思?”差官虽然不善言语,但脾气极为暴躁,若不是看在常大人的面子上,估计早就将眼前这家伙打到在地了。
“呵呵,难道你听不明白?”衙役直言不讳的挑衅道。
两人怒目而视,谁也不逊于谁,其他的衙役们往后退了退,其用意已经很明显。
这边,常吏扭头看向旁边站着的伯翁,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步。
自然而然,差官和那个应该是衙役头子吧,他俩站着的地方就成了擂台,而常吏,伯翁,以及其他衙役就成了擂台下的看客。
至于殷香儿,她就有点尴尬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角色去形容她,若真将此地比喻成擂台,那殷香儿应该就算是裁判。
毕竟她站着的那个位置,应该属于擂台里面。
很快,现场的每个人都进入了角色,唯独殷香儿她似乎不太想当这个裁判,因为她更愿意做个没人待见的和事佬。
于是她气急败坏的朝衙役头子大吼道,“薛金铭,你闹够了没有,你到底想干嘛?”
那个叫薛金铭的衙役已然抽出刀来,蓄势待发。
“我可没闹,闹事的是他们,大小姐应该问问他们想干嘛?”
“明明是你先骂的人。”老实说,殷香儿根本管不住这些人,之前这帮衙役们听她折腾,一来是看在县丞的面子上,二来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所以到了关键时刻,在这些衙役面前,殷香儿突然发现自己的话变得毫无力度。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殷香儿似是不甘心的命令道。
但在薛金铭的横眉怒目之下,竟无一人胆敢上前,顿时间,场面变得极其尴尬,那小丫头都快气哭了,玻璃心也碎了一地,但此刻却无一人上前,哪怕给她找个台阶下,去维护下女孩儿的虚荣心,也或者上前安慰几句。
没人,一个人也没有,都在无动于衷。
他们可能等着看笑话,当然,也有人自觉身份卑微,甚至都没有和女孩儿说话的勇气。
所以才无一人上前安慰,直到殷香儿哭着跑出衙门,之前发生的事情才又一次回到原点上。
差官并没拔刀,所以薛金铭也没急着上前。
他本以为差官会拔刀,差官也以为他会先动手,所以,一个等着对方拔刀,一个等着对方先动手。
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子,薛金铭才反应过来。
“你可真是够狂的,好吧,给你机会你不要,就别怪我了。”
接下来,薛金铭才不会管这场对决是不是公平,他只想要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人。
但是几招以后,他发现此人不简单,于是刀法越来越快,一刀比一刀更狠,刀刀劈向要害,可是都被那人躲了过去。
最可怕的是,眼前这人却丝毫没有进行还击,只是一味地躲避。
可见此人功夫了得,绝非自己能比,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后悔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他打下去。
刚才薛金铭虽然不济,但刀法不乱,此刻竟不知怎的,破绽百出。
差官也没了兴致,待薛金铭再次露出破绽时,他抬起一脚踹在对方的胸口。
薛金铭猛地向后飞了出去,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要再打吗?”差官问。
薛金铭在两个衙役的搀扶下费力的站了起来,摇摇头,“不打了,认输,我认输!”
看的出来,薛金铭是真的服了,但这个仇恐怕也结下了,下一秒,他那恶毒的眼神仿佛要把差官活吃了,方能解他心中之恨。
“既然你不打了,那就滚出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薛金铭本就狠的咬牙切齿,再被差官如此羞辱一番,顿时怒火中烧,但很快,心里的那团怒火又生生被压了回去。
可能是他真的服了吧,又或许是只知打不过差官。
所以并未多说什么,“好,我滚!”一把推开缠着他的两个衙役,薛金铭捂着疼痛难忍的心口走了出去。
“你们几个,想跟他走的就走,不想走的就留下来,你们自己选择。”
若说平日里,衙役们对薛金铭自然是马首是瞻,毕竟薛金铭是他们的头儿,不巴结他巴结谁啊。
可是自己总归的吃饭吧,得挣钱吧,若跟他走了,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拿什么来养活。
如今,那些酒桌上发下的誓言,早就随着薛金铭的离去而烟消云散了,此刻能让他们马首是瞻的,除了差官之外,当然是新到县令了。
“既然没一个人想走,那就好好干。”常吏环顾一众衙役,接着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怎样的,但从今天开始,你们必须要有个衙役的样子,都能做到吗?”
“能,”
二十多个衙役,声音小的竟不如常吏一个人的声音大。
“你们是没吃饭吗?”
“能...”
这次喊的还像回事,常吏满意的点点头,“好了,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吧,记得,县衙的大门永远不能关着,包括夜里。”
伴随着各位衙役陆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原本乌烟瘴气的公堂也有了一些原来的样子。
“刚才进入内堂,除衙役外,发现各部人员短缺,必须尽快补齐,另外,西陵主簿在上任的路上不幸遇难,我的意思是,你先顶上去,待我以后再向吏部说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