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北院内陆靖安抱着沈静婉,就这般大大方方毫不遮掩的从院中入了房内。
房中有些昏暗的烛光映衬着二人的神色,沈静婉就这般定定的看向面前的人。
陆靖安看向她时想起今日自家娘子对他说的“不许瞒我”,笑了一声后道:“约莫是赵氏安排的人。”
闻言沈静婉轻点了头,片刻后拉过他坐在了一旁,眼中心疼,有些不解道:“你既知是赵氏有意试探,如何还这般暴露了出来。”
沈静婉的这番话里带着心疼,陆靖安自然看得出来,他抬手抚向沈静婉的发间,笑道:“无妨,这名医名医的也说了有大半月,若再不有些成效,那想来也是这名医医术不精了。”
说到后半句时,陆靖安有意开了个玩笑,见自家娘子自方才便微微蹙起的眉心总算是缓和了些才放了心。
自他放出腿伤有治的消息之后,赵氏那边就暗中动作着了。
他虽没有挑明什么,但他身后,经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暗卫却也不是只挂虚名的。
想要万全,便要在旁人还没有动手之前安排妥当。
今日之事,除了赵氏之外绝无旁人,那他便顺势而为,扰她个措手不及。
方才入房前,院前不远处的树后有人,陆靖安是知晓的,不仅陆靖安知道,跟在他身边隐匿在府中各处的暗卫们也都知道。
他就是要让她们见到他现下的这般模样,然后自乱阵脚,没了冷静自持,他倒要看看,赵氏还如何能争的了这个候位。
沈静婉看着陆靖安这般神思,便知他大致心思,想着方才在院中陆靖安不顾一切转身救她时的情景,沈静婉向着面前的男人拥抱了过去。
看着突然入怀的人儿,陆靖安回了神,摸了摸沈静婉额前碎发,轻笑道:“今日这是怎了,这般娇羞模样?”
沈静婉没答,半晌答非所问的说了句:“夫君,这么多年来,真真是苦了你了。”
不等陆靖安反应,又问:“这镇国公府既是水深,夫君又究竟是做何感想?”
想着陆靖安这么多年来在府中的种种,沈静婉突然有好多话想要问,问题太多竟一时不知该问哪个。
想问他这么多年来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又是如何与赵氏斗智斗勇防范有加,镇国公府这般水深,他又是如何不露痕迹的培养出的自己的亲信。
陆靖安看着她,眸中映着烛火倒映着沈静婉的身影,半晌才道:“若是我从未想过继承候位,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傻的?”
“不会。”
几乎是陆靖安方一问完,沈静婉便紧接着答道。
他不想继承候位,她信,沈静婉看得出来,若是可以离了这里独自生活,陆靖安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
但他为何没有这么做,沈静婉没问,就像往日的自己一样,明明生处险境,明明奄奄一息,明明是个谁都不会在乎的人。
命比草贱,但却始终坚强的支撑着,那时她是为了她的弟弟,沈兆瑞。
陆靖安呢,他是为了什么。
似乎是没想到沈静婉会答的如此快,陆靖安愣了半瞬,笑了,似是突然卸下了肩上千斤重担,他呼了口气,继续道:
“其实我与赵氏说过,说我并不想要这世袭侯爵之位,但她不信。”
“可能这如今的世道就是这般吧,放在眼前的好处总归是要拿到手里才会踏实,潜在的危险终究也是危险,何不除之而后快。”
陆靖安说这话时眸中微动,似是怀念起什么,话一说完,自己先笑了。
明明笑得与往日一般无二,沈静婉就是觉得莫名心酸。
这些话,是陆靖安从未与她说过的,她只当这府中一开始便是这般的水火无情,但看着眼下陆靖安的神情,觉察的最多的,竟是无奈。
“还有什么,说与我听。”
沈静婉看着她,像是好奇般的问出了口,她想要了解陆靖安的过往从前,想要知晓陆靖安现下这般表面爽朗的背后故事。
他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就是“放心,有我在,我定会护着你。”,同样的话,沈静婉也想对他说。
但眼下自己什么样的能力她也是清楚,面对赵氏时只能尽力防备,其他的,好似一直都是陆靖安在为她做。
好像成亲之事亦是如此,她什么都无需顾虑,陆靖安便将一切都思虑好了。
陆靖安看着她现下这般认真的表情,心下,心中默默念了一句:你看,你心中终究还是有我的。
想完了这句仿若小孩要糖般的话,陆靖安才开了口:“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沈静婉伸手抚上陆靖安的双手,道:“只要是你的事。”
陆靖安笑了一下,似撞入回忆般缓缓道:“那我给你说说你的婆母吧。”
就算是回忆,也依旧不太正经的模样,但这句婆母,沈静婉倒是立刻反应过来了。
“好。”沈静婉点了点头,认真的听着。
“其实我娘的娘家,也是在江南,”陆靖安看着她,像故事般缓缓出口:“是江南周家的大小姐,虽比不上你母亲的娘家那般富裕,但在那处也是有名的商人。”
说到这里陆靖安顿了一下,接着道:“后来,周家不知何莫名卷入了一张命案中,死的是个京城去的大人物。”
陆靖安笑了一下,接着道“也不算大人物吧,京中三品官员的妻子,是个外姓的郡主。”
“再后来,当地的官员断定,就是周家谋害了那郡主的性命,要周家满门抄斩。”
陆靖安的喉咙紧了紧,似乎在平复着心绪,沈静婉见状握住他的手握的更紧了。
陆靖安状做轻松的笑了,说出口的话却另她格外心惊。
“再后来,周家上告到了京城,结果出来的时候,与江南并无异意。”
“母亲就是在那个时候死的,满门抄斩,我被关押在府里不许随行,连最后一面,我也没见到。”
陆靖安神色平静,继续道:“但这不是真相,之后…我派过许多人调查过许多次,都是无果。
结果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谁还知晓,但镇国公,他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