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心电监测仪平缓规律的声音在手术室内响着,这枯燥的电子音循环成了无影灯下,手术台旁几人唯一的慰藉。
“3号加长。”季宁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接过一旁器械护士递来的手术刀,再次投入到手术当中。
器械护士看着面前,镇定自若的季宁,尽管那鬓角的虚汗昭示着眼前人已经到了何其疲惫的状态,其手上的刀却丝毫不乱,稳定的可怕,动作简洁堪称教学。
“注意灯光。”季宁停下手上的动作,连头也未转,静静的说道。
器械护士赶忙缩了缩头,方才看的太入迷,竟不由自主的向前探了探身子。
见季宁脸上没有表现出责怪的表情,一如方长,器械护士暗自咬牙,放在平时根本不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只因今天的手术太多,连跑好几趟手术室,精力交瘁下才出现这样的情况。
自己好歹有换班人员交替工作,可季医生已经在手术室内连呆了二十小时不止。其余几个主刀医生都上了年纪,医院目前也就季宁能撑得住场面。
昨日凌晨的车祸挺严重,大巴侧翻,三十来人受伤,其中近半人受伤严重。城里的医院已经将病人分摊带走,可作为城里唯一的二甲医院,还是占了大头。
从事故发生到目前截止,已经过了二十来个小时,也就是说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季医生已经连续在手术台呆了快二十个小时了,而且还是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那种。
器械护士心里想着,不愧是院里的头牌!年纪轻轻,却能坐稳外科主刀医生的位置,不仅仅是因为海归博士这个头衔的原因,主要还是实力强劲。
念头繁杂,不过一闪而逝,季宁眼神专注,手上的动作不停。
“组织钳。”
器械护士默不作声,有过一次小失误,此刻也不敢再神游海外。赶忙将组织钳递给季宁。
季宁拿过组织钳,动作轻缓的撑开病人大腿肌肉内侧。
“子弹钳。”
另一只手接过器械护士递来的子弹钳,缓缓探向镶嵌在肌肉里的碎铁片。
此时的季宁,格外小心,碎铁片边缘锋利,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划伤肌肉组织侧的血管。一旦造成误伤,很有可能导致二次伤害,到时候一系列突发问题绝对会让已经处在疲惫边缘的几人崩溃。
见铁片被季宁夹住缓缓抽出,器械护士瞪着眼睛,甚至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季宁的手很稳,其间连一丝抖动也没有。
直到铁片安稳的放在盘子里,器械护士才松了口气。
直到此时,这场手术最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季宁的动作再次快了起来,将病人肌肉缝合后,朝二把手看了一眼。
两人相互点头示意,二把手立马接过季宁的位置,开始为病人进行最后的消毒和缝合。
季宁古井无波的脸色终于得到一丝缓和,推开门走出了手术室。
见季宁走了出来,门外焦急等待的几人立马围了上来。
“医生,医生!我爸他怎么样了,手术有什么问题...问题吗?”其中一个看着不大的年轻人脸上尽是焦虑,他看着手术室上的红灯未灭,主刀医生却先一步走了出来。
恍然脑海中翻涌起各种曾经见过的影像,医生眼神黯淡,静默不语,只是微微摇头,等片刻后只有一句尽力了,准备后事吧,想到此处,年轻人连声音也开始颤抖。
季宁见面前年轻人憔悴的模样,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手术很成功,相比之前几位,你父亲算是运气好的了,只是硬物刺入,没有伤到大动脉,所以才是最后一个动手术的。你就放心吧,现在东西已经取出,病人身体特征稳定,等缝合完就会推出来的。”
年轻人听着季宁轻松的语气,愁容终散,那半睁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不停地对着季宁道谢,搞的季宁倒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年轻人没事少看些奇怪的电视剧,别老是自己吓唬自己。”
季宁摆摆手,见几人还有些散不去的兴奋,顾自转身离开。现在的他只想好好休息,疲倦在紧绷的精神松下的刹那如同潮海般涌来,已经快要将他淹没。
强忍着眼皮打架的睡意,季宁慢步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突地,胸口一阵绞动,针扎似的感觉,将季宁的倦意蓦然驱散。剧痛来的很快,却没有立马退去的意味。
瞬间,作为医生的他明白,这是心率失常,急性心肌梗塞的症状,可自己身体一向很好,且才做过体检,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怎么会突然....
季宁表情痛苦,想呼却呼不出声,一手捂着心脏,慢慢跪倒在地上。缺氧导致意识模糊,离失去意识前,他看见自己的同事正慌张地朝自己奔来,脑海中响着。
“季医生,季医生!”
“快快快!季医生失去意识了,快抬到3号手术室,叫上.....”
.......
睁开眼的刹那,季宁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暗自庆幸。还好后面是我在撑着,几名年纪大的主刀医生才能轮流休息,以备不时之需。只是没成想,这倒是救了自己一命。
想来倒是有些好笑。渐渐拿回身体的掌控权,身体各处瞬时传来莫名的疼痛。
“嘶————!”
季宁倒吸上口冷气,怎么会这么疼,自己就像从楼梯上滚下来一样,身体各处的神经都在哀怨。
“吗的,不过是个心绞痛,怎么就给我治成这样?!不要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做的,等我痊愈,一定打的他生活不能自理。嘶————!”
季宁心想院里的医生大多年纪偏大,不可能发生这种重大失误。
难道自己从手术台上滚下来了?
不可能?好歹是二甲医院,护士医生都是专业的,这种堪称低级中的低级错误也是不会犯的。
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季宁想着,突地,他看着天花板,不是洁白的粉刷墙,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铁板。
“这....这是哪个病房?VIP?”
不可能,念头一起,立马被季宁推翻,医院是有VIP单人病房,但绝不会用上钢板!
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季宁撑起身子一看。
自己坐在一张一米三不到的小床上,被子和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一样的蓝白条纹。
房间不大,仅仅十平米的样子。
天花板,墙壁和地面都是金属材质,屋子里除了身下的小床外,一旁的盥洗池,马桶,小方桌离自己不过一个手臂的位置....
最能凸显此处身份的是,面前那一根根整齐排列的钢管,组成了最后一面墙壁。
昏黄的灯光投射而入,季宁能隐约看见对面的摆设,和自己呆着的地方别无二致。
“监监监....监狱!”
季宁瞠目结舌,不敢相信。