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铮回来用过晚膳,因为有政务缠身,让苏晗早些睡,便又回了前殿。
苏晗沐浴之后,命乳娘把明汐抱来,一起动手给明汐换了质地柔软的藕荷色小肚兜儿,之后盖上薄薄的毯子,轻拍着她,试图哄她入睡。
明汐眼睛亮晶晶的,毫无睡意。苏晗就取来几个小玩具逗她。明汐玩儿累了,由乳娘喂过奶,明明困了,却不肯睡,张着小嘴儿干哭,半晌能挤出一滴泪。
苏晗真是服了,却也安心跟她较劲,不把她哄得入睡不算完,于是下地,抱着她四处走动。
明汐哭声渐缓,只是有些不满地轻哼着。
苏晗放松了手臂的力道,让她舒服一些,嘴里笑嗔道:“小猴子似的。”
乳娘在一旁陪着笑,严重怀疑王妃今天是闲得难受,才跟郡主较劲,换了平时,早就让她把郡主抱出去安置了。
苏晗在房内来回走动着,晃了将近两刻钟,明汐才睡熟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浓密,卷翘,洋娃娃似的,苏晗有心用手指比量一下长度,又怕自己前功尽弃,忍下了这冲动。想起楚云铮,她转身走去了乳娘的房里,把明汐放下,又耐心地轻拍了她一会儿,确定她睡着了,这才脚步轻盈地离开,去了前殿。
前殿灯火通明,苏晗走上台阶的时候,透着半透明的帘子,看到有不少官员在场。侍卫要为她打帘子,她摆了摆手,等在原地。
身着华服的楚云铮,与在凤仪宫判若两人,神色冷漠如铁,言语简洁果决,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隐隐望去,偌大殿堂,因他而显得愈发金碧辉煌,亦因他而显得肃冷庄严。
每个人都是两面性或者多面性的,如他,如她,只有在最亲近的人身边,展现出来的才是最真实最放松的状态。
他是在何处都无法隐藏锋芒、风采的人,站得越高,地位越尊贵,他越能安之若素。那么,如今这个位置,他满意么,享受么?
他眼中,从来没有泛泛之语,凡事要求一个最字,要的是最好的状态。这是一个男人与生俱来的抱负,随着时间磨砺,逐渐演变成天性一般自然。
她的思绪,被一名官员的语声阻止了,顷刻间转移了注意力……官员在说的是今日得到燕京消息,安乐侯奉旨带兵平乱。
苏晗心头一沉。
安乐侯,是她的弟弟苏陌。
苏月没了苏晗这个妹妹,便让弟弟建功立业么?或者是皇帝给她的一个警示?她无法确定,因为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转念再想,心里就有了定论。苏月早已生下皇子,如今又贵为皇后,看起来是无后顾之忧,只是苏晗了解她,她如今只有更加谨慎,更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她若要求情阻止,也是可以办到的,但她没有……那么归根结底,还是她苏月有意如此。
连兵器都没摸过的苏陌,居然带兵平民乱,燕京那些人都疯了不成?太夫人又会伤心、担忧成什么样子?虽然说有过书生将军的先例,可谁能担保苏陌就是那种能千古流芳的奇才?思来想去,她的心,慢慢被愤怒填充。
回过神来的时候,官员们已退出殿外,纷纷向她施礼告退。
苏晗走进殿内,无奈地看着楚云铮,“你在这之前就知道苏陌的事了,也不告诉我。”
“我已和肖复商议过此事,想有了结果之后再告诉你。”楚云铮把手边的东西放下,对此事不欲多谈,转而就问,“明汐睡了?”
苏晗也就不再纠结此事,决定先等两日再说,笑着点头,“嗯,我哄她入睡的。”
楚云铮揶揄道:“辛苦。”
似乎全世界都知道她不着调似的,为人母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失败。可这事情,似乎也不能全怪她,“谁让你们让我连个照顾她的机会都没有?”
楚云铮一本正经地认错,“说的是,我们这些人有错在先,怎能怪你不尽心。”
“懒得理你。”苏晗笑一下,挽着他的手,“回去歇息吧。”
他含笑点头,和她一起回了寝宫歇下。
看他这意思,今夜又是相安无事。苏晗在黑暗中静默良久,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戏谑道:“你是不是开始信佛修行了?这么清心寡欲的,把什么事都忘了么?”
楚云铮却是头枕着双臂,置身事外的样子,“忘没忘我也不清楚,你来试试看?”
“我怕累。”苏晗不动。
楚云铮又揭她的短儿,“比山上山下地跑还累么?”
“说不好,是两码事啊。”苏晗调皮地笑着,欺身坐在他腿上,飞快地啄了啄他双唇。
楚云铮腾出一只手来,环住她,不让她逃开。
细算起来,已近一年,无鱼水之欢,真真的难为他了。她的笑意逐渐褪去,亲吻逐步加深。唇齿焦灼在一起,呼吸逐渐失去控制,不复平缓,衣衫被逐一褪去,散落于床榻。
双手捧住她容颜,使得她明眸近在咫尺,他柔声问道:“想我了?”
“不是想,”她说完这三个字,吻住他,“是……爱……”将这两个字含糊不清地送到他口中、耳边。
他的心在这刹那明朗起来,感觉这时节闷热的风都回旋着天籁之音。眼前的妻子,本是在荆棘中盛放的令人炫目的野性花朵,而如今,她的美,只为他妩媚。
要她,一世亦不嫌长。
爱她,一生都嫌短暂。
多好,你我相爱、缠欢,共享锦瑟韶光。
夜,不妨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