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无劫也收起了平日的模样,只是还没有忘记把酒喝得一滴不剩,还才和他们一起进入谷中。
那弟子把他们引到东边的草屋,草屋顶上用大篆写着“入溪堂”几个字,草屋很大,容得二三十号人,地上铺着一圈的草席,正西边有一张小木桌和一张草席。
进去后只见楚不离正端坐在南侧的草席上,一个老人坐在正西边的草席上,楚悦、小清还有一众弟子跪坐在他身后。
众人依次规规矩矩坐了下来,刀无劫在最角落地方坐了下来,居然也是一幅规规矩矩的样子。
朱进坐下来,方敢抬头看师祖,他虽听师父说过师祖容貌,但真正见到鬼镜先生时,他也不由得和所有人一样诧异。
只见鬼镜先生身材矮小,马脸大额头小眼睛,身上穿着一身灰色布衣,细看衣服已经极旧了,袖口还有个破洞,脚蹬一双草鞋。
申霸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心想这就是鬼镜先生,这和天下传说的鹤发仙颜的老神仙又如何能联系在一起?
刀无劫却并不觉得鬼镜先生容貌有如何奇异,他知道天下身怀异术之高人,都有异于常人之处,或长相奇异或行业举止奇特。
他见鬼镜先生身边有一道姑,身着灰色道袍,用薄纱蒙面,看不出相貌和年岁。
那道姑一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睛清澈而平和,刀无劫和她对看了一眼,俩人都即把眼神移了开来。
别人不知,刀无劫心中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原来那道姑的一眼,竟然差点穿破他为防读心术高手精心设下的三道防线。
那道姑心里也是一惊,就在这一瞬间,刀无劫的眼光竟要透进她心里,读出她的心思!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她是天下读心第一人,只有她识别人心思,又如何有人有能耐能穿过她的防护,读取她的心思。
此时,鬼镜先生笑着问道:“哪个是风至?”
风至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听小悦小清说你的凭空之力已经到了不错的境界了,我帮你看看。”
风至乐得嘴都合不上,说:“那有劳先生了。”
鬼镜先生又说:“朱进你也出来。”
朱进连忙起身,到桌前跪下磕头,说:“朱进叩见师祖。”
鬼镜却说:“起来吧,不必多礼,天微谷规矩,不涉庙堂之事,出谷便不再有师生之名。”
朱进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鬼镜先生笑呵呵地拿过茶壶,往桌上的茶杯倒满了水,他左手拿起茶杯,往空中一抛,朱进知道这是师祖测他们的功力,他凝神手一挥,那杯子便停在了空中,他正要挥手收了这杯子,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杯子往另一边扯去。
朱进没想到风至的凭空之力比自己的想像要厉害这么多,当即按师父韦忌所教的凝神之法,六神归一,集中全身的力量,伸出右手,临空一抓,便要把杯子抓过来。
风至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眼见那杯子在空中朝朱进那边慢慢移过去,申霸等人心想,朱进的心法源于天微谷,看来还是朱进厉害一些。
风至挠了挠鼻子,朱进突然间感到对方力量消失了般的,那杯子朝他快速飞了过来,他微笑着要去接那杯子,在他触到杯子的泥瓷边缘时,这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杯子中生出,把他瞬间击出一丈远!
就在他仰身要跌落在地时,一股力量扶住了他,他醒过神一挺身站稳了身子,倒也不算狼狈,神情却很是尴尬。
那茶杯击倒朱进后,往风至那边飞去,风至憨笑着伸手欲去接,刚触到杯子,同样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杯子生出,那力量丝毫不比自己刚才附在杯子的弱!
刀无劫看着他们之间的比试,当朱进被震飞,他并不诧异。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他就见过才六岁的风至凭空把几头恶狼震飞到十丈之外,震得内脏全碎,今日比试风至已经手下有所收敛。
但他知道今天自己来这里,不是来看风至胜朱进的,而是要通过眼前这个道姑的那一关。这一关自己迟早是要闯的,否则他根本不能回到云城去。
但这道姑是天下读心第一人,自己并没有把握过了她那闻名天下的“六隐心阵”,如果过不了,被她读出他的心思怎么办?但是如果这一关不过,他又如何一定能过白令这一关,白令这一关不过,他的复仇大计也就是水中花,镜中影而已。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慢慢把目光投向那个道姑。
道姑的眼睛本闭着,似寐非寐,在刀无劫的眼光看过来的一刹那,突然眼睛一张。
刀无劫心中一凛,眼光迎着道姑的眼睛而去,只见她的眼神明亮而清澈,却深不见底,更有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拉着他进去。
他毫不抵抗,顺着她的眼神而入,他只觉穿过了一个长长的隧道,突然眼前一亮,前面竟然是一片桃花林,林中数座庵堂,那道姑静静地站一座庵堂前面,庵堂上写着“月牙庵”三个字,她此时并无蒙纱遮面,年岁五十左右,慈眉善目,情色安详地看着他。
他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个礼。
道姑还了一个道礼,并不言语。
刀无劫只看到四周的庵堂忽然动了起来,把他牢牢地包围了起来,而道姑已经在庵堂圈之外,静静地看着他。
他知道道姑出了题,他必须要答出这道题。
他看看四周,并没有异样的地方,围着他有六座一模一样的庵堂,庵堂上面都写着“月牙庵”几个字,他的身边有一棵桃树,这棵桃树年岁古老,树枝众多,但枯皮老木,没有一片树叶。
他伸出脚试着踏前一步,突然四周出现了无数的自己,一样的模样,不同的着装,不同的年龄。最可怕的是,居然每个自己都有真实的感知,或喜或悲或怒或哀,他瞬间分身成无数个自己看着周围无数个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